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差点让她吓破胆子的短暂重逢,很快让她意识到,她和其他侥幸逃过一死的人,他们对叶安澜来说比尘埃还要渺小。 对方不仅当时放过他们了,后续更是完全没有再找他们晦气的意思。 只要他们没有想不开到自己主动跳出来刷存在感,叶安澜就不会再把他们怎么样。 想明白这一点,她开始安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然而数年之后,她却如她自己当初所说,“想不开到自己主动跳出来刷存在感”了。 当然,她也是被逼急了,彻底没办法了。 她的儿子,她辛辛苦苦赚钱,供他进书院求学,结果她儿子刚进书院两个多月,一顶杀害同窗的大帽子就被不由分说扣在了她儿子的脑袋上。 眼看着儿子就要被定罪收监,而她却没有任何门路为他申冤,她情急之下,鬼使神差的找上了叶安澜安置在当地的退伍伤兵,说出了她儿子与叶安澜的姐弟关系。
第429章 人证上场 她知道叶安澜虽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却也绝对不会待见他们甚至帮助他们,所以她求叶安澜帮忙主持公道的倚仗,不是她儿子和叶安澜的血缘关系,而是她可以如实供述叶安澜生母的死。 叶安澜接到自己下属的紧急传信后,在当地衙门作出反应之前,就拜托李璟给她推荐了一个非常擅长刑侦的大理寺官员。 对方身边跟着大理寺最好的仵作、推官和一群专司办案的衙役,由乔装改扮的叶氏亲卫暗中护送,手上还拿着叶安澜进宫求来的谢渊密旨,可以让他名正言顺插手此案。 他走的时候,叶安澜在李璟的陪同下亲自送了他出城,并且还直言自己与对方的交易内容是“对方如实供述我生母的死,我帮对方还原事实真相”。 她表示,她既没有非救对方儿子出来不可的意思,也没打算趁此机会落井下石,所以,他此去只需秉公办案即可。 还以为自己要托人找关系横插一杠子,结果却被叶安澜塞了一张皇帝密旨的大理寺少卿:......懂了,就是一切都以维护司法公正为先呗,真不愧是第一个提出“依法治国”理念并因此颇受帝王推崇的英国公。 怀揣着对叶安澜的钦佩与敬意,大理寺少卿轻车简从跑了一趟距离京城二百余里的淇县,然后帮着叶安澜圆满完成了她和她生父那位妾室的交易。 对方如实供述了叶安澜生母的死,受人之托的大理寺少卿则是和自己的得力助手们一起,帮助当地县衙查清了事情真相。 被冤枉的叶安澜庶弟平安出狱,杀人并顺带构陷叶安澜庶弟的书院杂役在他之后进了当地县衙大牢。 姚庆此时呈给京兆府尹的,就是叶安澜专程使人送过来的,记录当时案件的卷宗副本以及叶安澜庶弟、庶弟生母、书院杂役的口供副本。 叶安澜庶弟的口供没什么好看的,书院杂役的口供也只是供述了自己的杀人动机、杀人过程、嫁祸手法,与姚庆此时控告内容相关的,就只有叶安澜庶弟生母的那份口供。 她的那份口供里,详详细细记载着当初叶安澜生母的死。 谁是主谋,谁是帮凶,谁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谁又负责帮忙善后...... 甚至叶安澜祖母被气死之后,又是谁负责帮忙遮掩,两桩丧事办完之后,又是谁瓜分掉了叶安澜生母的嫁妆...... 供述之详细,足可见这女人当初是真的留了心。 有她的这份口供,再加上姚庆等当初跟着叶安澜逃难的流民全都看见过叶安澜生父与外室所生的两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孩子、听见过叶安澜生父对她生母的恶毒污蔑,叶安澜因为生母被害而不认生父和父系的那些亲戚,不说绝对正确,但起码情有可原、大节无亏。 至于这群自称叶安澜亲戚的人是不是抵死不认,这对叶安澜来说并不重要。 就冲他们之前在她的国公府门前闹事儿,别人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对她满腔恶意。 毕竟就像姚庆之前腹诽的那样,正常人上门寻亲,谁不是寻着那有人的侧门、偏门、角门去敲门?谁不是正正经经的自报身份、拿出信物,让主家的仆从先进去通传? 像他们这样一上来就去砸国公府正门,然后还故意大声在门口说叶安澜坏话的,这就是明摆着找茬儿闹事儿来了。 一群无官无爵的白身,恶意昭彰的找上门坏她名声,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叶金奎和李氏,所能倚仗的无非就是他们是叶安澜血亲的这层身份。 可现在叶安澜却让姚庆代她搬出了一个可以证明他们与叶安澜生母的死脱不了关系的人证,那么叶安澜就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不认这些所谓的血亲。 就算有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上折子参奏她不孝不悌、不念亲情,叶安澜也能言辞犀利的反击回去,问问他们,是不是如果他们自己被夫人或者小妾给杀了,他们的孩子也要当成没有这回事儿,依然一如继往的孝敬母亲,一如既往的与外祖一家和乐融融。 如果有人敢说是,那她就敢立马折腾得他们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让他自己切身体会一下别人的痛。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眼下的京兆府,京兆府尹正板着个脸,一脸严肃的审问那群自称叶安澜亲戚的人。 虽然知道其中内情的那两男一女,为了他们自己考虑,对这件事来了个抵死不认,可他们却架不住叶安澜准备充分,人证多到简直吓死个人。 之前跟着她一起经历了那场战斗的人,六成以上都跟着她入京了,除此之外,她还有李璟和长安这两位当初与他们一路同行的人。 姚庆跪在地上,按照爵位、官位高低,一连串数了二十几个京兆府尹耳熟能详的证人出来。 京兆府尹:......好,很好,非常好,不是他一个人大晚上的被折腾,他心情突然就舒爽起来了呢。 他开心了,那群自称叶安澜亲戚的人却开心不起来了。 尤其是带头的那两男一女,他们在心里把叶安澜生父和他那位好外室骂了个底朝天。 他们自己作死撞到了那煞星手里也就算了,怎么临死之前他们还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给抖落出来了? 这群人哪里知道,当时叶安澜生父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所以才不介意让叶安澜死的明白一点儿,结果却不料叶安澜带着的那群流民,武力值居然一点儿不比他精心培养的侍卫差,害得他杀人不成反被杀。 李璟等人很快被京兆府的衙役请了过来,大家无一例外全都是站在叶安澜这边的,虽然他们的表述方式略有出入,但要表述的内容却都大差不差。 随着他们的不断陈述,在场诸人很快拼凑出了当初的那一次狭路相逢。 在有个直肠子的家伙,鹦鹉学舌似的把叶安澜当初那句“大家快来看啊——有人抢着给自己头上扣绿帽子哎——非要当活王八哎——”给喊出来时,在场诸人先是诡异的安静一瞬,然后就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第430章 狠心父母 懵头懵脑的年轻武将一脸局促的挠了下头。 他说啥了?这些人咋笑成这样了?当初他们家姑娘确实就是这么说的啊Ծ‸Ծ 差点儿笑抽过去的京兆府尹假咳两声压住笑意,以眼神向自己的老熟人李璟传递他的戏谑之意。 李璟捂住脸,假装自己啥也没听见,啥也没看见。 有了他们作证,这群自称叶安澜亲戚的人不仅不能再借着自己“亲戚”的身份免于受到责罚,而且领头的两男一女还得因为叶安澜生母的死被京兆府羁押待审。 其他没有搅合进这桩人命官司,但却跟着为首的两男一女在叶安澜府邸门前闹事儿了的人,则是和为首的两男一女一起,被罚了二十板子。 京兆府尹看到他们这群人里有不少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子,大发慈悲提出,这些孩子该受的刑罚,他们的家长可以出面替代。 若是不愿意出面以身代之,京兆府也接受他们按规矩用银两抵掉这些孩子该受的刑罚。 然而让在场诸人大开眼界的是,这一家子居然没有一个大人,愿意用自己或者银钱护住他们的孩子。 人们常说父母对子女的爱护是根植于血脉的,是不由自主的,可很明显,这一家子的所有成年人,谁都没有这份根植于血脉的,对自己子女的爱。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点事情都没做。 在京兆府尹提出可以由他们替代这些孩子之后,包括为首的两男一女在内,这家子的所有大人就都扯着孩子开始不停的磕头了。 一边扯着又怕又懵的孩子们磕头,他们一边祈求京兆府尹从轻处罚他们一家。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这是从京兆府尹对那些孩子的网开一面里看到了机会。 他们希望自己儿女的凄惨模样,能够激发出京兆府尹更多的同情心。 作为明眼人之一的京兆府尹那个气啊! 作为一个表面上是严父,实际上却对自家儿女格外宠爱的老父亲,京兆府尹简直恨不能直接把这一家里的三对无良父母都给直接杖毙了。 他的刑名师爷跟了他很多年,对自己东家的性情可以说是十分了解了,看到他眼神变冷,他那位刑名师爷立刻就让衙役们把那些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分开了。 衙役们按照他说的,把那三对不做人的无良父母单独揪出来跪好,让他们再不能按着孩子的头砰砰磕头。 京兆府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蓬勃怒火,“本官最后再问你们一次,可愿为这些孩子以身相替或者交付罚银?” 被单独拎出来的三对父母彼此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领头的中年男子就开始哭穷,“大人容禀,不是我们不愿意,是我们实在囊中羞涩,根本拿不出可以用来抵扣孩子们刑罚的银子。” 他妻子也道:“是啊大人,如果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我们也不会赶在这大冷天的,巴巴跑到京城投靠亲戚。” 没等京兆府尹说话,郑丰收就已经一脸好奇的凑过去,摸走了那对兄弟袖口暗袋、胸前衣襟里的几张银票。 他出手速度极快,那两兄弟只觉眼前一花,他们原本藏得好好的银票就都被郑丰收摸了出来。 郑丰收把银票丢到旁边目瞪口呆的衙役手里,“除了这些,他们靴子的内衬里、衣领子和腰带的夹层里,也都缝着金叶子呢。还有那个女人,她也随身携带了不少银钱。不信你们可以找人搜他们的身。” 小样儿,居然想在他郑侯爷面前弄鬼,也不看看他是谁带出来的! 他们可是摸尸找钱的祖宗,把尸体拎起来抖一抖,他们就能借着自己的内功和耳力听出这人身上到底哪里藏了东西。 那些不注意这些细节的人或许发现不了,可在他们的耳朵里,衣料彼此摩擦的声音,和衣料摩擦金银、银票的声音却是有着极大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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