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写意,水墨山水,一动笔便是无端潇洒。 书桌面朝窗户,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就轻柔地铺了桌面一半。动笔之间,暖色的阳光在他的手指间游动,似一尾灵活的鱼。 “王爷!”负责买画的墨之急匆匆地跑进书房,挎着一张脸道,“那幅画,卖主不卖。” “原因?” 顾宴清不急不慢地给画上的竹添上最后一笔。抬眼看了墨之一眼,后又给画上添了两笔。 他微微倾身,背后的黑发滑落。 墨之他挠挠头道:“那人也没说原因,就是说不卖,我说给一百两,那人说得禀报给卖家之后,明日才能知道结果。” “……你出那么多钱干什么?”顾宴清放下画笔,在婢女端来的热水中净手,他知道,这副画是买不到了。谁无缘无故出那么多钱买一副画,看来卖画的那人也是谨慎。 “啊?”墨之傻眼,“但是那位先生的画就这个价啊。” 顾宴清看了墨之一眼。 墨之不吭声了。 顾宴清在热水中净手。 骨白玉般的手沾了水之后好看地紧,水光潋滟,指尖微红,似将开不开的荷花,在融融日光下凭空多了一丝旖旎味道。 新来的婢女心中一动,不禁抬头一看,便看到顾宴清俊美地妖异的侧脸,面上不禁染上了娇羞的微红,人已恍惚。 但等到顾宴清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撞进那如同深渊般的双眸中,却如坠冰窖。 这一眼也让她清醒。 “奴婢该死!”婢女立马低头跪下,肩膀住不住地发抖。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七王爷顾宴清长得极为俊美,每次出门都被小姐们的手帕香囊给淹没,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盯着他看。 几年前,北漠大公主到大晋朝贡,看上了当时带着九公主出门游玩的七王爷,那公主盯着七王爷的脸跟了一路,看见七王爷身并无仆从,就带着侍卫团当街抢人。 北漠大公主手段了得,当年也是带兵和大晋打过几场仗,跟来的侍卫团皆为北漠的佼佼者。 然而最后,侍卫团全军覆没,躺了一地,唯有大公主因为七王爷的“不打女人”而完好无损。 大公主自知理亏,当时干脆地骑了一匹马走了,留下一众侍卫团在大晋养伤,她回到北漠之后就扬言非大晋七王爷不嫁,每年来朝贡的时候都会闹上那么一会儿。 至此,七王爷越发厌恶别人盯着他的脸看,也愈发不喜出门。 书房里静悄悄的,从雕花窗户落进来的日光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小块,静静地印在桌面上,而婢女也不敢放声哭泣,只能小声啜泣。 “墨之,”顾宴清低微微仰头,把手放在阳光下端详了一会儿,后又拿着帕子仔细地擦拭手。 墨之领命,叫了侍卫把刚刚犯上的婢女带出去。 顾宴清擦得极为仔细,很慢,也很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慵懒之气。 待到手上再无一滴水,这才放下帕子。 跟着来的另一个婢女深深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捧着帕子出去了。 “王爷,那位已经三年没画过画了,这次动笔……?”墨之走到桌前,拿起墨迹已干的画,跟在顾宴清身后,“需要小的去调查一番吗?” “不用,”顾宴清走到一出墙面,伸手指了一副兰花旁的空处。 墨之立马就搭凳子朝上面挂画。 顾宴清施施然地回到桌前,左手抚在宣纸上,右手轻轻敲击桌面。 墨之就在他身旁磨墨。 木制桌面沉闷的声音在书房缓缓流淌,直到被一阵欢快的笑声打破。 “七哥!”长乐公主蹦蹦跳跳地进来,她一身艳红,像是一团火,全然没了在外人面前稳重的样子,她挽着顾宴清的手,笑着仰脸,“今天又到日子啦!” “嗯,”顾宴收回左手,低头看向长乐公主,“长乐,今日想去哪里?” “我想去珍味酒楼听书!”长乐走到椅子上坐下,满身都是欢喜。 她是公主,难以出宫,但她七哥答应她一个月可以由他陪着一次,二人乔装打扮一番出门去玩,“我听人说今日来了一个说书的,他要说《我在京城开酒楼》呢!末时三刻开始,现在还剩不到半个时辰,七哥我们快点嘛。这还是富贵书局的老板亲自给我报的信儿。” 长乐公主拖长声音,拉着顾宴清的手臂微微晃动,竟是开始撒娇。 《我在京城开酒楼》火爆是火爆,但一直都没有被那些说书先生拿去说,今日这消息也是突然发出来的,不管是真是假,但也总算是有风声了不是? 顾宴清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换个地方。” 说书之地,人多眼杂,不易控制。 “七哥~”长乐公主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宴清,“人家只想去这里……我把下个月出去玩的时间也加上,就换这次去珍味酒楼,好不好?” 减少一次出行时间,也就少了一次危险。 然而—— “不可以,”顾宴清道,“上次的清园不错。” “我才不要去,无聊死了!”长乐公主一听到清园一张小脸都皱了一下,“干巴巴的老头子慢悠悠地说话,年轻士子争地脸红脖子粗,人家才不要去呢,而且那是七哥你想去的。” “……”顾宴清没说话,只是轻抿了一口墨之送上来的茶。 “哼!”长乐公主起身跺了一下脚,转身跑了,“那我去找长风哥哥!” 长风哥哥,乃是长乐公主的双胞胎哥哥,排名第八。 按照道理来说,长乐公主该叫八哥,但八皇子总觉得在叫某只鸟,于是就叫成了长风哥哥。 长乐公主跑了,顾宴清也没追,只是等到长乐公主跑到没影儿的时候,才叫墨之去准备一套粗布衣服。 老八走鸡斗狗无所不及,以前就把长乐带去斗过鸡,回来的时候头上还有一片鸡毛。 被他给好一顿教训才收敛了些。 与此同时,珍味酒楼。 姜怀雪知道该怎样测试自己的人气了,她刚好在珍味酒楼,而且现在正好是饭店,人也多。 若是她毫无预兆地给《我在京城开酒楼》说个书,叫好的人多,那就说明她的话本子真的很多人看,而李老板和陈老板就是逗她玩的。 而说书的先生嘛……陈老板一听姜怀雪打算说书,就把酒楼里的先生叫来任他选。 然而姜怀雪却选了从未登台的阿水。 “我?!”阿水指着鼻子,一脸不敢置信,他师父就是珍味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但他学了三年基本功,却也从未上过台。 现在听到姜怀雪选了他,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是啊是啊,我观你骨骼清奇,是个说书的料,你现在就上去说两句?”姜怀雪面带微笑,拍了拍阿水的肩膀。毕竟是要测试她话本子的知名程度,若是找个很有来头的说书先生,人家那是自带粉丝,测试出来不准确,“没事没事,你放轻松。” “我可以!让我来!”阿水一个激动,就起身,身后的椅子都给带倒了,他被他师父给压着练了三年基本功,每次看到别人在台子上说书心里那个憋,只想捶地,“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说的很好。” “呵,”旁边一个干瘦老头,便是阿水的师父,讥讽出声,“年轻人,不找前辈带着可怎么行,到时候可不要哭着求老前辈。” 这年轻人,说的是姜怀雪,也说的是阿水。 姜怀雪朝着那干瘦老头笑了笑,没说话。 “怀雪,为何不找有经验的老师傅?若是《我在京城酒楼》不适合说书,老先生也能镇的住场子。老先生的面子,大家还是给的。”陈老板面上担心之色尽显,“说书说书,和话本子当然不一样,说书的时候还要加上说书人对话本子的理解,并且把文字转化成适合说书的模式,这样的功夫,没个三五年可是练不出来的,怀雪,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先生别走。” 干瘦老头冷哼一声,没走。 “就阿水,我看人特准,他天赋异禀,若是上了台,绝对能红!”姜怀雪看陈老板不相信,赶紧搬出自己的事迹,“陈老板,您看之前李老板也不相信我的话本子会火,是吗?” “……”陈老板迟疑,好像姜怀雪说的从未有过差错? “那好,若是阿水控制不了场面,还得请您上去控制住场面。” 陈老板朝那干瘦老头作揖。 干瘦老头冷哼一声,却没走,反而是坐在了雅间里,他等着阿水出丑,他上去顶阿水。 说书的控制不住场子,还得别人来救场,这辈子恐怕也没脸面上台了。 他还不去台下等,他就在雅间里等,从台子到雅间还有一段距离,他可要让阿水在台子上心急火燎的样子被众人好好观看一番,再然后,等姜怀雪求他。 到时候可要让姜怀雪免费,而且只能让他说《我在京城开酒楼》,这话本子火爆,大家都想说一说,若是他一个人说,保准赚地盆满钵满。 阿水由酒楼伙计给带走换衣服去了,陈老板给带来的说书先生也都散了,偌大的一个包厢也只剩了姜怀雪和陈老板两个人。再加一个气呼呼的老头子。 姜怀雪该吃吃,该喝喝,倒是陈老板有些担心,不过还是先给书局的贵客报了个信儿。 这神秘的贵客从来不露面,但是给了他一笔钱,让他随时通知关于《我在京城开酒楼》的情况。 说书,也算。 阿水这边,得知自己终于能上台了,趁着换衣服的空挡,溜出去给自己兄弟们报信。 大概意思就是——我要第一次登台说书了,兄弟们顶我! 随后,珍味酒楼就迎来了一批奇怪的客人。 几个长衫士子走一起那不奇怪,但几个长衫士子和一堆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脸都看不清的乞丐走在一起就很奇怪了,还要求同一桌吃饭。 不过陈老板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刚刚才经历过姜怀雪找了个从未登台的新人,给她的话本子说书,面对伙计的疑惑,也只是面不改色地让他们照常上菜。 于是,在末时三刻的时候,珍味酒楼的说书台子上来了个面生的说书人,谁也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有的人期待,有的人不看好。 而八王爷长风,因为带着长乐公主去赌坊玩儿,被顾宴清当场抓住且收拾了一顿。 作者有话说: 每个月把公主带出去玩有原因,会在后文揭晓。 晚上九点还有更新哦!
第39章 顾宴清带着不听话的弟弟和被带偏的妹妹来到珍味酒楼的时候, 台子上的说书已经开始了。 他喜静,很少来这样嘈杂的地方。没看过几场说书,但看着台上人眉飞色舞的样子, 台下人叫好的样子, 心中也隐隐猜到这话本子实在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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