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中午,太子妃忽然让画戟过来叫人,胤礽不好拂她的面子,便起身过去了。程婉蕴低眉顺眼地把从太子爷到门口,太子跟画戟走远了,但她耳朵尖,还影影绰绰听见画戟说太子妃有什么银子的事情要和您商量。 太子没银子了?不会吧? 程婉蕴吓一跳,东宫怎么会没银子呢? 但她想到后来四爷上位,被人骂成抄家皇帝,在位十三年一直缩在紫禁城里,哪里也不敢去,连热河行围也不办了,更别提什么南巡,是他不愿意干么?不是的,主要是因为康师傅给他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国库,他没钱啊!康师傅这经济学学得真是不行。 不会这苗头现在就有了吧? 这回还真让程婉蕴猜对了,她这脑瓜子的电波难得和太子、太子妃两人合上了频道。 太子妃昨晚忙到二更天才回来,回来以后还整理名单册子、捋一遍大宴流程,忙到三更过了才歇下,然后寅时不到又起来了,出门去接着忙。 这会儿回来,并不是大宴的事情忙好了,而是她从户部尚书马齐和内务府总管大臣尚之杰那躲躲闪闪、欲言又止的神情里头发觉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 胤礽随着画戟一进来,刚迈过门槛还没说话,太子妃就冲他利落地一福身,肃然道:“爷,国库恐怕没银子了。” 国库什么时候有过银子,凌普管内务府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 “怎么了?办宴这种大事。马齐和尚之杰敢给你脸子瞧?”胤礽不觉得国库里会一点银子都没有,年年赋税、藩国朝贡上来的银子总不能年都还没过就花完了吧?他心里觉着是不是马齐那老货弄鬼,他本来就抠门得厉害。 之前修太和殿,他带着老四去他那儿坐了不知道多久,茶都吃掉两壶,才从他牙缝里抠出来一笔银子,让老四能拿去找荣妃家里一并买木材。 太子妃叫画戟她们都下去,关上门了才说:“不是马齐不给,这种大宴花不了多少银子,但我瞧着马齐和尚之杰都一副愁得要上吊的样子,时常背着我站在屋檐下头商议什么,我不敢多问,但心里却在打鼓,您明年还要南巡,没银子怎么成?” 胤礽在她说到马齐和尚之杰都为银子发愁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件事。 皇阿玛下了旨让他南巡,但没说怎么巡,也没说给多少银子,他不会要光身出门吧?一路上虽然有官员接待,但总不能让他自掏腰包去吧?就算他自个掏腰包,他也养不活成百上千的扈从侍卫、护军、车马! 皇阿玛这是要给他恩典,还是想考验他啊? 但他上哪儿去生那么多银子去? 胤礽原本就不大期待这份差事,他去南巡出公差,也不知道能不能带阿婉,一路盘缠车马嚼用还得自己想办法,这么想想可真是亏本买卖! “这事儿不成。”胤礽沉脸琢磨着,“成烫手山芋了。” “虽说皇上是想再扶东宫一把,但咱们这时候冒头没什么好处,您不知道,尚之杰新娶了个老婆,竟然姓佟佳氏,而这个佟佳氏又有个弟弟,塞到内务府里专门伺候阿哥所那边,现在被八弟握在手里了。”太子妃忽然又讲起新得到的消息。 胤礽却听懂了:尚之杰不可信了。 他点了头。太子妃才笑道:“您明白就好,虽说旨意下了,但也要及早做打算才行。” “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想办法。”胤礽知道能巡江南这事机会难得,只是银子的事得想想法子,难不成南巡只是表面文章,充实国库才是实旨? 太子妃就是为了回来传这个消息,说完就松了口气,想起晚上的事:“我还得出去盯着些,家里就托给您和程侧福晋了,晚上约莫酉时才开席,您早两刻钟到就是,皇上也是这个时辰,您别太早去烟波致爽斋等。” 胤礽迎上她的视线。 太子妃道:“方才,几个洒扫太监从烟波致爽斋里头扫了两只碎茶碗出来。” 成,明白了,这时候就得少在皇阿玛面前露脸。 太子妃又笑了笑道:“我倒是让其他阿哥都早半个时辰恭迎圣驾。” 恭迎圣驾?是让他们早早过去挨骂吧? 有点缺德,但也不是不行。胤礽矜持地轻咳一声:“……晚点把老四老五叫到我这儿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哦,四阿哥、五阿哥是太子的人,不能坑。 太子妃也明白了,福身称是就跟太子告罪退下了,她还有一堆事! 胤礽从太子妃那儿出来,又转回了阿婉那儿。 他离开那会儿,程怀靖已经带几个孩子骑着马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他们头一回自己独立打猎,成果竟然还很不错!马背上都挂着满满一串的猎物,额林珠和弘暄大都是兔子、野鸭之类的,哈日瑙海马屁股上就丰富了,有狐狸、小鹿、兔子和貂。 弘晳就是过去练骑马的,哥哥姐姐在前头打猎,他蹲在草地上用棍子捅兔子窝,竟然真的抓到了一窝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兔子! 太子爷坐到阿婉屋子前头的金桂树下,在思考怎么让自己从这烫屁股的炉子上下来、程婉蕴则领着几个孩子商量着要给小兔子做个漂亮的笼子。 他就听见阿婉对孩子们说:“所谓狡兔三窟,兔子最会打洞了,这笼子可得结实点,否则跑了也不稀奇呢!” 他忽然就茅塞顿开,对啊,狡兔三窟!
第74章 大宴 那窝兔子原本是包在程怀靖的外衣里头拿回来的。 因此他得以进来给太子和程婉蕴磕了头, 小小少年像支利箭,利落一打千儿,声音清朗:“奴才给太子爷、侧福晋请安!” 胤礽知道他跟进来是想见一见程婉蕴, 他不知道之前他们在路边说过话了, 便随意寻了个借口起身避开,将院子让给姐弟俩,让他们能好好说话。 以后回了宫里, 规矩多了、人多眼杂,哪怕程怀靖天天在宫里宿职,也是有自己的差事的, 能这样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了。胤礽坐在南窗下的炕上,看阿婉一叠声让青杏给他拿东西,又让他近前来,替他打猎挂了口子的衣裳缝补起来,然后又说要给他量身子、量鞋码给他做衣裳和鞋子,跟操心几个孩子一样操心这个弟弟。 “大姐, 我在宫里穿的侍卫服,实在用不上这许多。”程怀靖便被自家大姐转来转去地量量看看, 抬手抬胳膊, 左转右转稍息立正的, 一通量下来,转得头都晕了。 “胡说,你总有下值回家的时候呀?”程婉蕴其实还想着给弟弟拾掇得好些, 毕竟宫里很多出身好的宫女放出去以后都愿意找侍卫成亲, 怀靖生得又不差, 若是有人看上他呢? 在屋子里坐着看书,听程婉蕴和程怀靖唠唠叨叨说了有一刻钟的话, 外男不宜在后院久待,胤礽琢磨着差不多了,他便出来将程怀靖拎走了,理由冠冕堂皇:“时辰不早了,你跟我前去烟波致爽斋候驾。” 程怀靖本就感激太子爷提携,也想替姐姐争光,立刻挺直胸板:“是!” 一前一后走出院子,胤礽淡淡扫了一眼程怀靖的胳膊和手,没忍住让何保忠给他递过去一个手帕:“擦擦手。” 程怀靖懵:“?”他手挺干净的啊! 但太子爷让他擦,他就一头雾水地擦了手,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摸了兔子,太子爷觉得他没洗手不大干净,于是连指甲缝、手指缝都极努力地擦拭干净。 心里还暗暗记下:太子爷爱洁,以后若有机会,他该沐浴焚香再来拜见才是! 他不知道,胤礽心里酸溜溜想的是:哼,你个臭小子还和阿婉拉手! 把手给孤剁……擦干净! # 等到傍晚,夕阳余晖开始黯淡之时,程婉蕴也开始换侧福晋吉服了。 太子爷更是提前换上杏黄龙衮袍就走了,他这回特意没把花喇分给她,而是将何保忠留给了她和几个孩子。 程婉蕴没想出来为什么,毕竟看何保忠那直勾勾盯着花喇跟在太子爷身边的眼神,她就觉着何保忠一定恨不得抱住太子爷的大腿涕泗横流地求他别走,爷,卡几嘛! 想完就是浑身一抖,她被自己的想象力恶心到了。 随后几个孩子也拾掇清爽了,额林珠还是一身骑马服,不过这回换成了鲜嫩嫩的鹅黄色,小马靴一登,小腰带一系,小胸膛一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太子爷居高临下看奴才那种清冷的眼神,骑在小马上握住缰绳就这样淡淡往下一瞥,又美又酷! 弘暄弘晳都是穿的金衔玉龙褂外袍,没有补子,里头是月白缎里,虽然他们是皇长孙、皇次孙,也是太子的孩子,但仍然不能如太子一般用金黄色缎里,除非康熙额外授赐。 程婉蕴的侧福晋吉服和太子妃的都用的香色,披领和袖口也俱都是石青色,不同的是太子妃的绣纹是片金加海龙缘,前后正龙各一、两肩行龙各一、襟行龙四,披肩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袖相接处行龙二。领后垂金黄绦。 她侧福晋身上的龙数量全部减半,领后没有垂金黄绦。然后太子妃头上的吉冠上镶五颗东珠,她头上那个是红宝石。 走到门口,哈日瑙海那孩子又在外头等着了,他穿的是蒙古郡王世子的服饰,头戴披肩帽,顶上缀缨子,身穿黑蓝色锦缎的蒙古传统袍子,要带上挂着蒙古刀和各色玛瑙、宝石、翡翠、珍珠一类的腰饰。 额林珠一见他眼睛就亮了,张口就夸道:“哈日瑙海!你今儿真好看。” 她已经不会叫错哈日瑙海的名字了。 哈日瑙海的脸一下就变得黑红了,蒙语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什么,程婉蕴听不大懂,但额林珠显然听懂了,咯咯笑:“可你真的很好看啊,虽然黑了点,但一点也不影响你好看啊,额娘也说过你眉目生得好,鼻子特别高,对不对额娘?” 背地里点评人家的容貌还被闺女直接当着正主卖了的程婉蕴:“……是。” 只能舔着脸、装出长辈样子认了。 哈日瑙海的脸就更红了,他还是受不了程婉蕴这儿直白的鼓励式教育风格,额林珠也被带得很喜欢夸别人,偏偏她词汇量匮乏,不管对着谁都是好看、厉害,你好棒!程婉蕴有时候想纠正都纠正不过来。 不想额林珠再说出什么话来,程婉蕴连忙叫添金把肩舆抬过来:“咱们得赶紧过去了,否则晚了就要给你阿玛添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额林珠也很乖地不说了,她已经渐渐有点明白他们家和大伯父家、三叔父、四叔父家都不大一样了,她阿玛是太子,“太子”意味着什么她还不大明白,但她已经知道在康熙跟前装乖、奉承了。 程婉蕴刚发现的时候也觉得很震惊,额林珠看着性子很粗、大大咧咧,没想到竟然是粗中有细的那一挂,和她的性子完全不一样!比她聪明! 而且她还那么小!四岁!她四岁的时候还尿床呢!额林珠已经知道拍康熙的马屁了,这就是生长在皇家孩子的天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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