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缓和了语气,再道:“再者,当送送人家。” 唇边漾起小小的梨涡,林梧毕恭毕敬地做出承诺:“儿臣知晓了。下次定当亲自送白小姐回去。” 奚音:…… 你们父子俩在说些什么啊喂! 这些是重点吗? 我以为你们是兵戎相见,结果你俩在这阿巴阿巴。 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边和和美美一家亲,那边林祁怒火中烧,却是敢怒不敢言。 如果没有白栎横插一脚,他定能让皇上对林梧生疑! 而白栎闹了这么一出,皇上定会加快赐婚事宜。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和林梧坐一条船。 林祁面色铁青,不言不语。 白栎,倘若提线木偶不愿被提线,那就只是一堆烂木头,该被拆之烧掉! 白栎的出现,令皇上从原本的疑云中抽离出来。 而也因白栎的出现,使得皇上看见了林梧的弱点,这是他此前一直想要看到的。 有弱点,就有人气儿。 皇上简单交代了两句,就遣他们速速回去准备出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出正殿,奚音加紧脚步,恨不得能一路小跑将林梧甩掉。 担心他、来帮他是不假,但她确实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他。 想逃。 她刚下了楼梯,只听林梧在身后唤道:“你腰可还疼?” 果然。 逃不掉的。 奚音止步,埋着脑袋,闷声道:“多谢殿下关心。不疼了。” “你可知你这一来意味着什么?” “民女知晓。”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的婚事会被推进,意味着我与你之事是板上钉钉的。不过,我们的婚事之前也就有向皇上提及,这是早晚的事。” 林梧笑道:“看来,你想得很清楚了。是我关心则乱。” 走近,他悠然低声唤道:“未婚妻,父皇让我送你。” 奚音:…… “哦。其实……民女自己也能走。” “未婚妻,你要抗旨吗?”分明是一句威严的质问,但林梧说出口却是温温柔柔,字音里还藏了点点调皮,像是个逗趣的孩童。 奚音:…… 她讪笑着,“自是不敢。” “那就走吧。”林梧将手伸到奚音跟前。 奚音一双手死死扣着,坚决不松开,不与林梧在白天牵手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她再道:“皇上可没说让您牵着我。” 林梧认真地点了点头。 奚音以为他会就此作罢,不料他接着又道:“这不是圣旨,是你未婚夫的恳求。” 奚音:……哦。 怕了他了。 一瞧见他那小鹿般清澈的眸子,奚音的心一软,手就莫名其妙地搁在了他的手上。 扭过身子不去看他,奚音背对林梧向前走,可林梧又不动。 拖是拖不动,奚音不得不来看他,拖长音调问道:“又——要——如——何——” 林梧双眸一弯,似两轮新月,“未婚妻,你可是害羞了?” 奚音没好气道:“快走吧您!” 本色显露,她直接双手并用,拽着林梧噔噔蹬地往前走,拔河一般。 待他们走远,林祁才从旁边的阴影中走出来。 天地苍茫,青石红墙,那二人背影越来越小,说话声也越来越远。 “你可当真是害羞了?” “没有!” “那你的脸为何红了?” “太阳太大,晒的!” …… 高门横梁,投下一片青色。 林祁立于日光未落得地方,遥望着渐远的二人,面露狠戾之色。 林梧,走着瞧。 —— 在奚音的想象中,来春猎当是吃喝玩乐一条龙,享京都之不敢想,潇洒快活。 没成想,她们这些小姐实则都是工具人,整日到点就赶去猎场,坐在位置上,腰杆挺直,一坐就是一整天,待王公世子们猎了猎物归来,她们再负责拍手惊呼:“哇,好厉害!” 情绪必须到位,扬眉咧嘴,还要带点娇羞。 真真是比上班还累。 春猎刚过一天,她已是腰酸背痛,恨不得能提前返乡。 “春猎也太无聊了吧。” “你不如也去玩玩,我匀你一身男装。”时芥向奚音提议,“届时,你就混在队伍里,没人会发现的。” 奚音翻了个白眼,一口否决了时芥的荒唐建议:“你当别人瞎啊?女扮男装,别人不拆穿那是别人好心。” 正值午膳时,上午的围猎日程结束,进入午间休息,时芥独自待着无趣,就跑来奚音这里蹭饭,边吃边话家常。 “栎儿,你会骑马射箭?”白棠惊讶问道。 奚音用胳膊肘撞了时芥一下,示意他别再瞎说话,继而同白棠道:“他瞎说呢。” 白棠又问时芥:“芥哥哥,你怎的不去?” “射箭射靶子我还行,射杀那些生灵,我……不大忍心。”时芥也不伪装,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他打小就和其他小少爷不同,别人射猎大放异彩,他一瞧见那些小动物眼巴巴地望着他,就下不去手。 旁人骂他矫情,他也都忍了,不辩驳,但也不参与。 情人眼里出西施,白棠握着木筷,冲时芥甜甜一笑:“芥哥哥,你可真是善良!” 这一点,奚音还是认同的。 对于时芥而言,这世上,唯小动物和小娘子不可欺。 被夸得不好意思,时芥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忽而问道:“你们可见到沈矜霜了?” “昨儿早上往正殿走时,有看到,今儿……”奚音努力回想了,却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她肯定道:“今儿确实没看到她人。怎么了?” 时芥皱眉喃喃自语:“真是奇了怪了,她人哪儿去了呢?” “芥哥哥,你找沈小姐作什么?”白棠小心谨慎地问道。 从那双透亮的眸子中,奚音读到了试探。 想问又不敢问,卑微至极。 一想到白棠在家中可是敢与父亲对着干,说不去相看就不去相看的跋扈大小姐,到了时芥面前,却成了这样畏畏缩缩的小女孩,奚音倍感心酸。 因着这份同理心,奚音对时芥生出几分责怪之意来。
第129章 坦白 时芥明知道白棠喜欢他,怎么还能在她面前提沈矜霜呢? 虽然明知时芥有其闲扯的自由,但这种责怪的情绪还是从奚音的眼里流露出来。 时芥大大咧咧,完全没注意到奚音的反应,只道:“寻她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没见到她还挺奇怪。她和别的那些小姐好像都不大熟悉,总是独来独往。” 白棠敷衍地应了一声,面上是难掩的失落。 如果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何要在意她去了哪里? 若是在意,又是为了什么而在意? 起初知晓时芥对沈矜霜别有情愫时,白棠只当他是对其他小娘子那样,短暂的热情,之后就会如绽放过的烟花迅速冷却。 可是,时芥对沈矜霜的热情比烟花绽放要长久得多。 白棠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一边是陷入情思的白棠,另一边是也陷入情思的时芥。 她爱他,他爱她,她不知爱谁。 还有比这更纠结的事情吗? 奚音赶忙扒拉了两口饭,随即起身道:“我吃好了,我去院子里走走,你们慢用。” 丢了碗,她快步逃出这个修罗场。 她不懂白棠为何执着于时芥,也不懂时芥怎么就突然喜欢上沈矜霜。 这世间的男男女女怎么都在为情所困? 思绪至此,她不由得要吟诗一句。 她抬起胳膊,抖了抖袖子,对着悠悠清风,放声:“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未婚妻真是闲情雅致。”门外,飘来这么一句。 奚音:…… 怎么丢脸的时刻总能被他碰到? 跨过门槛,林梧身姿逸然,衣角翩跹若黑蝴蝶。 平日里林梧的穿着多是清清白白,寡淡十分,一瞧就像个文弱书生。现下,他竟换上了一身玄色长衫,广袖束腰,金丝红纹,罕见地散着侠气,仿若一个劫富济贫回来的少侠。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林梧这身委实令奚音眼前一亮。 奚音瞧得眼睛都发直了。 她最爱这种恣意的气质。 只是……这装扮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奚音终于记起来,是林祁昨日穿过的! 林梧不会是因她昨儿对林祁表现出了欣赏,就故意模仿他吧? 这么想着,奚音颇为动容,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允许她表现柔软,于是,她刻意板起脸来,说道:“别再叫我未婚妻了。” “既是事实,为何不能叫?”林梧反问,唇角挂着狡黠的笑容,好似一只得意的小狐狸。 许是因关系突飞猛进,他竟然还学会了与她逗乐。 奚音腹诽:你之前那正直清冷的形象已经碎了一地!现在就是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 果然,小动物都是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见奚音不说话,林梧额上一跳,立即怂了。 当真生气了? 浓密的睫毛垂下,林梧胆战心惊地走近了些,柔和了嗓音哄道:“你若不爱听,我就不叫了。” 嗯? 变脸变得这么快? 奚音一怔,见他正小心地打量着自己,一如白棠看向时芥时那般。光点闪烁,透着怯意、无辜与纯真,对上这样的眸子,谁都得认一句:“我错了。” 她油然生出一丝心虚感来。 挥了挥手,奚音撇去那些无用且复杂的情绪,严肃道:“我有话和你说。你跟我来。” 奚音在前,林梧在后,忐忑不安。 二人穿过拱门,来到了南边偏院。 漆木连廊沿着矮墙向前蜿蜒,奚音与林梧慢慢地走着,终于,奚音止住,指着拐角处的横凳,让林梧坐下了。 待林梧坐定,她就挨着他落了座。 林梧背脊板正,奚音则是惬意地伸直了腿,双手扶在膝盖上。 脚旁是一丛丛的三色堇,宛若一只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日光落在花上,晒得颜色愈发艳丽。 他们躲在檐下,将美景纳入眼底,星眸贝齿,明媚耀眼,端的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目光落在那些花花草草上,奚音伸了个懒腰,该是最放松的境况,随后她却冷不丁地发问:“秦况一事,是你设的计?” 笑容尚且僵在脸上,林梧隔了好久,终于,沉重地“嗯”了一声。 就像是没做作业被老师抽到了提问,林梧人生头一回体会到了差生的窘迫。 如林梧所料想的那样,奚音迟早会看破,只是,他没想到,会是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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