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两个熟睡中的孩子放到火炕上,姜柔这才发现屋里有个年轻女人在打量自己。 想到这应该是老四媳妇,她礼貌微笑:“你好,你就是美丽吧?” 王美丽笑着猛点头,心想这三嫂不仅人漂亮,连声音都亲切,难怪能当电台的播音员。 “嫂子,你长得真俊!你家俩孩子也俊!” 其他人也都在看豆包和芒果,皆是一脸喜爱之情。 尤其是苗玉珍,忍不住夸道:“你说这俩孩子咋长的?越长越漂亮,看那肉乎乎的,太可爱了。” 沈兴旺没敢往跟前凑,就远远地看着,沈城东见状,推着他来到炕沿边,“您的病不传人,没事的。” 刚好,豆包在此刻睁开惺忪睡眼,他茫然一瞬,紧接着对沈兴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苗玉珍看到这一幕,心情很激动,“哎呀~这孩子正冲着你笑呢!真是乖宝!” 沈兴旺也被这笑容治愈,终于大胆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他可比他爸长得白净。” “那当然,小柔长得白,这俩孩子随了小柔的白净劲儿。” 姜柔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在这时,屋外的门被敲响了,是隔壁住的男知青。 沈城东去开门,对方不认识他,被吓了一跳。 “那个,我找一下沈叔。” 看着眼前的斯文人,沈城东问:“你有事?” 沈城东虽然长得帅却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样子,尤其不笑的时候,更是让人倍感压力。 男知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中带着几分怯懦。 “我想借下铁锹,可以吗?” 沈城东看了他一眼,把门边的铁锹给了他。 对方连连感谢,赶紧溜了。 等人走后,沈城东问苗玉珍,这些新来的知青人品怎么样?有没有跟谁发生过矛盾? 苗玉珍笑着回答:“他们都挺好的,见谁都笑脸相迎。” 听到这话,沈城东这才放心。 晚上吃饭时,王美丽吃着饭若有所思,见大家一团和气欲言又止。过了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问沈城东,“三哥,你们城里有没有啥零活儿可以干啊?你也知道,马上快过年了,村里没活儿可干,只能天天呆着。” 沈城东一怔,与姜柔对视一眼。 沈四没想到自家媳妇会说这种话,立马恼道:“你瞎说什么?家里缺你吃穿了?别给我哥添麻烦!” 王美丽心里挺委屈,没觉得有啥不能问的。 “咱俩那点工分能够干嘛的?你看咱村的傻柱都知道去城里偷偷找活儿干,咱们有啥不能的?” 沈城东沉思一瞬,开口道:“我回城里问问,如果有合适的,给你们发电报。” 见他答应了,王美丽很高兴,可沈四却怒了,他腾得一下站起身,扬声问:“你拿我跟傻柱比啥?他那是投机倒把,要是让人举报会被抓起来的!你那么羡慕人家,当初咋没嫁他呢?” “你咋能这么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眼见王美丽快要哭了,姜柔忙放下碗筷轻拍她的后背给予安慰。 好好一顿饭弄得气氛尴尬,苗玉珍一脸愤怒。 等吃完饭,她把沈城东悄悄拉到没人的地方说:“老四媳妇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家里现在够吃够喝,谁也饿不着,知道吗?” “妈,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怕他真揽下这件事,会惹来亲家不满,苗玉珍有些急,“不行!你刚过几天好日子,我不能让他们给你惹麻烦!反正你不许真的答应他们。” 沈城东无奈一笑,只能先把她安抚好。 次日回城,在客车上,姜柔想起昨晚,忍不住问:“你打算给老四找个什么样的零活儿?” 沈城东侧过头,如实回答:“还没想好。” 城里挣钱多的零活儿没那么好找,就算有,哪能轮到没有城镇户口的沈四? 姜柔也想到了这一点,其实她知道王美丽是想当个城里人,找零活儿只是个借口而已。 至于该怎么解决,她不想让沈城东太为难,“要不,我明天问问二哥吧?看他手底下缺不缺学徒工?” 虽然学徒工挣得不多,但只要省着点花,解决温饱应该不成问题。 “不用,我再想想。” 回到大杂院。 刚巧姜文芳也在陈爱荷这里,见他们回来了,陈爱荷立刻去抱乖孙,姜文芳看在眼里,忍不住打趣,“看把你稀罕的,才一宿没见,至于这样吗?” 陈爱荷在两张胖脸蛋上各亲一口,笑着回应,“等你有了孙子孙女,就知道这是啥感觉了。” 姜柔把孩子们抱进屋,沈城东去放行李。屋里又只剩下陈爱荷和姜文芳,陈爱荷重新坐到椅子上,问:“说吧,你今天来到底因为啥事啊?” 心思被戳穿,姜文芳嘿嘿一笑。 “是这样的,前院张天柳不是犯事儿了吗?张家想搬走,我想把那间屋子买下来,你说咋样?” 这件事,陈爱荷听说了,那么晦气的房子,轻易没人愿意买。她很惊讶小姑子居然相中了? “你不嫌晦气?” “不嫌,我和老吴相信邪不压正!再说家里仨孩子越来越大了,房子真不够住。” “既然你决定了,就买呗。” 姜文芳又是一阵讪笑道:“主要是差钱,想向你借点钱。” “你家吴庸打光棍这么多年,还差钱?” 提到这话题,姜文芳气不打一处来,“我也以为他手里能有很多钱,所以当初才会跟他处对象。没想到他就是个空壳子,兜里没俩钢镚儿。” 陈爱荷被逗笑,“你缺多少啊?多了我可没有。” 姜文芳见她答应了,忙比划出五根手指头,“五十就行!其它的,我爹给我掏。” 五十块钱,陈爱荷还是有的,她去钱匣子取钱,给了姜文芳。 收下钱,姜文芳这才想起还有事情没说:“你听说了吗?姜秋雨现在在肉联厂当临时工,是韩老三给她找到的工作,最近她好像和那厂长儿子打得火热,你说她是不是又要结婚了?” “你听谁说的?那厂长儿子是啥样人啊?” “听我爹说的呗,具体啥样人不清楚,这你得去问孟书阁。” 送走姜文芳,陈爱荷真去孟家问了。孟书阁早就听说过这事,便实话实说道:“陈厂长的儿子在机关单位上班,也是二婚,他跟前妻有个闺女,才三岁。我也没想到他俩能在一块儿。” 陈爱荷听到后直皱眉,没再问其它。 回到家,姜柔哄睡孩子从里屋出来,见陈爱荷表情严肃,便问:“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吗?” 陈爱荷不想提姜秋雨的那些事,什么都没说,而是转移话题道:“你这次回村怎么样?弟媳好相处吗?” 想到王美丽,姜柔纠结半晌,还是把找零活儿的事说了出来。 陈爱荷听完,没有任何不悦。 如果沈城东是沈家亲生子,那她今天一定会劝姜柔少管闲事。但如今知道沈城东是养子,那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得管。 毕竟,沈家人从来没让沈城东回报过什么,都是很本分的老实人。 姜柔觉得很道理,打算明天去问问韩源止招不招学徒工。 这一夜,她和沈城东各有所思,谁都没再提。 第二天,放学后。 姜柔没回家,而是去了机器厂的家属楼。 见她来了,韩源止笑着打趣,“你咋知道我想你了,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姜柔把手里的两瓶罐头塞给他,回道:“我是来看嫂子和孩子的,他们在家吗?” “在,快进来吧。” 姜柔走进屋,看见赵小璐正抱着小闺女在厅里来回走。 看见她,赵小璐停下脚步,“小柔,你快来坐!我正好想找你呢!” “你怎么了?” “害,我这一身肉瘦不下去可咋整?你当初是怎么瘦下来的?” 姜柔认真回忆当初,她好像没刻意减,慢慢就瘦了。 听她这么说,赵小璐更郁闷了,“人和人差距真大,我想瘦根本瘦不下来。” 如今的赵小璐脸蛋更圆了,韩源止亲昵地掐了掐她的胖脸蛋,肉麻兮兮道:“我就喜欢你这胖乎劲儿,别太瘦,这样刚刚好。” 赵小璐白他一眼,但心里很熨帖。 又聊了一会儿,姜柔才问:“哥,我想打听一下,你还缺学徒工吗?” 韩源止微不可察地挑眉,“你有介绍?” “如果缺就有,如果不缺就没有。”强人所难的事儿,她不能干。 猜到她的想法,韩源止说道:“正好缺一个,是谁想学?” “是城东的四弟,他想来城里学点手艺,多挣点钱。” 韩源止听了不免多想,就怕沈城东跟多数上门女婿一样,亲戚都是吸人血的,扒上了就没完没了。 虽然担忧,但他面上不显,“行,你让他弟来吧,我先见见他,如果悟性好就收他。” 姜柔心中一喜,连忙道谢。 等回到家,她先是把这事告诉给陈爱荷知道,然后才跟沈城东说。 夜深人静,两人坐在床边,沈城东的眼底划过惊讶。他考虑的,远比姜柔多得多。 “你跟二哥说一声,老四就不去他那儿了,我在运输队给他找了份临时工,在我眼皮子底下,他还能老实点儿。” 运输队要比食堂强,姜柔没多想,“这样更好,老四只要好好干,没准以后能留在城里呢。” 这件事得以圆满解决,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来到学校,心情也跟着愉悦。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播音专业有三名同学和她相处的不错。 他们以前都是地方台的播音员,如今考到京市。 平时休息时间,大家会一起吃饭,去图书馆,八卦学校内的各种新闻。 有人便提到了程夕,“你们知道吗?西班牙语的程夕,背景特别牛,好像是住在大院儿里人,她好像挺冷的,跟她一个系的同学都怕她。” 姜柔疑惑不已,觉得这和自己认识的程夕,完全不一样,但全学校只有那一个程夕。 “你们可能不了解她,其实她人挺好的。” “你认识她?” 想到开学那天的相遇,姜柔如实说:“开学那天是她领我去新闻系的,她很善良,传闻不可信。” 大家听了点点头,也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说的有道理。 中午来到学校食堂,四人找张桌子坐下。 姜柔点了一个馒头和一碗白菜汤,打算今天吃素。她拿到午饭刚想离开,就听旁边有人小声嘀咕一句,“土包子”。 姜柔闻声转过头,是同系的郑月。 “你说谁呢?” 郑月没想到她会硬刚,愣怔一瞬,脸色通红,“反正没说你,你接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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