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见得是您没把人救回来,”徐云道,“或许是那下毒的贼人胆子太大,又重新折返回去再次下毒。” 容疏蹙眉。 她觉得不应该。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说不出的诡异,总觉得哪里很违和。 “事关国师,皇上震怒,所以大人今天怕是不能回家了。”徐云道。 带饭不是不可以,但是大鱼大肉肯定就不合适了。 “您放心,寺里有素斋。”徐云拱拱手道。 “嗯,你快去忙吧。”容疏道,“跟大人说,不用牵挂家里,盯着他要吃饭。” 徐云领命而去。 容疏失眠了。 她睡不着,干脆起身点灯,拿着笔在纸上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点都列了出来,然后尝试思维发散,进行联系。 皇上倚重国师,对他颇为信赖。 因此,在大相国寺,国师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存在,地位远在方丈之上。 对此,方丈怎么想? 是与有荣焉,还是心中嫉恨? 国师德高望重,在寺里应该说一不二,为什么他要让小和尚受戒,都半途而废? 谁给他的压力? 屡次出现在大相国寺的秦王妃和秦王府车驾,到底只是寻常的求神拜佛,还是和国师有所牵扯? 当年,国师看穿了自己亲娘是“祸水”,因此皇上对亲娘深恶痛绝,也落井下石。 那秦王妃嫁给秦王,是不是也得到了国师的肯定? 秦王是不是恨国师,而秦王妃则该感谢国师? 国师还收秦王妃的侄子为徒。 感觉从方方面面来说,国师和秦王妃的关系应该都不错。 这俩人…… 容疏忽然想得有点多。 然而转念再想,国师的年纪,做秦王妃的父亲都嫌老,那都得是三十多岁“老来得女”,而且秦王妃深爱秦王……所以她的猜测应该不合理。 阿弥陀佛,大师见谅,不该用这么龌龊的想法去想得道高僧。 谁和国师有利益之争,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谁有作案动机? 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是不是得查一下,最近皇上有没有找国师做什么,其中牵扯到了哪些人的利益…… 容疏把所有能想到的都列出来了,然而整理了大半个晚上,依然毫无头绪。 最后,她困到头疼,实在熬不住,才爬到床上睡了一觉。 因为心里有事,所以她也没睡好,早早就醒了。 左慈看见书桌那些纸张的涂画,再看看容疏眼底的青黑,心里就有数了。 她取了鸡蛋给容疏敷眼睛,又道:“夫人,您尽力了。有时候,治得好病,治不了命,尽力就行了。” 容疏点点头,忽然问她:“姑姑,或许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您,您知道皇上对国师的态度吗?” 左慈平静地道:“这没有什么冒昧的。据奴婢所知,皇上对国师,很是信任和器重。” 她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也会闹别扭。 她会对未来生出许多惶恐不安,今日觉得情深义重,明日又悲苦无望。 皇上带她见过国师。 他的本意,应该是让国师安慰自己。 可是国师见了左慈之后,不发一言。 皇上当时很生气,虽然他没说,但是左慈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回去之后,皇上发了脾气,和她抱怨,骂“早晚要砍了那老秃驴”。 然而很快,皇上就自我和解了。 他还跟左慈说:“是朕不该问国师男女之事。他只是回避,并不是觉得你我将来会如何。” 皇上讲了当初国师如何帮他。 容疏忍不住想,那难道现在,国师决定帮别人了,所以受到了来自皇上的压力? “奴婢觉得……”左慈轻声道,“皇上就算对国师有所不满,最多也只会敲打一二。皇上并非暴君;相反,他很有容人之量。” 包括对她。 换成其他人,九五之尊,如何能容忍她的任性妄为? 大概,她也不会深爱。 深爱的时候,看他被朝臣,被皇子,被各种人气得浑身发抖的时候,她也会想,这些人在欺负皇上。 倘若他是个昏君,他们敢吗? 虽然对这段感情有过怨,对他有过恨,但是左慈不能昧着良心说,皇上是个坏人。 皇上待人宽厚,否则卫宴这种罪臣之后,怎么还会有机会? 甚至,命都没有了。 “……皇上认为,国师对他有大恩,所以除非国师参与谋反,否则皇上不会对他痛下杀手的。” 关于皇上是什么人,容疏相信左慈的说法。 “那会不会,”她若有所思地道,“国师就参与谋反了呢?” 左慈愣住。 这个角度,她就没考虑过了。 只是如今,想谋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不敢说在皇上治下已经四海升平,但是国富民安,是这百年以来最好的时候了。 容疏又开始头疼,摆摆手道:“等着大人的消息吧。” “嗯。” 容疏没睡好,胃口也不好,只喝了小半碗粥,还是因为今日的腌小黄瓜格外甜脆。 吃过饭,她决定去医馆。 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快了。 结果还没出门,家里就来人了。 看着许久未见的文夕,容疏惊讶道:“你,是不是还长高了?” 一般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身高已经不再长了。 可是文夕却比之前明显高了一截。 这个姑娘,没什么心眼,有点直,更准确地说,是愣。 “就是长高了。”文夕提起自己的裙子,指着短了半截的裤子道,“去年的衣裳都短了这么多呢!” 容疏被她的举动惊到,她们,有这么熟吗? 这姑娘,之前见到卫宴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现在还惦记吗? “文姑娘,你找我有事吗?”容疏问。 “没什么事儿,就是卫大人让我来一趟。”文夕道,“您住这里,可真不好找。”
第356章 他杀还是自杀? “……我以为您住在高门大院里,打听来了之后都不敢相信,在门口徘徊了好久才敢敲门……” 见文夕打开了话匣子,容疏忙把话题拉回来:“卫大人让你找我做什么?” 这个姑娘,一看就是个缺心眼的。 “哦对,”文夕拍了拍脑袋道,“卫大人说,您问什么,让我回答什么。” 容疏:??? 左慈提醒道:“是不是文姑娘,昨晚也在大相国寺,对那边的情况比较了解?” “是这么回事。”文夕道。 容疏哭笑不得。 “夫人,给我口吃的行吗?”文夕摸了摸肚子道,“昨晚被卫大人提去之后,一直没吃东西。” “他也没吃?” “都忙着呢,都没吃。”文夕苦哈哈地道,“我饿得都想偷点贡品吃了。” 月儿出去给她取了一碟包子。 文夕一边大口吃一边道:“夫人,您问。” 容疏想了想后道:“你娘说,国师确实是中毒吗?” “是。” 文夕跟着亲娘做仵作是专业的,详细给容疏描述了国师的死状,并且笃定地道:“肯定是死于中毒。” “那现场还有其他线索吗?” “有。”文夕腮帮子鼓鼓囊囊,说话也有些含糊。 ——这大肉包子,太香了,她可以吃八个! “国师留下了遗书。” 容疏怔住。 遗书? 国师推算出来了,他难逃此劫? “遗书里说什么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文夕道,“反正卫大人的脸色挺难看的,应该很棘手。他们都还在查呢!锦衣卫好多人都在,鞋印都不放过……我跟着卫大人,学了不少东西呢!” 说着,她又感慨道:“夫人真是好福气啊。卫大人丰神俊朗,又聪明能干……” 看着她心生向往的样子,容疏不动声色地道:“那你想跟着大人?” “那不行,我娘会打死我的。”文夕道。 “你自己想?” 文夕有些迷茫,狠狠咬了一口包子,“我也不知道。我娘光知道催我嫁人,怕我嫁不出去,可是她也不告诉到底嫁给谁,甚至不告诉我,该嫁个什么样的人。” 果真是一团浆糊…… 容疏道;“属于你的姻缘早晚会来的,不用苦恼,我嫁人也很晚了。” “这话您能不能跟我娘说说?”文夕直叹气,“我现在都不愿意在家里待,出门看见个略平头正脸的男人,都想问问人家有没有娶亲。” 容疏:“……” 卫宴是怕她心情不好,所以让这活宝来逗她笑的吗? 文夕一口气吃了六个大包子,看得容疏惊掉了眼珠子。 这家伙,吃完饭就想跑。 “夫人,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去街上遛遛。” “给自己找相公去吗?”容疏忍俊不禁。 “万一能行呢?”文夕道,“世上无难事,除非我死了。” 容疏:“……” “不死就得嫁人。” 容疏心道,你可以考虑嫁个死人,从此过上没有男人又不被说的幸福日子。 文夕走之前,还问容疏讨了六个包子,说是这样今天就不用吃别的了。 她走之后,容疏和左慈道:“我看她不好嫁,一般人家真养不起。养得起的,又得挑她这心直口快的毛病。” 左慈则道:“奴婢起先以为这姑娘扮猪吃老虎,后来发现……” 她真的是猪,容疏默默补充道。 “……挺好的。”左慈如是道。 最起码没有什么危险。 月儿则道:“文姑娘有一技之长,自己能养活自己,嫁不嫁的,也没那么重要。” 感慨几句,她们又把话题转回到了圆寂的国师身上。 左慈抿了抿唇,缓缓开口道:“夫人,奴婢觉得国师之死,有些问题。” “嗯?说来听听。” “倘若国师是自己想不开,那第一次,为什么他不留下遗书?”左慈道,“等被您救了之后,又留下遗书,这就很奇怪。” 容疏点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难道,他是被人胁迫写下遗书的?” 可是文夕刚才来说了,国师走得很安详,屋里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没有外人强行进入的痕迹。 容疏想着,等卫宴回来,仔细问问,是不是所有外人的痕迹,包括她曾经进入的痕迹都被抹掉了。 那就很可能,是国师虽然死,也还想包庇杀人凶手。 她甚至脑补出了狗血的旁白——你要我死,那我就死;哪怕我死,我也要保护你。 可是这样的想法,似乎又有些亵渎国师了。 那封遗书里,都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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