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真的是要被养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 姜凝走到院子边上,那里划出来一小块地,种了点花草。 雪白的,指甲大小的花,缀在细细的花杆上,像一串小灯笼。 是铃兰。 姜凝认识这个花,上辈子南宫沐颜就爱养花花草草和一些小动物,只可惜她养什么死什么。 “唉,是不是我杀人太多,身上杀气太重,所以什么都养不活?” 南宫沐颜看着那枯死的仙人球这么问过姜凝,那时候她才十岁出头,还很怕她。 年幼的姜凝惴惴不安,思考着是不是要安慰一下这个因为花草而蹙眉的女杀手,却见她随即释然一笑:“算了,死了就死了,只要把你养大了就行。” 微风吹过,铃兰花轻轻摇曳,像一串无声的风铃,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桂花的香甜气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平淡又温馨。姜凝在兰絮家里吃了睡,睡了吃,每天无所事事,闲得发慌,大部分时候都在想柳明安。 直到三月这一天,官府突然贴出公文告示,大梁储君已立,正是之前的襄王宇文彦。 怎么回事?姜凝听到这个消息百思不得其解,南宫涯不是说过皇上要维持襄王,瑞王,临王三足鼎立的局面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立太子? 跟着兰絮去卖桂花糕时,姜凝借口要喝水,找了处熙熙攘攘的酒肆坐了一会儿。 在这种地方,男人喝了酒高谈阔论,针砭时弊,各方消息混杂,堪比村口大妈。 国立储君,天下大事。酒馆里不出意外都在谈论此事,姜凝要了一壶酒,一碟卤牛肉,一盘花生米,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待着,果然不多时就听到了想要的消息。 “毛三,你从京城回来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要立襄王为太子啊?”有人压低了嗓子在问。 妄议国事是杀头大罪,但总架不住有人好奇心比天重。 此言一出,酒肆内的目光多多少少都落到了那个被喊做“毛三”的小老头身上。 酒精能给人勇气,万众瞩目无疑又是另一种力量,毛三咂了一口酒,扫了一圈,脸上有几分得意。 “太子是皇上立的,皇上怎么想的,我一个生意人哪能猜得到?”毛三装作是在回问话之人,实则声音大得店里都能听见:“不过我倒是知道另一桩事,不知道这二者有没有关联。唉,在京城传得风风雨雨的……” 毛三咂咂嘴,唉声叹气的,又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酒,把一众听客急得不行。 “什么事?快说啊!” “别卖关子了行不行?快说啊!” “毛大哥,行行好,快说快说!” 吊足了众人胃口,毛三才神神秘秘地开口:“瑞王殿下死了!死得很惨!被人割了几百刀,跟片鱼脍一样,尸体被发现时,嘴里还含着自己的肉!” “嘶~”一阵吸气声响起,所有人都噤了声。 姜凝夹花生米的筷子顿在了半空中,神色十分凝重。 这种死法,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南宫沐颜! 可瑞王不是跟她有婚约吗? 就算她不想嫁人,一刀杀了就是,也不至于这样折磨人。 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61章 死期将至,莫名失意 “孙太医,如何?” 楼府的一处寝房内,看着孙怀益收了银针,楼白离忙不迭地询问。 孙怀益叹了口气,面色难看得很,又抓起汪岚芝枯树一般的手开始号脉,片刻后,又是一声叹。 “楼太师,下官才疏学浅,无能为力。老夫人本就患有痴症,又年事已高,此番难得清醒,却又遭受巨大打击,心神俱伤,已存死志。” 楼白离满脸不忍,向着汪岚芝看去,却见她跟之前一样,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 “唉~”楼白离长叹一声,他的母亲终究是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做了偿还,只是这代价太大了。 自从知道青至死讯哀痛欲绝昏倒后,汪岚芝醒来就一直是这一副模样,不哭不笑不吵不闹,人像是被抽了魂的行尸走肉,吃饭需要丫鬟掰着嘴强灌,睡觉也需要大夫开药。 短短一月时间,那个整天到处跑着喊着要找青至的老太太,已经形销骨立,骨瘦如柴了。 脸颊完全凹陷,一层皮包骨,一点肉都见不到,形如骷髅。眼睛因此被衬得更大,目光浑浊,眼神空洞,看得人触目心惊。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汪岚芝在慢慢死亡。 尽管她现在还有呼吸和心跳,但却跟活死人没两样,她周身已经笼罩了一层密不透风的死气。 孙怀益收拾好自己的医药箱,对着楼白离行了个礼:“下官告退。”走出房门,却发现楼余桓杵着拐杖站在门边,也不知站了多久。 “老太师!”孙怀益又躬身行了一礼。 “孙太医,不必多礼。” 楼余桓伸手扶了一下孙怀益,而后盯着他眼睛问道:“你实话告诉我,我夫人还有多少时日。” “这……”孙怀益犹豫了,这种事情很多贵人都忌讳,他怕说了被迁怒。 楼余桓看出了孙怀益的心思:“孙太医放心,我心里有准备,你尽管大胆说就是了。” 孙怀益再度拱手,头垂得很低,一咬牙,实话实说:“老夫人她最多还有一月光景。” 面前的人许久没有动静,孙怀益也不敢抬头,心惊胆战地等待着,直到身后传来楼白离的吩咐声:“言翠,送送孙太医。” “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接着响起。 孙怀益如蒙大赦,向着二人躬身点头,嘴里喊着“下官告退”,跟着那叫言翠的丫鬟往府外走去。 此间只剩下父子二人,楼白离看着一脸哀痛的楼余桓,张了张嘴,喊了声:“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楼余桓抬眼望着远处的天,半晌后才喃喃道:“那个方向,是西南方吧?” “是。” 楼白离明白这莫名其妙的问话是什么意思。灵山镇属于宝吉县衙,而宝吉县衙在西南州府,那里,是青至人生中最后几年生活过的地方。 “等明安考完试,我们一家人就去看看他吧”,楼余桓沉沉说道:“带上你娘的骨灰一起去!” “爹!”楼白离乍然红了眼。 “你娘若是还醒着,她一定愿意的,能跟青至一起埋骨青山,她一定求之不得。” 楼余桓久久地看着那个方向的天空,天光云影倒影在他眼中,显出无尽的悲凉。 “白离,你走吧,明安该来了,今日轮到你去教他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要告诉他了,再过几天就是会试了,别影响他的心情。”楼余桓回过头,认真叮嘱道。 楼白离离开后,楼余桓转身走进了房中。 最后一月了,他们做了一辈子的夫妻,汪岚芝要死了,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柳明安从皇家学院下了学,一如既往来到了楼府,走进了那间书房。 这几十天,楼家祖孙三人轮流给他讲学,不止是学识文章,还有各种为官之道,处事之理和朝堂局势。 柳明安孜孜不倦地学习着,心境较往日已大为不同。 只不过今日不知为何,柳明安总感觉给他讲课的楼白离心事重重,说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等时间到了,柳明安回到晚冬路的宅子,不出所料又看到了拎着酒坛等在门口的周翼。 多日来,周翼每天准时准点出现在这里,柳明安已经习以为常了。 打开门,放人进去,也不多说什么,周翼自顾自坐在院中石凳上,等柳明安拿出酒杯,就将其倒满,而后也不管柳明安喝不喝,自己一杯接一杯,直接喝到酩酊大醉。 柳明安看着憔悴了许多的周翼,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约莫一个月前某一天,周翼忽然提着酒来到他的院子,柳明安开开心心地迎上去,想跟他聊聊天,却发现他神情恍惚,根本不搭理,只顾着喝酒。 “周兄,发生什么事了?” 柳明安那时候看着举止异常的周翼关切地问。 “柳弟,我心情不好,你别问了,我就在你这里喝点酒,喝完酒走。” 周翼神情落寞,垂着眼有气无力地回答。在那之后他更是一句话都不说,直到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 柳明安自然不会任由周翼睡在院子里,把他半拖半抱地弄到了一直空着的那间房中睡下,给他擦了脸脱了鞋盖好了被子才回到自己房中。 每个人都有失意的时候,每个人都有秘密,因此柳明安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心想着以周翼那种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性子,估计睡一觉就好了。 但这次柳明安猜错了。 周翼遇到的事显然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 当周翼第三天拎着酒出现时,柳明安简直急得抓耳挠腮。 “周兄,我拿你当亲兄弟,你遇到什么事了?跟我说一声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行不行?” 柳明安为了让周翼开口,人都低声下气了。 周翼喝酒的动作顿了顿,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阵,唇边泛起苦笑:“柳弟,不如陪我喝一杯?” 柳明安连忙应下,他以为喝了之后周翼会如实相告,可他又想错了。 “柳弟,算了”,周翼拦住了还想继续倒酒的柳明安,自己抱着坛子喝:“你还要考状元呢,可不能喝傻了,让我自己喝!” “周兄!” 柳明安急得要死,在他心里,周翼是至交,是兄长,他不忍心看他这样失魂落魄。 “周兄,要不我明天不去皇家学院了,我陪你去钓鱼吧?” 柳明安提议说。周翼那么喜欢钓鱼,也许这样会让他开心些。 “不去!”周翼却激动地大喊一声,斩钉截铁地拒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钓鱼了,这辈子都不会!” 柳明安当时就注意到,周翼把“钓鱼”二字咬得很重。 在之后,周翼天天带着酒来,喝醉了席地而睡,柳明安陪他喝一杯,等酒喝完再悉心地把人送到床上,二人几乎形成了一种默契。 今晚也是一样,周翼安静地喝着酒,柳明安喝完一杯后陪他在院中坐着。 片刻后,酒坛空了,人也醉了。柳明安走到周翼身边,抓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人往房中去。 “王八蛋!你是王八蛋!” 意识模糊的人嘴里翻来覆去骂着这两句话,柳明安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周兄,到底是谁得罪你了?你跟我说行不行?就算我帮不了你,我可以为了你去求楼家,只要你告诉我……” 柳明安好声好气地跟哄小孩儿一样跟周翼说着话,期望他能酒后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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