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藏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对着郑颖儿点点头。 她可一直都听着呢,里面的人还在。 而此刻,容疏正在廊下冻得来回踱步。 皇上挺能唠的啊! 中间还出来上厕所,然后继续回去唠。 这明显,肾不行啊。 这样还不放过左慈,哼! 王瑾对容疏这般不稳重,似乎有点不满。 不过容疏年纪轻轻就瞎了,所以她看不见。 她巴不得刺激王瑾,露出狐狸尾巴呢。 屋里,皇上正和左慈说话。 那语气,更像个委屈的孩子。 他说:“阿慈,你真是好狠的心。朕想你想得日夜难寐,形销骨立,你却胖了,可见是真的忘了朕。” 左慈平静地道:“或许因为没了心事,再也不用悬着心。或许是因为夫人厨艺好,我也跟着沾光了吧。”
第395章 心灰意冷 “阿慈,你一点儿都没有想朕吗?”皇上看着左慈,眼神中竟然有哀求之色。 “皇上,”左慈轻声道,“想,或者不想,奴婢都不能再伺候您了。” 当初,他们不是说好的吗? “……皇上乃是果决之人,只今日同在王府,所以才想起了奴婢。” 皇上苦笑,“你是说朕,出尔反尔吗?” 是,当初是他答应让左慈离开的。 可是他没想到,左慈真的毫不犹豫地离开,没有任何眷恋。 他送给左慈的所有东西,后者都没有带走,一件都没有。 她连念想都不要了。 皇上也有骄傲。 他想,走便走了,再也不要回来。 他想,只要他招招手,多少女人投怀送抱,趋之若鹜。 他想,是他太惯着左慈,给了左慈太多,所以左慈才会如此拿捏他。 然而后来,他发现他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 左慈没有拿捏自己,她是真的彻底离开了。 宫殿巍峨,四季流转,日子波澜不惊,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然而皇上的心却像缺了一块。 他把左慈送到了卫宴身边。 他等着左慈反悔。 可是等啊等啊,他始终没有等到。 终于,他忍不住了。 他让王瑾给左慈带礼物,寄相思,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皇上开始心烦意乱。 他觉得,是不是左慈已经动摇,但是卫宴没有及时把消息回禀上来。 所以皇上敲打了卫宴,最后问他左慈怎么样。 卫宴说:“姑姑和内子相处极好,常有笑颜,皇上放心。” 他放心? 他闹心还差不多。 皇上心里像烧了一团火,可是偏偏又没法跟任何人提起。 他总不能说,他把人放走了,然后他后悔了。 可是皇上找不到任何机会。 他怎么才能见到左慈? 当这种渴望得不到满足,就在心里愈演愈烈。 于是,皇上想到了燕王的婚事。 所以燕王大婚的婚期,改了好几次,最终变成了今日。 皇上担心容疏不来——容疏不出现,左慈就不会出现,于是他下旨让卫宴给燕王当傧相。 果然,他如愿以偿了。 只是真正见到心心念念,思念成狂的那个人,才发现,原来只有他,还记着过去。 皇上心情酸涩难忍。 他长长叹气:“可是为了见你,就算朕出尔反尔,也认了。阿慈,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 “奴婢不敢。”左慈态度始终是淡淡的,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静自持,“皇上言重了。您日理万机,不要思虑过重,龙体最重要。” “是朕错了……”皇上喃喃地道。 左慈闻言就要跪倒在地,却被皇上扶住。 “阿慈,你和朕,这么生分了吗?” 明明他们曾经,像市井之间普通的夫妻一样,言笑晏晏,毫无隔阂。 左慈低垂着头,看着皇上扶住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 曾经,这只手握紧她的手,在春日的御花园里看繁华锦簇;曾经,他带着她泛舟湖上,这只手握着船桨划船,她伸手去摘荷叶遮阳;曾经,他带着她去秋狩,晚上突降暴雨,这只手推开房门,给了她惊喜和安稳…… 然而,终究是大梦一场。 “皇上,您是君,尊卑有别,奴婢不敢。” “阿慈,是我,是你的辰渊!” “奴婢不敢。”左慈始终低着头,眼眶微热。 辰渊,终究不是她的尘缘。 他是她的劫难。 可是左慈也没有后悔过。 “阿慈,你还在怨我是不是?不要再说不敢,朕想听实话!” 左慈的话被堵回去。 “说话,朕要听你说实话!” “是。”左慈抬眸看着因为激动,同样红了眼圈的皇上,“奴婢忘不了骨肉分离之痛。” 皇上伸手抚住前胸。 那里痛不可挡。 “朕答应过你,一定会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不必了。”左慈道,“奴婢已经不执着了。” 当初她曾经恨不能和皇后同归于尽。 可是皇上拦着,压着,安抚她,信誓旦旦地保证,日后一定给她一个交代。 她相信了。 她在等。 可是等啊等啊,等了好久好久,等到花也谢了,心也死了,都没有等到那个交代。 她二十五了,可以出宫了。 她能感觉到,皇上觉得她无理取闹,而且皇上也厌烦了她一直闹。 可是从离宫那一刻,她就没后悔过。 她也庆幸,自己没有一直沉沦其中。 夫人说得对。 除了那个永远回不来的孩子,她也该有自己的人生。 那条小生命的逝去,就当是她和过去的决裂。 她对上皇后,对上一个有皇上维护的皇后,有什么胜算? 夫人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跪,没什么丢人的。 是的。 她打不过,她认疼认输,她逃避总可以了吧。 “阿慈,朕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皇上紧紧握住左慈的手,“朕为什么催燕王成亲?因为他成亲之后,受到皇后的影响就会小一些……” 无论他对皇后如何,前朝也好,后宫也好,儿子也好,各方面都要考虑到。 不管怎么说,燕王是他的骨肉。 左慈却想起自己无缘的那个骨肉。 没见过面的,终究比不过。 可是对她来说,那是她唯一的孩子。 “朕会给你个交代,一定会!阿慈,跟我回去吧。你不觉得朕老了许多吗?” 和左慈在一起的时候,皇上仿佛也回答了青春年少的时光。 “皇上,奴婢也老了。” 人,谁能不老呢? “不,你比从前在宫中的时候气色更好。” 今天茶茶给众人都或多或少打扮过,左慈确实风姿更胜从前。 但是,那不是为了取悦除了自己之外的人。 左慈顺着皇上的话道:“是。虽然这句话有些僭越,但是奴婢在宫外,确实过得更开心;夫人待奴婢极好,奴婢见到了很多很多人,听说过很多故事……” 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容疏坚持开医馆。 那是对她自我价值的坚持。 那是她的天地。 皇上道:“那阿慈,给朕讲讲吧。朕困于宫中,又没有你在身边,日子过得麻木无趣。” 左慈却拒绝了。
第396章 皇上诉苦 她的过去,有他参与。 她的未来,不想再有他。 左慈岔开话题道:“皇上,奴婢已经出来很久了。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奴婢,主仆有别,总不好让夫人久等。” “你是朕的女人,你才是主。”皇上情绪激动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后宫的位置趋之若鹜,但是左慈却弃如敝履。 只要左慈开口,他可以给她位分的! 他甚至,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她一个妃位。 等皇后的事情解决之后,把她扶正又有什么不可以? 皇上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左慈面前。 但是显然左慈并不领情。 “皇上,您说笑了。若是没什么事情……” “有事,朕有事!”皇上深吸一口气,在榻上坐下。 左慈咬着嘴唇垂手站在一旁,心里对容疏感到歉疚。 这么冷的天,容疏还在外面等她。 而且,还要为她操心。 披风上的带子被系得很紧,下巴处隐隐有些不舒服。 但是那却提醒着左慈,是有人在乎她,想要尽力保护她的。 “阿慈,你不心疼朕了吗?”皇上示弱。 前朝后宫,多少事情都等着他操心,等着他权衡利弊,等他做决断。 别人都觉得他一言九鼎,坐享天下至高的权利,却不知道,他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想要做个昏君很容易,想要做个明君,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身为皇上,他要有威严,要让人无法揣测,所以遇到左慈之前,他只能把那些疲惫,深深藏在心里。 后来和左慈在一起,那些情绪就有了出口。 虽然他年长左慈许多,但是在左慈面前,他很多时候,都像个孩子。 无所顾忌,嬉笑怒骂。 而左慈总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眼神永远是温柔和心疼的。 在她眼中,皇上看不到敬畏和讨好,只有满满的疼惜。 皇上想,左慈对他的爱是真的,诚挚而深厚。 左慈从来没跟他求过什么,也没有任何利益需要。 但是皇上,却想给她很多很多。 然而最终,他还是辜负了她的爱,也失去了她。 左慈道:“皇上说笑了。奴婢身份低微,心疼您也轮不到奴婢。更何况,奴婢的心疼,对皇上来说,有什么用呢?” 男人说什么,她都无法再走心。 因为他做的事情,伤透了她的心。 “阿慈,不要和朕那么生分。”皇上伸手摩挲着腰间泛黄的荷包,“朕心里有很多苦,没人说。” 左慈想说,谁又不苦呢? 她心疼皇上,谁又心疼她? 但是她没说。 容疏的咳嗽声,适时响起。 左慈嘴角勾起,对着外面道:“夫人,奴婢没事,您再稍等奴婢片刻,容奴婢……告个别。” 好好地告别,就像永远告别那样。 容疏:“没事没事,慢慢说,我就是嗓子不舒服……” 她怂。 她不敢催促皇上。 她只是担心左慈的安危,担心皇上霸王硬上弓。 容疏真后悔,今日出门的时候,不该特意让茶茶给左慈打扮一下。 她本意是想着,左慈还年轻,不该天天那么素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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