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仿佛带着声声嗤笑传进耳里。 “惠妃,你糊涂啊!”荣妃叹了一声。 这一步棋走的实在是不好,前段时间出了八阿哥的事,如今谁能猜不出是惠妃做的。 被冲昏了头啊! 无论宓妃现在如何了,惠妃都要遭殃! 她们来的晚些,过来时皇上已经抱起宓妃,宓妃整个埋在皇上怀里,根本看不清伤的如何。 不过看这满地的碎片,上面沾染的血迹,也能知道情况想必不太乐观。 事已至此,惠妃也镇定起来。 她为防万无一失,计划慎密的紧,如今众人也只是推测而已,并无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而这证据已经毁了,是永远都查不出来的! 没了证据,她背靠纳喇氏一族,皇上也无法轻易动她。 只是可惜,来的有些慢了,不知道宓妃那张勾人的狐媚脸毁了没有。 一队御前侍卫过来,开始封锁严查现场。 惠妃弹了弹指甲,悠闲的离开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接下来的宴席,因为皇上不在场,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惠妃到也坐的住,这个时候离开,不是显得她心虚了吗! —— 内殿,王婉儿面色苍白虚弱,流出的冷汗,将头发汗湿,趴在龙床上,露出背后和腿上的伤处。 细细一数,竟然多达六处。 她此刻意识已经昏昏沉沉。 大宫女琉清正忙活着清洗伤口,将帕子放入温热水中浸湿,然后拧干擦拭伤处的血迹。 伤口有深有浅,浅的只是稍稍划了一下,深得碎片直接就陷进肉里。 王婉儿一身凝脂如白玉的肌肤,如今已经毁得不成样子。 琉清眼眶红红的处理着。 对后宫的女子来说,一身完美无瑕的肌肤,那是比命还要重要。 这伤要是留疤了?她都不敢想,宓妃娘娘醒来是什么样子。 康熙已经命人去取凝玉膏,看到小姑娘身上的伤,攥紧拳头,心抽痛的难受几近痉挛。 越是怒,眸色越是深沉,如墨一样的漩涡旋转着,开始聚集起一场恐怖的风暴。 所有的凝玉膏都取了来,琉清往伤处涂抹上药。 药膏见效极快,一抹上就不在流血了。 “皇上,御医到了。”梁九功在外面战战兢兢道。 琉清手脚麻利,把干净的白色中衣给娘娘穿好,拿过被子盖的严严实实。 康熙这才发话,嗓音低沉带着一点嘶哑,“进来。” 孙御医提着药箱进来了。 “皇上。”恭恭敬敬的跪下。 “给宓妃把脉。”康熙面无表情,气势威严。 琉清把娘娘手腕拿出帐外。 孙御医在上面垫了一块丝绢,把了一会儿脉,顿了一下道:“娘娘身上的皮外伤,有凝玉膏在,应该很快会消了印痕,其余的奴才开一副药方调理气血。” 琉清一颗心一直是提着的,听到这话,才放松下来。 御医说不严重,娘娘就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 “皇上。”外面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求见。 康熙背负着手,走了出去,面上看不清喜怒,“事情查的如何?” 鄂伦岱感觉周围冷嗖嗖的,像是无数寒风吹来,单膝跪地,“回皇上,偏殿梁柱上放了一个花瓶,花瓶不可能无故掉落,奴才猜测,应该是有人拿根长竿把花瓶捅了下来。” “在周围墙角,发现了一粒拇指大的铁珠,从偏僻角落里也找到了一把弹弓,花瓶并未是落地时才碎的,而是在半空就被人用弹弓打中,碎片四溅,更加容易伤人。” “花瓶要是坠落到地上摔碎,碎片溅起不了多高,如在半空那就不一样了,尤其刚出屋,那一瞬间的迸溅,足以将人毁的面目全非。” 康熙听完,背负在身后的手,越加捏紧了拳头,“人抓住没有?” 鄂伦岱低头,“从前殿井中,打捞出了两具身穿太监服尸体,奴才还在继续往下查。” “明面上继续查,暗地里去抓两个小太监,让他们招供签字画押,指认惠妃。”康熙转了一下大拇指带的玉扳指,平静道。 惠妃以为毁了证据就行了,查无可查,最后会不了了之。 伤了他一直护着的小姑娘,怎能这般罢休! 他是皇上,要定一个人罪,无比简单! 鄂伦岱瞳孔微缩。 “下去办。” 皇上蕴含浓重威压的一眼看来,他头皮发麻,深深叩首,“奴才遵命。” …… 数日后,惠妃看着摆在面前的人证物证,简直要疯了。 没错,事情是她做的,证据却不是这,这分明是伪造的,是蓄意的陷害! “皇上呢,本宫要见皇上。”惠妃大喊道。 明黄色龙靴踏了进来,进来一道深沉莫测的身影。 “皇上,嫔妾是无辜的。”惠妃忙扑过去想要求情,被御前侍卫拦下来。 康熙缓缓道:“人证物证俱在,惠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惠妃抬头迎上皇上锐利森冷如剑的目光,那一刻福至心灵,一切都明白了。 皇上认定是她做的,她纵然毁了证据,也是完全无用功,人证物证伪造就是了。 她惨笑瘫在地上,“真是没想到啊!” 算计来算计去,自己栽了进去。 “嫔妾就想问一句,几十年的同床共枕,在皇上眼里是什么?” 康熙目光冰冷。 惠妃的心一点点沉至谷底,知道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此刻嫔妾说再多,皇上也不会听得吧。” “可嫔妾仍要开口,宓妃有祸国之相,皇上您想想,自她进宫后后宫不宁,朝廷动荡!”声声泣血。 康熙喜怒不形于色,摆了摆手,一名太监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托盘上只放了两物,一个是红色塞子的小瓷瓶,一个是一条白绫。 惠妃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这是要赐死她。 就因为她对宓妃下手!皇上便要赐死一位高位妃嫔!完全不顾会有什么影响。 康熙背负着手,向外走去,“惠妃谋害宓妃,事发败露,于深夜自缢。” “不!”惠妃瞪大了眼。 “惠妃娘娘,得罪了,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留下的四名太监告罪一声。 将白绫甩到梁上打上结,把挣扎的惠妃,头穿过那白绫,然后松手。 惠妃双手抓住脖子下的白绫,踢着脚挣扎着,浓郁的窒息感袭来,头脑晕眩。 之前做的一幕幕画面在脑中闪过。 扣心自问,若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还会与宓妃过不去吗? 不会,宜妃的淡然、德妃的避让,荣妃的不争,原来她这个四妃之首,才是最蠢得一个! 最后画面定格,胤禔,她的胤禔! 希望她的死,能平息皇上的怒火,不要牵连到胤禔。 一切都是她的错! 四名太监等了一会儿,见惠妃不在挣扎了,上前伸指试探了一下鼻息,确定是真的死了,悄无声息离开。 王婉儿得到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 心中滋味略复杂,惠妃啊,就这么死了! 那一世,惠妃最后虽风光不在,仍活的好好的。 对于当日的场景,她还是有些惊的,要不是往前走了那几步,就不是身上受伤了,而是毁了面容。 虽能用凝玉膏,可那膈应人的样子,想想就不能忍受。 自入宫后,她是步步惊险! 一回两回三回,这都是第几次遇到危机了? 后面呢?难道她每次都能有如此好运?安全避过。 万一,避不过呢?心里轻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4 20:38:42~2019-12-15 19:4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waggyzy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春夏秋冬, 时光荏苒。 康熙三十二年,离着景阳宫一段距离, 能闻到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香,有点甜中和着柔柔的,这是桂花的味道。 一阵清风吹来, 香味飘得更远了些。 院落中,桂花树上开了不少淡黄色小花,混合在椭圆形的绿叶间,有种勃勃生机之感。 苏麻喇姑年纪更大了, 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娘娘,您真的确定要离开?” 一句话说完开始咳嗽起来,人老了, 身子越发不中用了。 王婉儿眼中有着种种情绪, 糅合在一起复杂的很,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声音轻轻的犹如棉絮一般不着力,“确定。” 说完,她伸手捂上心口, 这里骤然间有点空落落的, 还有点疼。 她先前就是动了心的,这两年皇上待她极好,宠着她纵着她, 这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很舒服。 两年里,她把能想出的法子都用了。 亲亲,用微尖的指甲挠皇上掌心,怎么勾人是怎么来。 三年之期临近,她试探的问出那个问题,皇上笑着转移了话题。 心伤,还有失落。 “唉——”苏麻喇姑叹息一声。 皇上性子太硬太直,丝毫不知道变通。 “好。” 王婉儿本以为苏麻喇姑会劝说几句,没想到她一口应下。 苏麻喇姑道:“老奴需要筹备一下,出宫时间就定在三天后吧。” 王婉儿抿了抿唇,压下心间泛起的疼,轻柔道:“苏麻姑姑,我也想把小十五带走。” 在这宫中没有额娘护着的皇子,日子不好过。 苏麻喇姑点了点头。 王婉儿目光落在桂花树下,一个小小的长相可爱的孩童,正和一个银团子追逐打闹着。 旁边碧莲、碧叶神色紧张看着,生怕小十五阿哥摔了一下。 王婉儿莲步轻移,从屋中走出。 “额娘。”小十五眼尖的发现。 不在抓银狐狸,小脸红彤彤的,迈着两条小短腿,呼呲呼呲跑来。 然而一道银光动作比他更快,扑进额娘怀里,登时委屈的扁扁嘴。 王婉儿走了几步,蹲下身将委屈的小十五抱住。 “额娘、额娘。”小十五被额娘抱住,软乎乎的小身子,左右蹭了蹭,让人的心都软化成一滩水。 额娘身上好香。 王婉儿抱着,唇边不禁带着笑。 “娘娘。”碧莲碧叶福身行礼。 王婉儿抱起小十五,肩膀上趴着一只银狐狸。 吩咐一声,“去打些水来。” 她略一低头,就看到了小十五,沾了脏污的小爪子。 “是。”碧叶福了福身去办了。 这些跟随她的宫人,苏麻喇姑说会照拂几分,等到年满就会放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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