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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外东边的一处平地上，长得过高的草木都被拔起，只留下寸把长的绿草，如同一块巨大的碧绿毯，这碧绿毯上头分了好几块地方。 一块地方摆了十来个藤筐，筐子里头放了各种食物。 有鲜肉，肉干，干果，还有一罐罐的清水和水碗。 这些食物，就是村子里供应的，甭管是村里还是村外，都能随便拿去吃。 当然了，一个人一天只能拿一份，不能多拿也不能浪费。 四位老阿妈和老阿舅正坐在筐子边上，八双眼睛紧盯着，就算是想搞点小动作都难。 最开阔的空地上，篝火熊熊燃烧着。 一队队的村民们坐在篝火边上。 有的村民手拿树枝，将鲜肉串在树枝上，还放在篝火边的架子上烤着。 还有的村民们敲着皮鼓，捧着骨笛，吹着热闹快活或者缠绵绮丽的小曲儿。 姑娘小伙们，一个个都精心打扮了，绕着篝火放歌劲舞…… 虽然这是在六千年前的时空，但在江易眼里，赫然就是个全年龄段的大party。 此时此刻，江易是坐在看热闹的那群人里。 江二就坐在他旁边，也跟跳舞的姑娘们一样，精心打扮了。 用花汁染过了嘴唇，又在发辫上绑了鲜花和羽毛，脖子上还要挂一个编好的花环。 江二两眼紧盯着场上的热闹，一颗心显然早就飞了过去。 江易就见不得这眼巴巴的模样。 “好了，好了，你去跳舞吧！不过在家里保证过的，可要记得啊！” 江二大喜，抱着江易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大哥，那我去啦！” 虽说春花节的主角们，都是那些成年还没找着相好的大哥大姐们。 但是未成年的，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们，也是可以跟着唱歌跳舞交朋友的呀！ 江二的小伙伴们，石梨，土茅，土草她们，这会儿可都是混在人堆里疯跳疯玩呢！ 只有她，大哥说她还小，这次的春花节，最好只看看，不要瞎掺和，等后年满十六岁了再来也不迟！ 不过如果她表现得好，不随便被那些毛头小子给哄骗走，那就可以跟着大伙去玩。 看着江二如一只活泼的小花豹，一头冲进了载歌载舞的人群，完全没有社交恐惧的模样，而是放声大笑，动作卖力，仿佛到了自己的主场一般，江易的嘴唇也不由得往上扬。 石柱从他身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易兄弟，你怎么不去跳舞？” 这春花节的头几日，村里的中年人都约定一般地不去跟年轻人挤位置。 春花节他们年轻的时候，那早就参加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相好的不光早就有了，有的多情的都不知道换过几轮了！ 江易笑笑，指指正跟着小伙伴们跳着甩头舞，把一头及肩长发甩得起飞的江二。 “我得看着江二，她还小，后年才能真正地找相好的呢！” 这两次的春花节，来见识见识可以，交朋友也可以。 但是要准备定下相好的，还要开始孕育江家后代，那就还早着呢！ 江易也没非得让江二等到现代成年标准的十八岁，但十六岁总得到吧？ 石柱被江易这个理由惊了下。 不过再想想也就明白了。 这一对兄妹，可是相依为命，一起逃亡了很多的路，才来到石林村定居的。 所以哥哥对妹妹特别关心在意，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石柱还是冲着江易挤了下眼睛。 “我看江兄弟是没有看上的姑娘吧？” 也是，虽说村子里有好几个年轻姑娘都声称自己看上了江易，但也没见江易跟这些姑娘们多说过话，为了躲开姑娘们的骚扰，江易都跟着自己的队伍去捕猎了！ “不是不是……” 江易赶紧否认。 他可不想在村子里落个眼光挑剔的坏名声。 “石柱大哥，我和你们不同，我们江家是外来的，又只有我们两个，要想在村子里生根，要做的事可太多了，我要是有了相好的，只怕……就跟土虎一样，没心思做其它了！” 这很好，土虎这个挡箭牌，随时可以拿来用。 “嗯，那倒也是。” 石柱想了想，倒是觉得江易的想法也有道理。 村子里人口最少的人家，也有三四个人呢。 江家就他和没成年的妹子，连个有经验的老阿妈都没有。 许多需要靠着经验安排的事情，就得江易自己一个人来了。 也得亏江易这人有本事，又聪明，不然换成别的人，带着个小妹子，哪能在村子里活得这么好呢？ 江家可以说全靠江易，万一江易真的有了相好的，那相好的就跟玉花一样，那江二又该怎么办呢？ “其实也好办，不如，你寻一个外来的相好的吧？” 石柱手里举着串吃了一半的烤肉，就对着跳舞的人群指指点点。 “看见那个身上穿了身绿麻衣，又戴着黄色花环的姑娘了么？这就应该不是咱们村的！” “还有那边跳得花环都掉了的姑娘……嘿，长得还挺带劲儿！这也不是咱村的……” “咦，奇怪，今年外来的姑娘怎么有这么多？以往都是小伙子多啊？”
第77章 木神时代（28） 石林村还是很好客的。 不但为外来客人准备了食物, 还在村外不远的地方，搭了些个草棚子，算是招待客人的住处。 当然了, 这只是在春花节期间。 春花节一过, 除非是铁了心要在石林村里定居的姑娘，男人要是不走，那就得一律赶出去。 江易没过两天就知道了关于外来客人的小道消息。 这些来石林村参加春花节的外来客，除了有散居在丛林里的年轻男人以外，更多的是邻近两个村子里过来的。 说是邻近, 其实路程也不远，最近的也要翻过两座山一条河那种。 以往这两个村子也会有零星几个来参加春花节的小伙，姑娘几乎没有。 除了春花节，这两个村子跟石林村几乎没什么来往。 顶多就是在村里商队到华城的时候，互相攀谈起来，勉强算个老乡。 今年为什么会有好几个年轻姑娘到石林村来呢？ 据说是因为那两个小村子里, 发生了让人不大愉快的变化。 跟石林村一样, 他们两个村的采集收获减少，狩猎收获就变得更重要。 而女人因为要生娃和照顾娃，参加狩猎队的人也比不上男人。 就有好些个男人不愿意用自己辛苦打猎回来的肉养活姐妹的孩子，更乐意养他自己亲生的孩子。 但这个时代的娃, 都是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的。 女人和男人之间的事，都是喜欢就在一起, 不喜欢就散了，哪里有那么固定的？ 因此女人生的娃, 别说男人了, 就是自己, 也不一定能肯定究竟是谁的种。 但就有人动起了心思了。 只要让他相好的女人，天天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不跟别的男人见面，那不就能保证娃是自己的了么？ 打从几年前起，这两个村子里就已经有了这种以男人为主的家户。 有的男人是离开自己阿妈和姐妹，和相好的一起另立门户。 有的男人却是把自己的姐妹和侄子赶出家门，接自己的相好的回来，却让自家阿妈盯着相好的，防止她跟别人接近。 更有可怕的是，有那武力最强，打猎最多的男人，居然找了两三个相好的，左拥右抱起来。 本来一个村子里的年轻男人和女人的数目是差不多的。 基本上人人都能找的着相好的。 就算偶然有那么一两个落单的，也不是不能努努力，挖挖别人的墙角，反正这相好就不是个太固定的事儿。 但让这些男人这么一搞，可不就乱了套了？ 有的男人天生武力就差一点，是打不过最强的几个，可难道就不配找相好的么？ 还有的女人从小就被阿妈教育了，以后要当一家之主的，现在让她关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就等着男人打猎回来，那哪能乐意呢？ 传承几百年的规矩要被打破，自然不会是轻松愉快请客吃肉的。 经过了好多次的流血冲突，这两个村子已经分裂成了七份！ 有信奉强者为尊，男人当家做主的。 有同样信奉强者为尊，男人当家做主但是不服别人，自己才是最强的。 也有坚持传统，认为生儿育女的阿妈才天然的是一家之主的。 在这些小团伙里头，坚持传统的人数最少，但也最坚决。 既然原先的亲戚和同村已经成了可怕的魔怔人，那他们留在附近，也会被时不时地骚扰和欺负，没准还会被魔怔人教坏小孩子，那不如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碍着谁的眼好了！ 这不，正巧春花节到了，他们就想起故老相传，离他们最近的大村落石林村了。 他们的长老都曾经夸过，石林村是他们见过人数最多，村子最气派的。 就连石林村的商队每年换回的货物，都是附近这些村子里最多最丰盛的！ 石林村的村长和大巫那般本事，定然不会让村子里出现那种破坏规矩的魔怔人吧？ 于是两个村子里的少数派，就奔着石林村来了。 当然了，中老年和小孩子他们不敢冒然过来，来探路的只有年轻人们。 就算石林村不接收外来人，那他们不还是能混吃混喝，再找个石林村的相好的么？ 这些个前情，对于那些十五六岁，少年情怀，满心满眼都是恋爱的石林村姑娘小伙子来说，也就是当个故事听听，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异常，顶多是跟外来相好的坐在一起吃烤肉的时候，随口附和几句，感叹几声罢了。 但对于村子里上了点年纪的人来说，这可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了！ 就那两个村子里发生的事，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自寻死路！ 尤其是那些掌管着一家子衣食住行的阿妈们。 天神啊！ 那些家伙还是人吗？ 把自己的姐妹和侄子侄女赶出家门？接相好的进门？ 那些蠢货怎么就能保证相好的生下的是他们的种？ 难道他们还能一天不离上茅房都跟着女人？ 还让阿妈替他看着相好的？ 我呸！ 阿妈们整天没事做，就去看别的女人有没有另找相好的？ 疯了不成？ 本以为他们村子里有个土虎就够脑子有坑的了。 自从去年土虎离家去了玉花家，被村长处罚了，村民们看土虎和玉花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之前也跟土虎一样，动了点小心思，想要过了冬，就跟相好的一起出去过的年轻男人们，就都聪明地不提这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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