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有怨气的淳勉见她对他如此这般,心里更是冒了几分火苗。可就算生气又如何呢?他瞧着她泛红的面颊,粉嫩中透着无辜,这让他不免又要心生怜爱。一声叹息,他这通窝火只怕是只有他自己咽下了,半分都不舍得往她身上撒去。 罢了,他将床上折好的被子展开,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夜里天凉,他担心她喝多了睡着会闹寒气。 “你乖乖睡,我去给你烧水擦脸。”在安静的出租屋里,他低声与她细声说话。手指拂过她的面颊,他将她贴在面上的碎发拨到耳后,指腹触及到她微热的肌肤,心里的爱意汹涌,对她真是万般喜爱。哪怕只是去烧水,他竟也能生出不舍的情愫。 说到要烧水,淳勉在她这间小屋里没见过灶头,当然他也从未生过灶火,更别说是烧火煮水。不过,他在上次来现代的时候见王佳佳用一个水壶烧过水,他记得她说那叫‘电热水壶’,只要插电就能用了。 ‘电’是什么东西?有一说一,他不懂。但是,他知道他能有样学样。 给电热水壶接满水,他将他搞不懂的‘插头’塞进另一个他搞不懂的‘插座’里。仔细回忆王佳佳烧水的每一个细节,他拨弄水壶开关,只听‘呜呜’的烧水声从水壶中发出,他便知他做对了。 现代世界真是方便呐!他满意地瞧着正在工作的电水壶,心里的成就感就好比是解决了一件朝中大事似的,令他十足激动。借此激动人心的时刻,他想着等王佳佳醒来,他定要好好地问问她,什么是‘电’?若是可以,他想带去北冥。 等烧水壶的开水烧好,淳勉先给王佳佳倒了一杯热水放凉。他在这屋子里寻觅了一番,发现有蜂蜜。蜂蜜水解酒最是有效,他打算等热水凉一些后,便就给她弄一杯蜂蜜水。 不知现代浴室充斥着热水功能的他,将水壶中余下的热水倒去了厕所的洗手池里。他一边放冷水,一边混着水壶里倒出的热水,用手小心搅动,直至水温微烫。他将她用的毛巾放进水里全部浸湿,而后拧干带去卧室。 再次坐回床边,他把被她踢开的被子盖回她的身上。一边替她掖被角,一边默默说教道:“不是说了要你乖嘛,你怎么不听呢?喝了酒最是容易发汗着凉,你风寒刚好没几天,又有月事在身,还真是不爱惜自己!”说完,他又是一阵叹气。 也许是毛巾擦在脸上太烫了,也或许是被淳勉那絮絮叨叨的声音给闹醒了。王佳佳发出了一声嘤咛,眉头也开始起皱。 面颊上的温热触感就像是一个灌满了热水的玻璃水瓶,它外面包裹上了绒布杯套,正轻巧地在她的面颊上若有若无地触碰与滚动。酒精使然,燥热的身体如同是在发出对面颊上热感的抗拒,她再次推开,并将身上的被子踢掉,试图寻找一丝凉意与清醒。 “你是怎么回事?撒酒疯吗?”淳勉不悦,他将热毛巾收起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他看着王佳佳不配合的睡姿,不爽地推了她一下,说:“若是醒了就起来喝蜂蜜水。你喝多了往床上一躺不问世事,我像是奴才似地给你擦脸伺候。你不念我苦劳也就罢了,为何叫你好好听话也这般困难?” 他声音不大,若说真是生气,那也倒是没有,最多也就是一些她不配合的小怨气。可就是这几句牢骚,王佳佳的耳朵仿佛是接受到了似的,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想听清楚,但却脑袋发胀,隐隐作痛。可叫她不去听呢,又嗡嗡地不舒服。思绪作乱,她像是感受到了淳勉的抱怨,将眼睛睁了开来。 “我在北冥?”当视线里出现了他时,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今晚又穿越到了书里。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哪儿穿越的,她烦躁地又问:“现在几点了?” 几点?淳勉猜想,她说的应该是什么时辰的意思。 “我亥时来的现代,你问我现在是什么时辰,我不知道。”他淡淡回应,并伸手替她轻揉脑门,知晓她现在定是头脑难受得厉害。 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好像是在和她生气。王佳佳不知道自己惹了他什么,便疑惑地问:“你搞什么呢?我今天上班很累,没工夫伺候你太子殿下的敏感心理。”她不爽一醒来就见他摆脸色。 到底是谁伺候谁?这下淳勉是真不乐意了。 “谁敢让你伺候我?你瞧瞧你醉成这样,若不是你那俩同事,只怕今晚你孤身一人早就叫你领导害了!”他见她一脸的不耐,似是他才是做了错事,惹了她不快的人。回想今夜他瞧见那领导之时的情景,真不敢想若是没有人帮她,她得有什么结果! 对啊,她喝多了。王佳佳皱眉回想今晚的种种,想起她在KTV里就被灌得不行,连救场的老李都给灌趴下了。也就是程思思酒量好,还留了一分理智,一直拉着她。 “我不在北冥,我在出租屋里……”头脑终于开始运转,她仔细看着周围的布景,突然意识到今晚她根本就没有穿书。反倒是淳勉,他来了现代。他为何会来?又是如何来的?他们之间的时空关联到底是什么? “你是怎么来的?”王佳佳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那种全然失控的感觉让她有些恐惧。她不知道,被操控的人究竟是她,还是仅仅只是她笔下人物的他。现实与虚幻交融,真假虚无在一念之间已然没了边界。 她迷茫的眼神让他不忍再说重话,以为是自己生气将她吓到了,便内疚地收起所有的情绪,好生安抚说:“也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今夜你有危险,我便就在亥时来了这里。如果今夜没有我,你烂醉如泥谁来照顾呢?”幸好,他来了。 眼睛瞥见床头柜上的毛巾,王佳佳回想起在醉酒时的那抹热意,她暗暗心想,原来是他。不知为何,她心中生出了一抹确幸,甚至是甜意。她看着他温柔的面孔,突然好想抱他。 “不是我自己要喝的……”似是一个小女孩,她委屈地向他撒娇。或者说,她在对他放软,希望他别与自己生气。 她在意他,就如同他在意她那样。
第79章 “你领导灌你,你难道不会躲吗?”淳勉虽说心疼,可却也实在不能理解她为何一定要对这样的领导言听计从。明明,她可以选择离开,可以选择不做。 站在他的立场,他当然可以说出这种话,认为一切的不公平都能理所应当地拒绝。因为,他有身份地位,他能享受到公平与善意。可是,王佳佳是谁?她犹如蝼蚁,为了生存,她能体面地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说得轻巧。”王佳佳撇了撇嘴,她从床上起来,半躺着靠在床头。 淳勉知晓她又要说赚钱不容易,他理解,可却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看你这般疲惫,也不想再发生今夜你领导对你欲行不轨的意外。我说过的,你缺钱我给你。”他也依旧是坚持那套‘我养你’的霸总理论。 还真想养她呀,王佳佳突地发笑,只觉少年稚嫩。“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推应酬了,甚至因为我太要脸,已经把领导给惹毛了。可是,现实不是理想世界,我得吃饭,要交房租和水电。没有工作的话,我就没钱生活了。有时候不是我想去,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她暗想,如果不是昨晚怠慢了客户,她今晚根本就不会去应酬。说白了,就是让刘江海抓到了把柄,找到了借口逼她去。 “我觉得我说得很清楚,也说得要倦了。钱的事情我给你便是,你不用辛苦的。”淳勉听出了她的倔强,可他也有他的坚持。看着已经没了热气的毛巾,他站起身,舀了一勺蜂蜜到他给她事先放凉的水里。 她看着他搅动马克杯,勺子与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叮叮当当地像是敲打。“你是朱门狗肉臭,活得太体面了。”王佳佳叹了一口气,暗想他们哪怕是来自不同的时空,可阶级划分却是永恒不变的。他一个顶级二代如何会理解老百姓挣扎生活的痛苦呢? “人活一世,难道求的不就是一份体面吗?”淳勉将蜂蜜水给她端来,且说:“以前你过得辛苦是因为你没有得选,而现在你不是,你可以选择我。” 王佳佳接过蜂蜜水,温热的手感隔着马克杯的杯壁能触摸到。她喝了一口,刚刚好的温度和刚刚好的甜度。“我没想到,我王佳佳能有被男人追着包养的一天。”她讽刺地回应,并自嘲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天生劳碌命?就算是天上掉馅饼,就算是一天有八百回想辞职,可当我想到我拼命读书的目的以及我那点儿不太值钱的自尊心,我就觉得我不能辞职。至少,我应该凭自己的本事填饱肚子。” 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没有人会真的爱谁一生一世,也没有人会完全无私地奉献一切。人都是贪婪的,欲望驱使着人性在无数个选择口给出不同的答案。 王佳佳不敢赌,她怕她赌错了,赔了自己的下半辈子。哪怕,淳勉只是一个她虚构出来的男人。就算,她已然有些分不清虚假现实。 她的倔强让淳勉沉默,他一直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他也曾想过,如若她爱钱财,爱权利地位,恐怕他早就对她没了兴趣。就是她什么都不图的性子,他便才想什么都给她。 “对了,你昨晚给我弄一箱金子是什么意思?”说到钱这事儿,王佳佳想起了这位太子殿下的骚操作。她实在头疼,这东西放在出租屋她怕招贼惦记,从而小命不保。“我这里是贫民窟,放不得重金属。求你行行好,把东西带回北冥去。” “那是给你买房子的钱!”淳勉指着她这地儿,理所当然地说:“我给你的那箱金子应该够买一套你们这里的房了吧。你瞧瞧你住的这间小屋子,你自己也知道条件不好呀。” 王佳佳不要,她喝了一口蜂蜜茶,随即拒绝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在上海没有购房资格。你就算现在给我钱,也没有房子卖我。” 什么叫‘购房资格’?淳勉哪里听说过这种政策。“有钱还买不到吗?这里的房子是有多供不应求呐。还是说,商家有意囤积,想卖个更高的价格?”他回想这里的摩天高楼,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会有供不应求的情况发生。做买卖,无非就是图个高利润,赚个盆满钵满。 现代政策十足复杂,王佳佳头疼,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便说:“在一线城市买房子是个复杂的现代社会问题,它不仅仅是商家想卖高价,还有其他许多人想分一杯羹。反正……我现在就是还买不了,没钱也没有资格。” 淳勉蹙眉,这是什么买卖环境?银货两讫的规则竟然在这里不适用。“如何才能有买房资格?你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 瞧着他真诚的双目,王佳佳感动之余,觉得头更疼了。“帮不了的,你在现代没有关系,也没有人脉,哪怕有钱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政策这个东西一旦被‘通融’,那多半就是违法操作,是要坐牢的。”她是守法公民,没必要为了一套房子放弃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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