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蕴心神动摇了。 “是我想得不周到了。”她乖乖点头,“还是先不养了。” 她现在揣着娃以后,很能领会以前那些无法理解的事了,那股子与生俱来对孩子的保护欲正从她体内激发,于是胤礽这角度清奇的劝解正好说进她心坎里了。 程婉蕴与那出去觅食的狗妈妈共情了。但她很快转念一想:正所谓儿大不中留,等狗狗断奶了,就让它来毓庆宫看家护院,等于找了份包吃包住、有编制的事业单位工作,孩子有出息,想来狗妈也会特开心吧。 胤礽正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一瞧就是山里的野狗,只怕凶的很,而且也不干净。 见程婉蕴还两只手扒在窗子看呢,胤礽轻轻一叹:“别看了,等回了宫……等你平安诞下孩子,身子也养好了,我再让猫狗房给你挑只好的过来,可好?” 程婉蕴摇摇头,目光还落在狗上,声音软软地说:“不要了。” 胤礽还以为她从此断了养狗的心思了,正想顺着安慰几句,就见程婉蕴指着那窝里最肥的四眼小黑狗,坚定道:“我不要别的狗,我就想要这只。” 胤礽:“……” “太子爷,能不能吩咐行宫的太监好生照料这窝狗呀?等它断了奶、长大些了,再叫人送来,成吗?” 程婉蕴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胤礽略略思忖片刻,还是点头应了。程婉蕴顿时高兴差点想跳起来,被吓了一跳的胤礽连忙把人捞到怀里,板下脸教训道:“为了养狗,孩子都抛之脑后了?这样蹦起来可是闹着玩的?真是叫人一点也放心不下,本来还打算晚上带你去看蒙古各部的摔跤比试,但就冲你这毛毛躁躁的样子,还是在屋子里养着吧!” 程婉蕴愣了愣:“我也可以去吗?” “能,奴才们都能去凑热闹,何况是你?”胤礽笑道,“不仅有摔跤,还有赛马,到时候还会放烟火,应该很有意思。” “我要去我要去,二爷,您可一定要带我去!”程婉蕴恨不得给太子爷捏肩捶背,“我多带几个人,一定听话,您让我去吧。” 胤礽本来就是吓吓她,见她那副殷勤样,故作为难地托腮沉思了一会儿,可把程婉蕴急得不行,心一狠就凑过去亲了太子好几口。 胤礽心里美了,矜持地点点头:“罢了,那便让你去吧,到时候我叫人来接你。” 程婉蕴高兴极了,现在就开始期待了,看蒙古摔跤比试,那肯定比看戏有意思!她一叠声把青杏叫进来开箱子,她要挑衣服! 胤礽以为她总算把狗忘了,结果下一刻她又喊:“添金!你记得照看好这窝狗!” 添金忙不迭滚进来应了:“格格您放一百个心,从今儿起,这就是奴才的狗爷爷狗妈妈,有奴才一口饭吃,就有它们一口奶喝!您瞧好了,少一点膘您都只管收拾我!” 程婉蕴满意地点了点头:“是个忠心的。” 胤礽:“……” 都说妇人怀孕记性会变差,阿婉怎么没点症状?罢罢罢,连她身边的奴才们都刻意哄她高兴,他也不想做那坏人,待会儿哭了怎么办?如今有了身子可不兴哭……大不了回头让猫狗房的人专门给训好了,再拿回来就是了。 胤礽习惯性的自个开解自个,自去另一间房里梳洗,他没换出门衣裳,就穿了件香色绉绸便袍,回来走到正在梳妆的程婉蕴后头,替她簪了一朵花,笑道:“今儿皇阿玛有事,我白日正好得闲,可以好好陪你了。” 谁知,程婉蕴颇为愧疚地转过头,吐了吐舌头:“可我跟刘格格她们约好了,要去山下大集看耍猴……” 程婉蕴在胤礽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嘴了。 “不能改期?”胤礽磨牙。 “一个月就一回,改了就得等下个月了,咱们都走了,我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出宫,”程婉蕴小声辩解,“我进宫以后再也没看过耍猴了,机会难得……” 他就比不上猴吗?胤礽在心里委屈控诉,他到底哪里比不上猴了? “我跟你们去。”他憋出一句。 程婉蕴立马拒绝:“您跟着算怎么回事呀,她们两个腿都能吓软,那还逛个什么劲儿?而且男女有别,她们也不敢……” 说完,见胤礽脸越来越黑,程婉蕴又怂了,立即起身对太子爷一顿亲亲抱抱顺顺毛:“您别生气嘛,我出去逛的日子也有限,天天在家等你的时候多,这回就换你等我一次好不好?晚上不是还要一块儿看摔跤么?” 胤礽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你们女眷自然另在一处,轻易也碰不上面。” 程婉蕴就去勾他的手,小声建议:“要不……您去找四爷五爷一块儿玩?” “被小老婆们抛弃一日的男人聚会”主题也挺有意思的呦? “爷不用你安排!哼,爷自有去处!”胤礽气鼓鼓地抓出她脸颊上新养出来的肉,使劲揉了好几下,才摔门帘子出去了。 青杏在一旁欲言又止,程婉蕴十分淡定。 跟小姐妹约好了的,怎么能因为男人而爽约?而且太子爷刚刚走的时候一副“今日你对爷爱搭不理,明日的爷你高攀不起”的模样,就知道他没真的生气。 而且她真的很想看杂耍呀,说真的,自打进宫就没看过了,都快两年了! 以前在歙县,每年元宵、端午这类的大节,都会有庙会,程世福每回都会带全家人去凑热闹,程婉蕴她们还小的时候,程世福还会轮流把她们几个孩子托到肩上,好让她们能看个清楚。 每回逛庙会回来,程世福的胳膊都能举得肌肉拉伤,酸痛不已,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握不住笔,就挺费爹的。 但一家人能在一块儿是再高兴不过了。也不知她进宫以后,程世福带着弟弟妹妹去逛庙会,会不会想起她? 程婉蕴低头摸摸肚子,有了孩子,她越发多愁善感了,尤其是想到家人。 胤礽抬脚走的时候虽然十分硬气,但回了书房确实无所事事,于是握住本书,沉着脸在屋里来回地走。 何保忠在一旁看着都眼晕。 太子爷这是琢磨啥呢?这拉磨的驴都不带这么转的呀…… 胤礽自转了一刻钟,脚猛地停了,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阿婉说的对,他还得去找老四老五,妾债爷还,天经地义! “走,把皇阿玛前阵子考较我的书都带上!”胤礽指挥着何保忠装上二三十斤的书,老五住得近,他便气势汹汹地往老五院子杀去,“你再差个人把老四给我提溜过来一块儿读书!” 胤祺还在屋里悠悠哉哉地用早膳,太子爷杀进来的时候,他还有半块烧饼在嘴里,听门上人说太子爷是来找他读书的。 读……读什么书?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胤礽进来,身后的何保忠把山一样高的书砸在了桌上,他呆呆地张大了嘴,嘴里的烧饼也跟着“啪”地掉在了桌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读书……胤祺饱含热泪、瑟瑟发抖地翻开了书。 之后,胤祺与胤禛犹如两只可怜的老黄牛,在周扒皮·胤礽的虎视眈眈之下,从早到晚伏案奋笔疾书,写得直叫一个头昏眼花。 胤祺面如苦瓜,这书上的字他一向是分开看都能认得,连成一句就不知所谓了。何况这是康熙出的题,专门用来考太子的,有多晦涩难懂就不提了,他捏着笔半天都不知如何下笔,又用余光瞥见隔壁的老四一脸认真下笔如有神,他只好委屈巴巴将那题目誊抄了好几遍。 因心思没在书上,胤祺便发现太子爷也时常心不在焉,而何保忠每隔一两个时辰就会进来回话,也不知什么事儿。 胤祺便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结果听到一声半句的:“……看完耍猴,还巴巴地给您带了袋糖炒栗,现已预备回来了。” 只见阴沉着脸一整日的太子爷听完这句话总算眉目舒展、雨霁天晴。 耍猴?什么猴?谁耍猴? 胤祺懵然挠头,却听太子爷突然温声道:“行了,你们做了那么些题,只怕脑袋也木了,这书就先放在你们这儿,剩下的过几日你们再写,回头送来我这批阅,行了,散了吧,我走了。” 胤礽自顾自说话摆摆手,脚步轻快地走了。 胤禛沉迷学习不能自拔,写完一题才茫然抬头:“二哥呢?” 他刚写得太投入,都没听见二哥说什么,等回过神来,屋里只剩他和老五了。 “什么都别说了,你写到哪儿了?”胤祺一把夺过胤禛桌上的卷子,“江湖救急,先借弟弟抄上一抄。” # 程婉蕴大包小裹地回来了。 她出门,太子爷嘴上不高兴,但还是派了不少人跟着,青杏碧桃贴身护着她,并派另一位哈哈珠子德柱都带着一队从人,远远跟在后面。 还特特叫何保忠送来一兜子铜钱给她花。 程婉蕴花得十分开心,逛到一半累了,她们还在茶摊喝了甜饮,吹着凉爽的微风,看着青山与古道,心绪十分安宁。 刘格格也捧着茶碗感叹道:“真不知多久没这般快活了,以后回了宫,我一定会想念这儿的。” 程婉蕴也这样觉着。 她都不想回宫了。 但她也知道,她日后大半辈子都得在宫里了,除非以后能被她的孩子接出来住,好像三爷的母妃荣妃娘娘后来就出宫荣养了。 但她想了想,又觉得恐怕很难,因为二废太子以后,连太子爷都失去了人身自由,何况他的妻妾子嗣?听说康熙临终前那一两年让内务府紧赶慢赶修建好了郑家庄行宫,就是打算以后让太子一家子都挪到那边去继续关着。 但最后,太子爷还没用上那行宫便已幽死在咸安宫。 程婉蕴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啥时候,不过她心态很好,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也不担心孩子……太子爷还是有很多孩子都是寿终正寝的,四爷登基后似乎也念着以往太子党的情分,对八爷党斩尽杀绝,却对太子一家都很优容,还把太子四个女儿都接到宫里,让皇后乌拉那拉氏抚养。 程婉蕴快快乐乐地回来,就发现太子爷就在她屋里呢! 那幽怨的眼神让她一哆嗦。 程婉蕴连忙换上笑脸:“爷,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呢!你尝尝,是这儿的野栗子树结的栗子,个头小,但特别甜,炒起来喷香,我给您剥一个!” 胤礽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享受了一会儿程婉蕴小意投喂,才将她揽过来抱了会儿。 她今天要出门,又换了平头百姓的衣裳,但穿了件银红色的小袄,衬着雪肤樱唇,在这山山寒树的深秋里,尤为鲜亮。 “累不累?”胤礽问。 程婉蕴连连摇头,眼睛闪亮:“我们走一会儿就歇呢,一点也不累!我很开心。” 胤礽温和含笑:“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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