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棠曾那般期待过他们的大婚,还画下那幅大婚图送与他。 可成婚一年以来,是他一次次忽略了她的憧憬与期盼,用刻意为之的冷淡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他一定要找回她。 哪怕以命相换。 谢闻锦敛回目光,继续往树林深处搜寻。 不知不觉间,他已离自己带进林中的侍卫越来越远。直到第三次经过那棵他刻了刀痕的树时,谢闻锦确认自己在林中迷失了方向。 谢闻锦抬起头,视线穿过疏密无序的树枝间隙,望向已经聚起了阴沉乌云的天际。 要下雨了。 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时,不知为何,谢闻锦心底猛地一痛。 似乎有关于某场大雨的模糊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容清棠满身是血地躺在雨里。 这并非发生过的事,可谢闻锦唯恐它会成为现实,搜寻的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些。 但他一时不察,踩到了林中一片崎岖高地上的断木,立时便顺着高坡摔了下去! 谢闻锦用尽全力想抓住些什么自救,却只是徒劳。终于被一块大石截停时,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 太疼了。 浑身的骨头都好似被人用力折断,刺进他的肺腑与肌肉间,让他动弹不得。 而右腿处钻心的疼更是逼出了谢闻锦身上的冷汗,让他即便咬紧了牙关也忍不住痛吟。 不知酝酿了多久的大雨终于砸了下来,在谢闻锦紧绷的筋脉与血肉之间撕扯出更深更重的疼痛。 意识恍惚间,谢闻锦忽然觉得,他仿佛并非第一次被如倾如注的大雨淋遍四肢百骸。 他似乎见过另一场这般残忍的雨。 * 偏僻的山洞中。 雪豹寻着两人的味道找到了这处山洞,此时正替下了卫时舟的位置,慵懒而不失警惕地守在洞口。 一天之中经历了太多事,有些疲惫的容清棠已经沉沉睡去。 温柔的烛火映着容清棠安静的睡颜,她眉目平顺柔和,纤长的眼睫在美丽的面庞上投下阴影,嫣红的柔唇在暖光的映照下泛着润泽。 卫时舟正无声地陪在她身旁。 他能听见洞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但看着她全然信任与托付的睡颜,世间任何一场雨似乎都不能再将他淋湿。 他不再孤独地望雨,而是用缱绻的目光珍而重之地一寸寸描摹她的容颜。 那些曾无数次在下雨时将卫时舟吞没的蚀骨裂心般的疼痛,第一次无法在他身上狂欢。 深沉晦暗的眼神在容清棠的唇上掠过了一次又一次,卫时舟心底某个念头也叫嚣着攀升得越来越高。 终于,他忍不住倾身朝她靠近。 却在气息相融的那一瞬停下。 只需要再微微俯首,便能吻住她湿润娇嫩似花瓣的柔唇。 那是他曾在两世幻梦中肖想过无数次的求而不得。 此时已近在咫尺。 但卫时舟静静地维持着这微乎其微的距离,未再靠近分毫。 他要在她清醒时吻她。 他想让容清棠清醒地看着他,接受他的吻,再以同样的爱意与眷恋在唇齿间回应自己。 洞口的雪豹回过头懒洋洋地瞥了卫时舟一眼,喉间发出几声含混的声音,隐有催促意味。 卫时舟退开了些,将修长的食指轻搭于薄唇之上,朝雪豹轻声道:“嘘,别吵醒她。” “别着急,还不是时候。” 不知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雪豹说。 下着雨,怕现有的锦被不够御寒,卫时舟轻手将容清棠给他的披风拿下来,盖在锦被之上。 披风上已经没有了属于她的温热,却沾染了他的气息。 好似是他正拥着她,陪她一起抵挡山间大雨的所有凉意。 总会有这一天。 * 翌日清晨。 昨夜那场大雨只下了一个时辰,却仍将整座栖霞山都笼进了缥缈云雾间。 容清棠悠悠转醒时先嗅到了一阵粥的香味,紧接着便是她很熟悉的药味。 卫时舟竟不仅已熬好了鱼片粥,还替她热了早膳后要服的汤药。 “有劳您了。”容清棠有些羞赧。 在野外过夜本应更警惕些才对,但她竟比平日里还醒得迟了些,足以看出她昨晚睡得很熟。 卫时舟眉眼温和道:“不必总是这般拘礼。” “我以为我们应已算慢慢熟悉起来了?”他故意问。 容清棠心神松弛舒缓道:“自是越来越熟悉了。” “那便从今日起,不再用‘您’来尊称我了,好不好?” 显得他离她很远。 容清棠听出卫时舟的话里带着商量的意味。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起此事了。相处下来,容清棠知道卫时舟应的确不只是在客套。她思忖须臾,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但您今后若改了主意,可不能以不尊君上之名治我的罪。”她故意提醒道。 卫时舟失笑道:“好,我答应你。” 待与容清棠一同用完早膳,卫时舟又在她喝药时备着蜜饯海棠果陪在一旁。 或许是因为昨夜的共同经历,两人的确变得更加熟悉了些,容清棠已能更加自如地与卫时舟相处。 她甚至能感觉出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些无言的默契。 她一抬手,卫时舟便知道她想拿什么,并会适时递给她。 而他眉眼间甫一漾起浅淡笑意,她便能猜出他接下来说话时的语气会有多么温和包容。 但看着那包熟悉的蜜饯,容清棠莫名想起了昨夜在林中暂歇时,自己曾亲手喂他吃过一粒蜜饯海棠果。 当时分明不曾觉得有任何不妥,可这会儿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容清棠的神色间却有了些不自然。 似乎有些过于不拘礼,过于亲密了。 容清棠强作镇定地用蜜饯压着嘴里的清苦味,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 “那日我师兄给的药囊可有任何不对之处?”容清棠找了个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卫时舟点了点头,并不隐瞒:“里面除了驱虫和安神的药材,多了些别的。” “具体效用还不完全清楚,但能确定的是,会使人的神智受损。” 卫时舟没想到怀谷竟把前世对待谢闻锦的招数用到了容清棠身上,想让她神智异常,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也想不起自己与旁人之间远近亲疏的关系,可以任人摆布。 卫时舟不可能让他如愿。 容清棠把此事记在心里,没再多问。 等容清棠用蜜饯佐着服完药,也差不多到应该回猎苑营地的时候了。两人行至洞口,容清棠才发现那只居住在栖霞山上的雪豹竟就在外面。 “它一直在?”容清棠有些意外地问。 卫时舟微微颔首,答道:“昨晚找过来的,一直守在此处。” 见容清棠终于发现了自己,雪豹慢条斯理地朝她走近。 容清棠已经不再害怕它了,反而熟稔地抬起手抚了抚它的额头,温柔道:“辛苦你了。” 雪豹轻轻蹭了蹭容清棠的手背,离她更近了些。 卫时舟瞥了一眼那只明显正在撒娇的雪豹,转而垂眸温声对容清棠说: “我们得早些回去应对那些容不下你的人的后招,但昨夜下了雨,山里的路湿滑难行。” “我抱你回去,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桔梗枇杷叶 5瓶;黎晨星、啊皮皮、5055394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紧拥着她 ◎原来她害羞时会更加诱人。◎ 容清棠听卫时舟说起山中雨后的路况不好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听他忽然提起要抱她回去,容清棠被问得心神微怔,愣了几息。 山路湿滑难行, 她慢着些,多注意脚下便是,何须让卫时舟抱着她走? 她并非三岁稚童了,还让人抱着走路,像什么样子…… 是以容清棠很快拒绝道:“不必了, 我慢些走就是, 不会摔的。” 卫时舟转而又道:“但我们若回去迟了, 太后恐怕不仅会废了那道立后的圣旨, 说不定连皇帝驾崩的消息都传下去了。” 容清棠闻言心里猛地一跳。 “太后和你之间的关系……”竟如此恶劣吗? 卫时舟神色如常, 似是闲谈般语气轻松道:“她很恨我。” “若非有父皇和容先生, 恐怕我在长大成人之前便已经死过好几回了。” 并非世间所有的母亲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 也有人会对自己的孩子恨之入骨, 不惜多次下狠手想要将其除掉。 卫时舟很小的时候便明白了这一点。 容清棠隐约能察觉到, 卫时舟此时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但那些母子间的龃龉应也曾刺得他心里生疼。 是以她没有多问, 只是道:“那我们还是快些回去,不给她留可乘之机。” 卫时舟正欲说什么, 却见一直待在两人身旁的雪豹像是通了人性,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似的, 绕着容清棠慢慢转了一圈, 又亲昵地蹭了蹭容清棠的腿,随即在她身旁塌下了脊背, 半跪在地上, 丝毫没有野兽的模样, 温顺极了。 见容清棠仍一直站在原地,它又挪得离她近了些,轻轻用左前掌触碰容清棠的裙摆,似是在催促她做什么。 “你是想让我……上去?”容清棠不确定地问。 雪豹将自己的背压得更低了些,已到了容清棠轻易便能坐上去的地步。 容清棠曾被父亲带着骑过马,却从没骑过雪豹这种猛兽。雪豹一直不曾有过要伤害她的意图,要不……试一试? 卫时舟看出她有些蠢蠢欲动,冷淡地瞥了一眼还在悄悄向容清棠靠近的雪豹,忽而出声道:“我们失踪了一夜,应会有人进密林来寻我们,但它不能出现在人前。” 容清棠也意识到,若雪豹跟着她和卫时舟往营地的方向去,很可能会在途中被别人发现,今后它也许便无法再安全地待在栖霞山深处了。 “我们可以再陪你待一会儿,但之后你得好好待在林子里,别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踪迹。”容清棠顺着抚了抚它的脊背,柔声道。 雪豹体会到了她的拒绝,口鼻间出了几口粗气,拨浪鼓似地晃了晃大脑袋,开始想往容清棠怀里钻。 卫时舟压着眉心,立即伸出手挡在雪豹额前,将它与容清棠隔开。 “不许闹她。” 卫时舟越发后悔让容清棠与雪豹见面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它如此喜欢撒娇。 雪豹委委屈屈地退了回去,喉间发出了几道呜咽似的声音。 容清棠心底软成一片,抬手轻轻摸了摸它的下巴,哄道:“我们会再来看你的。” 听她说的是“我们”,卫时舟心里一动。 容清棠把他纳入了对未来的考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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