想到这里,四哥又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 他在学习这方面属于勤奋型的,所以一直羡慕那种天赋型选手,容易被天赋好的聪明人吸引。 接触过几次以后,就看中了聪明又耿直的庄晓梦。 而且经过老五的一番分析后,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很适合结婚的男人。 他工作稳定,厨艺好还顾家,跟庄晓梦其实挺互补的。 不过,庄晓梦说她虽然三十岁了,但是还想追求纯粹的爱情,她对自己不来电,并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 因此,为了不耽误他寻找真正的幸福,以后就别去给她送饭了。 四哥被明确拒绝以后,独自沉淀了两个月,也渐渐想开了。 庄晓梦这样的女同志可能更需要一个能在精神上产生共鸣的人,他是个大俗人,不符合人家的择偶标准,还是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吧。 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难免还会惆怅。 狄思科唱完一曲,坐回座位就对四哥说:“咱妈可担心你了,让我们四个一起开导开导你。要不是小六还在天上飞,今天肯定也得一起来。” 大哥,二哥,三哥:“……” 不愧是能当领导的,这张嘴可真能忽悠。 郭美凤担心老四不假,可人家只点名让老三去开导人,什么时候让全家齐上阵了? 狄思科搂着四哥继续说:“人家都说,治疗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既然你已经恢复了单身贵族身份,那大家就可以给你介绍合适的对象了。” 四哥:“……” 他一直单身来着。 狄家兄弟们正打算每人上台唱一首苦情歌,给老四用上脱敏疗法,却有一个服务员突兀地捧着一束鲜花走过来,递给了刚刚唱过歌的狄思科。 “先生,这是十号桌的女士送您的。”说着还向后示意了一下十号桌的方向。 除了狄思科,一桌人包括正在大快朵颐的狄嘀嘀,齐齐向后张望,好奇谁会花钱给老五送花。 这种娱乐场所的鲜花,一束就要四五百块,算是奢侈品了,除了想泡小蜜的大款,少有人在这里买花送人。 大哥望向那束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鲜花,已经开始替老五犯愁了,他还没见过给男人送花的呢。 这花到底要不要收啊? 老五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万一被老五媳妇知道了,保准没他好果子吃! 在场的人,只有大哥父子在真心实意地替狄思科担心,其他人都嘻嘻哈哈地看热闹。 老五平时的饭局酒局不算少,要是连一束花都处理不好,那他这些年就白混了。 狄思科翻了翻酒单,点了瓶跟那束花价格差不多的红酒,塞进了狄嘀嘀怀里。 “大闺女,你帮爸爸跑趟腿,把酒送给十号桌的阿姨。” “那我跟阿姨说什么啊?” “不用说什么,谢谢她的花就行了。” 狄嘀嘀得了叮嘱,抱起那瓶红酒就跳下沙发,蹬蹬蹬跑去了后面。 发现那一桌坐着的全是女的,不由头大地问:“刚才是哪个姐姐送的花啊?” 几个年轻女孩都嬉笑着指向中间,“这位姐姐送的。” “哦,”狄嘀嘀把酒放到桌子上,“姐姐,这是我爸爸给你的,谢谢你送的花。” 那位送花的姑娘最近常来唱歌,接过红酒瞅一眼就知道大致价格了,她逗弄似的问:“你爸爸结婚了呀?” 狄嘀嘀理所当然地颔首:“对啊,我爸爸那么大年纪,肯定结婚了,如果不结婚,就不能生我了!” “哈哈,你爸爸多大年纪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很大了。” “小朋友,那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狄嘀嘀不想跟陌生人说话,直白地拒绝:“那我不能告诉你,送完酒我就得回去了。” 不等人家再问什么,她又一溜烟儿地跑了。 回去以后该吃吃该喝喝,后来还跑上台接连唱了几首儿歌。 当天大人小孩都玩得挺尽兴,狄思科以为这丫头应该挺满意的。 结果,于童和狄嘀嗒从老家回来的第一天,这小叛徒就给他告了一状。 “妈妈,我爸爸去卡拉OK厅唱歌,有个阿姨给他送花啦!”狄嘀嘀又邀功道,“我替爸爸送了一瓶酒给那个阿姨。” 狄思科:“……” 说你是告状精,可真没冤枉了你。 他简单介绍了事情经过,并强调去卡拉OK厅是为了安慰失恋的四哥,就问起了媳妇回老家的情况。 “还行,算是都处理完了,”于童换了衣裳躺到床上叹口气说,“爷爷年纪大了,这一趟累得不轻,估计得休养好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她没把闺女的告状放在心上,他们夫妻俩在外边面对的诱惑其实是一样的。 如果整天疑神疑鬼,相互猜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所以,尽管外在风险很高,但他俩内部是团结并彼此信任的。 * 于童出门半个月,狄思科独自在家带狄嘀嘀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如今媳妇带着儿子回家了,他总算是有了主心骨。 跟媳妇亲香了小半宿,狄思科翌日去上班的时候,又精神抖擞了。 眼瞅着快到于总生日,狄思科上班的路上都在琢磨今年要如何庆祝。 走进办公楼的时候,却发现工会主席带着好几个人等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栾主席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栾海霞客气道:“我也是刚到没多久,有个事想跟狄总汇报一下。” “先进来说吧。” 栾海霞让另外几人暂时在走廊里等一会儿,她自己跟着狄思科进了办公室。 狄思科瞅她一眼问:“出什么事了?” “那几位是我刚从职工医院门口带过来的。”栾海霞压低声音说,“大清早就在医院门口扯横幅了,据说前几天在咱厂区门口也扯过,被保安劝走了。” 狄思科下意识问:“职工医院闹出医疗事故了?” 栾海霞琢磨半天才说:“我也说不好那算不算医疗事故。外面那个矮个儿女同志的女儿,在咱们职工医院打完针以后,双耳全聋了。” “什么?”狄思科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是耳朵听不见声音了吗?” 栾海霞点点头。 “耳朵都给人家治聋了,还不算医疗事故?”狄思科完全把自己带入到了孩子家长身上。 要是哪个蒙古大夫把自家孩子治聋了,在医院门口扯横幅都算温和的。 “她这个事还挺复杂,一开始,‘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给的鉴定结论是医疗事故,让职工医院赔偿患者五千块钱。但职工医院那边对这个鉴定不服,一直拖着没给患者赔付。患者一气之下,就把咱们职工医院告上了法庭。” 栾海霞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说:“她这一告,不但没能把赔偿款要回来,等法院调查过案情以后,反而还把卫生行政部门的处理决定撤销了,医院不用赔那五千块钱。” 狄思科:“……” 这啥情况? 法院都已经判了,那肯定得依法办事啊。 “那位同志是咱们腾飞的职工,还是附近的居民?孩子多大了?是去医院专门治疗耳朵才导致耳聋的,还是其他缘故引起的?” 腾飞的职工医院规模不算小,不但有门诊还有住院部,除了给本单位职工服务,现在也面向社会了,附近的一部分居民会就近来职工医院就诊。 “蒋玉梅是咱们公司包装科的职工,她女儿是前年在职工医院看病的,”栾海霞找补一句,“您当时还没来咱们腾飞呢。” 狄思科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他当时虽然不在公司,但马援朝和其他几位副总是在的,现在纠结责任问题没有必要,矛盾还是要由他解决。 “前年那孩子才14岁,发现耳聋以后,家长就赶紧带着孩子去更大的医院看病,除了北京的大医院,外地的知名医院也都跑遍了。” 狄思科皱眉问:“治不好吗?” 栾海霞遗憾地点点头。 那姑娘长得挺好的,水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因为在职工医院打了两针,就突然耳聋了。 别说家长无法接受,连她这样的旁观者都跟着难受。 要不是事情被其他职工捅到了她这里,而且这家人在医院门口扯的横幅上有腾飞的字样,影响腾飞公司的对外形象,她其实也不想管这样的事。 狄思科问:“既然法院都已经判了,那这位蒋玉梅和她的家人又跑来公司和医院扯横幅,有什么诉求?” “他们想让公司开除医院院长和那名接诊医生,并且要向医生家属索赔。” “……”狄思科有点糊涂了,“她想索赔就直接找医生,跟医生家属索赔是什么意思?” 栾海霞:“当时是医生家属给孩子开药打针的。” 狄思科:“……” 什么玩意啊! 一个敢开药,一个敢让孩子用药,双方的胆量都不小。 他给职工医院的院长岑爱民打个电话,又让周健将把等在走廊里的几位家属喊进来,听听家属怎么说。 蒋玉梅是带着父母、孩子和婆婆一起来的。 见到狄思科就直言道:“狄总,我不是来公司讹钱的,我知道这事跟公司没关系,但我恳请公司开除职工医院的院长岑爱民,以及儿科医生王志。” 狄思科让人给客人上了茶,尽量温和地请家属介绍一下事情经过。 蒋玉梅也尽力控制着情绪,讲了当时的情况。 她女儿在前年得了腮腺炎,去职工医院儿科门诊看病时,值班医生王志不在,是由给他送饭的妻子,帮忙开了五支庆大霉素的处方。 并且当天就在医院注射了两支。 当天没什么不适症状,但第二天孩子的两只耳朵就全聋了。 家长发现不对以后,立即带孩子去市里的三甲医院看病,医院给出了药物中毒性耳聋的诊断。 狄思科问:“你当时知道给孩子开药的那个人,不是医生吗?” “我知道她不是职工医院的大夫,但她在家属院那一片还挺出名的,她自己经营一家药店,大家去买药的时候,她也能给顾客开药,有时候还能针灸、刮痧、做电疗。”蒋玉梅后悔道,“当时孩子腮腺炎挺严重的,我想着她好歹也是个大夫,所以,她说可以帮忙开药的时候,我也就没阻止。” 她家孩子是药物中毒性耳聋,本来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已经判定为医疗事故了。 但是,医疗事故的行为人必须有卫生行政机关批准的资格证。 法院调查案情的时候发现,给孩子开药的那名医生家属并没有从业资格证书,所以就推翻了之前那个医疗事故的判断,改判成了医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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