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便杂,荟儿又长得这般的相貌,若是一个不注意…… 明母有些不敢去想,牵着女儿的手就想朝着门口离去,却见门口处同样有人进来了。 灰蓝色的军服,枣红色的武装带,带着帽徽的军帽,还有军帽下那双漆黑冷淡的眼眸……那日在须磨街道上发生的一切,如同电影倒带一般,再次走马观花般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呆呆地看着从门口处进来的挺拔身影,初次接触生死后心尖泛起的寒意再次涌入四肢百骸,明荟只觉得浑身泛寒。 牵着自己的母亲恍无所觉,依旧带着女儿急匆匆的走着,在感受到女儿有些沉滞的步伐后终于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猛地抬眸看了过去。 四周的宾客不知何时彻底安静了下来,或惊惧,或忌惮,或激动……视线也尽数落在了门口处的男人身上。 东道主热情地迎了上去,不断地说着一些蓬荜生辉的恭维话,段琛廷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双漆黑的眸子不断地在人群中巡视,似乎在似图寻找着什么。 大门口左侧,如同小孩一般被母亲牵着走的女郎何其显眼,视线落在穿着旗袍的女孩身上,俊美森冷的男人唇角缓缓勾起笑意。 作为商人,东道主敏锐地很,视线很快就循着段司令的目光看了过去。待看到那个被妇人牵着的少女后忍不住一怔,回神后心里忍不住感叹,这津城何时又出现这样昳丽绝艳的少女了。 耳边聒噪的恭维突兀地停下,段琛廷侧眸看了一眼呆住了的东道主,视线划过时带来的森冷寒意东道主背脊发凉,有些狼狈地收回了视线。 军靴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声音不似须磨街青石板一样沉闷,反而透着清脆。明荟怔怔地看着缓步朝着自己走来的男人,视线落在对方的枪套上,眼眸里染上了几丝惧意。 想后退几步,可手却还是被母亲握着,明荟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男人来到自己身前,视线径直撞进了自己的眼眸里。 “很好看,很漂亮。” 低沉如珠石一般的嗓音落在耳侧,带来一阵阵痒意,男人的赞赏平淡地似乎并不带着其他意味,可明荟看着对方的眸子,只觉得自己面对地是被寒冰压在底下,几乎要破冰而出的火上。 克制……却又十分灼热。 女孩心慌地很,视线又在对方的枪套上停留一瞬,又迅速地移开目光,看起来怕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谢谢。” 谢谢? 谢什么? 谢他夸自己吗? 反应过来的女孩懵了一瞬,耳根子瞬间蔓延起热意,滚烫的热度从很快出现在脸颊处,然后顺着脖颈往下蔓入衣襟。 自觉自己丢了脸面的女孩一声不吭了,敷着粉意的小脸带着羞恼,又不知所措地垂着睫看着地板。 男人的侧脸线条立体英挺,不笑的时候,带着森冷凌厉的俊美。此时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更是柔和了几分冷峻。 有些愣神的明母很快就回过神了,慌忙间又将女儿往自己身后带了带,礼貌疏离地看着方才凑到自己女儿身后的男人,恭敬有礼地打着招呼,“段督军好。” 段琛廷将明母的举动看在眼里,眼眸微动,可神色却不变,略微颔首,“明夫人好。” 态度不差,甚至可以说得上还带着些许小辈的恭敬,这让本来心思就有些复杂的明母更加复杂了一些。 她看了眼自己明显有些惊惧的女儿,努力将心思压了压,只想尽快将女儿带走,她脸上带着些许慈爱出来, “还没有当面给段督军道谢,若不是段督军手下的兵,那日在须磨街上时,我家女儿恐怕会吃不少苦头。” 明母边说着边看向身后的女儿,微微侧身慈爱道,“当初能平安无事地从须磨街回来,多亏了段督军的帮助,来,荟儿过来给段督军说声谢。” 明荟怔住,有些不理解母亲的用意。但她向来最听母亲的话,也知道母亲不会害她,往前走了几步,恭敬有礼地道着谢,“……谢谢段督军。” 女孩道谢的时候头还微微俯着,从段琛廷这个角度看去,看不清女孩是那种神态,却能看见不安地颤着的浓密眼睫,男人的眸色缓缓沉了下去。 这一声谢,瞬间又将方才刻意拉近的距离又拉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民国炮灰大小姐7 整个待客的宴会厅明明很多宾客, 此时却是充斥着一股死寂的宁静,宾客们明里暗里的视线几乎都停在了一处,那些本来落在了男人身上的目光, 俱是落在了垂首道谢的女孩身上。 道着谢的女孩微俯着背脊, 自然舒缓的肩颈线条优美, 因为屈身而显得有些紧绷的纤细腰肢形成一道弧度,裙摆下的小腿莹白细腻…… 竟是无一处不美, 无一处不精致。 宾客们只觉得自己看得有些痴了。 冷峻的男人也略微垂首, 凝视着向自己道谢的女孩,沉默了片刻,也只道,“吓到了明小姐, 该是我陪不是才是。” “抱歉,明小姐。” 那日被枪毙的杀手的确是冲着段琛廷去的, 一群在街道上被吓到的群众也的确是被连累了,所以段琛廷这样说的也没错。 只是…… 凌驾于津城所有人的头顶之上, 段琛廷是护着津城所有民众的天。 这样的身份, 这样的俯身, 这样的低头……简直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不太清楚其中暗藏着何种意味的女孩有些懵,抬眸却猛地撞进了对方漆黑的眼眸,眼底中涌动的情绪让女孩心惊肉跳, 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明母再次将女儿护在身后, 脸上的神色依旧温婉慈爱, 言语带着担忧开口道, “既然已经道过谢, 那我们就不打扰督军了……” 妇人言语间已经有想要带着自己女儿离开的意思。 男人静静地听着, 对于明夫人的告辞不多言语, 只是视线落在明显比前段时日要瘦削了许多的女孩,眸间的冷色又寒了几分。 明夫人客套的言语很快说完,段琛廷并没有刻意去留下人,反而是对着身后的副官道,“派人将明夫人和明小姐送回家。” 明夫人闻言顿了顿,侧眸看着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异常的女儿,无声地叹了一声,还是将要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被派过来送明家母女回去看起来也是一位年轻的军官,明母看了一眼后回望着女儿,有些突兀地问道,“……荟儿,你觉得……段督军如何?” 段督军如何? 很少坐这种车子的女孩扭过头看着母亲,眼眸里带着疑惑,似乎有些疑惑母亲为何这样问。 然后明母却好似看不见女儿的疑惑一般,慈爱柔和地等待着女儿的回答,明荟认真地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前头开车的军官,凑到母亲耳侧小声道, “…母亲,我其实、我其实有些怕他。”女孩眉眼纠结,向母亲袒露着心扉。 即便已经过去有一段时日了,可那个躺在青石板上,额头上带着血窟窿的惨白人脸还是时不时会出现在女孩的梦中,每每看到那双带着漆黑手套的手指搭在枪套上,女孩心里就不可抑制地泛起寒意。 女儿带着惧意的小脸惹地明母心疼不已,她将女儿搂在怀里轻声安抚着,目光在前头看车的军官上停留一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报纸落了下来,明老爷带着白霜的眉毛忍不住拧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边走着还边忍不住担忧道,“我就是说,那个段琛廷他就是狼子野心,就是对咱家闺女起心思了……” 明夫人神色也带上了忧色,也没有和往常一般摆弄着自己的针线活。 明老爷来回沉思着,想到女儿近来愈发出色的相貌,又想到段琛廷在津城乃至整个东北的赫赫威名,犹豫了一番,还是看向自己夫人,迟疑道, “夫人不是说要给荟儿选夫婿吗?我觉得…段琛廷也许不错。” 混乱割据的乱世,手上有钱永远也比不上手上有兵好使,而且听闻段琛廷长得也一表人才,若是成为女儿的夫婿,这婚事倒也好。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明老爷话一出口,明夫人就清楚他要说些什么了,她耐着性子听着,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而是无奈道, “女儿不喜欢,你想这么多也是白搭。” 有能力护着自己女儿,又对自己女儿心生爱慕,明夫人自然也想过这一茬,只是一每每想到女儿不喜欢,这心思立马就淡了下来了。 想找个护得住女儿的自然是好,但倘若女儿真的不喜,也恐结出一对怨侣来。 明老爷没有想过这一层,他也并非是因为不疼女儿,只是当初他和明夫人成婚,凭的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两位从未见过面的男女盲婚哑嫁,婚后所说磕磕绊绊却也温馨,所以下意识地也觉得女儿的婚事该有父母决定,也不将女儿的意愿放在心上。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注意到自家夫人有些忧虑的神色后,又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下,转而宽慰道,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明远不也还没有找媳妇吗?荟儿才十八岁,我们多留个几年也好……” 明家不算富裕,却也还是有些家底在的,如今这个时候,不结婚的女儿家也是有的,大不了就养一辈子呗。 明老爷的话的确让明夫人心里宽慰不少,想着自家虽然十八了却依旧有些稚气的女儿,深以为然地颔首点头…… 时下报纸新闻成了引领潮流的存在,借着这股东风,无数报社应运而生,稍有些名气的人都抵挡不住小道记者的追击。 名人名家的花边新闻从来都是群众们茶余饭后最乐意去八卦的,但是对于在整个津城威名显赫的段督军的新闻,却是没有一家胆大的报社敢报道的。 毕竟他们都是商人,开报社是为了赚钱的,而不是为了吃子弹的。 大报社不敢报,小报社却总是想着如何脱颖而出。 黑白色的照片上,长身玉立的军装男士和身姿曼妙的旗袍女士面对面站着,被抓拍到的同时微垂着的眉眼,看起来和旧社会婚姻中的夫妻对拜有着异曲同工,无端端让人觉得暧昧又和谐。 小报社的社长再一次将渴望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终于还是抵不过心里的意动,决定刊登出来。 只是在刊登前,他试探性地往督军府里递了递消息,在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一颗心激动地几乎要上天! 终于,他们小报社的时代要来到了! 五千份的报纸被印刷了出来,不到一日的时间,几乎被一售而空。 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段督军这个名字的噱头过来的,可却在看到了那个身着旗袍的女孩时,神色俱是忍不住滞住…… 一夕之间,报纸上绝色女郎的名字传遍了整个津城,明家几乎每日都有各色各样的人登门拜访,简直不胜其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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