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偌沉默了。 原来他什么都懂,只是为了爷爷。 白偌又激动起来。 爷爷什么爷爷,他们没打算救你爷爷啊! 白偌不断地摆动自己的手,努力地想表达自己的意思,时间却到了,她又透明了。 ……好难啊真的好难啊! 她坐在小钦聿的身边,一脸颓唐。 日复一日,折磨让一天变得格外短,小钦聿伤得重,白日都陷入昏睡。 半月光景竟这样过去。 白偌也已经半月未曾在卯时与小钦聿交流。 小钦聿坚持地太久,陈郭很是气闷,府上的人都讳莫如深。 此时的文香苑内—— “那个小畜生还没有屈服吗?”是陈郭的夫人。 侍女恭敬回话:“回夫人,还没有。” 陈郭夫人印着烛光看着自己的新染的蔻丹。 昏黄的烛火下蔻丹染得鲜红。 “倒是有点意思。支撑得够久啊。” “要是陈郭高兴也就罢了,他又不高兴。” “不高兴也就罢了,还总来寻我的错处。” 陈郭夫人将那双手伸到侍女跟前。 侍女小心地避开刚染的蔻丹,细细擦拭其余地方。 “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小云,你吩咐下去白天去给他加点料。” 侍女俯身:“是。” 话音刚落,侍女便拿着净手的盥洗退下,往下吩咐。 上位者只一句话。 却让小钦聿来到了更深一层的炼狱。 白日未曾清醒便在刑房里上刑,晚上不曾缓过疼痛便要在陈郭房里继续被折磨。 而他,还是个六岁的孩子。 小钦聿除了上刑的时候被疼痛被迫拉回神智,其余时间都在鲜少清醒。 白偌能做的只是在卯时不遗余力地治疗。 如果不治疗,或许马上就要死了。 小钦聿从没求过一声饶,没喊过一声疼。 如此,竟又过了半月。 小钦聿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他甚至已经发烧了一个星期。 无论白偌如何治疗都不能好全。 白偌隐约察觉,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她能改变的。 即便是治疗,也不可以。 但他仍然没有像陈郭想的那样,摇尾乞怜。 又是夜晚。 陈郭坐在床上,地上是刚挨了一顿鞭子的小钦聿。 这次不急着把人带下去。 他也不像前几天一样神色不耐烦,反倒是一脸兴味。 陈郭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小钦聿的下巴抬起。 陈郭极爱这张脸,因此上刑的时候都会小心避开。 小钦聿竟只剩下这张脸是完好的。 他面上带着病态的红,白偌在一旁看得心揪成一团。 “你还真是倔啊。” 小钦聿用力将自己的下巴移开。 陈郭也不生气:“猜猜我知道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这样不知疼痛的怪物是没有心的。” “原来你,还有个爷爷。” 小钦聿猛地抬头,胸膛狠狠地起伏,就要爬着过去给陈郭狠狠咬一口。 陈郭发觉,面色一冷,他站起身,将小钦聿一脚踢开。 这一脚正正踢在胸骨上,白偌清晰地听见一声轻响,小钦聿不可控地吐出一口血。 白偌赶紧过去查看。 胸骨碎了一根。 “那老头子快病死了还满大街的找你,可真是祖孙情深啊。我听说你是他捡来的孩子。” “一个野种,也只有那种老头愿意养你了吧。” 他悠闲的语气一转,变得极为阴沉:“如今你可要想清楚了。” “他不过是一个老头,还不是跟你一样,任我拿捏。” “你最好识趣些。” “好好想一想——” “是你这身硬骨头重要,还是那老头重要。” 说罢背过身,喊了另一个小童的名字前来服侍。 “带下去吧。” 小钦聿听了双眼欲裂,眼中迸发恨意,竟拖着残破的身体站起身要过去拼个鱼死网破。 但很快被进来的仆从制服拖了下去。 小钦聿不断挣扎着,仆从看着碍眼,对着小钦聿凹陷了的胸口按了下去。 小钦聿闷哼一声,继而不省人事。 白偌的眼泪不听使唤,这一月来她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了。 如今小钦聿的待遇随着陈郭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 仆从将小钦聿扔了房里。 小钦聿便如同破布一样摔在了地上。 地上逐渐蜿蜒出一滩血液。 白偌急得上前,此时不到卯时,还是碰不到人。 一滴一滴的泪落在小钦聿身上。 如果再不治疗,人就要死了…… 小钦聿竟醒了过来,他双眼迷蒙看向白偌的方向。 这段日子,小钦聿已经逐渐能感应到白偌的方位。 “你是不是,在哭?” 白偌愣了愣,将眼泪擦干净。 “我只是担心你,你快要死了。” 小钦聿却听不见。 白偌俯下身,是一个怀抱的姿势。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小钦聿只看着这一间从没点过灯的刑房房顶。 很可笑,如此肮脏的地方,房顶竟然这么干净。 他看了许久许久,直到视线都模糊了些许。 他挣扎了下,想要起身,无果。 他四下摸索,摸到了一颗牙齿,是他前两天掉的。 他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窗户。 窗户被砸得脆响。 仆从骂骂咧咧推门进来。 白偌看到躺着的小钦聿,双眼已经无神。 他放在一旁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听话,请你,去请爹爹。” “为我治伤。” 白偌在听到小钦聿出声那一刻泪如决堤。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了。 明明小时候很坦诚的,不高兴就不会逼自己笑,不喜欢也不会逼自己去迎合。 只是他过早地经历了这些事,固执地只有这样才能活得更好。 后面的进展好像很顺利。 从小就天赋异禀,他装得极好,将陈郭哄得很是开心。 陈郭本就喜欢他,磨了一月才等来小钦聿的屈服,他也极有成就感。 小钦聿很快被接到了单独的一个院子,不同于其他男童。 这个院子是主子才能住的院子,距离陈郭的院子极近,陈郭请了五个郎中轮流为他看顾。 他不会死了,还有名贵的药材治疗和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成了最受宠的那一个。 受宠到全城都知晓,侯府来的贵人收养了个小公子,生得粉琢玉砌,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白偌却觉得很难过。 从心底涌上来的,无法言说的难过。 因为小钦聿学会了如何笑,如何奉承。 如何摇尾乞怜。 他哄得陈郭越高兴,白偌就越揪心。 心魔镜随机的很,自那天小钦聿喊了仆从起,白偌便再没变成实体。 小钦聿好像也把她忘了。 小钦聿将养了一个月,直到身上的伤疤被用上最名贵的去疤药去除。 白偌知道,陈郭不可能再等了。 但是这一月来小钦聿的蛰伏白偌都看在眼里。 短暂的退却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 果然,又是一次夜晚,小钦聿被送进了陈郭的房里。 小钦聿只穿了一身纯白色里衣。 此时已经入冬,房里特地烧了炭火也不觉得冷。 “小三儿可知道今晚爹爹要做什么?” 小钦聿伏在陈郭膝上,笑得懵懂无知:“无论爹爹要做什么,小三儿都会听话的。” 陈郭最喜欢小钦聿这副模样。小钦聿也最擅长这副模样。 陈郭笑得爽朗,他把小钦聿抱起来放在怀里。 小钦聿也配合去环住陈郭的脖子。 陈郭极为受用。 “小三儿,可真是招人疼,可让爹爹好等。” 陈郭伸手去扯小钦聿的衣带。 小钦聿也没有反抗。 白偌心下一团火在熊熊地烧,她的术法无用她早就知晓了。 她只能站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深深地无力感从身体里的每一处涌上来。 单单只是陪着小钦聿走了这一段,她便要不行了。 那钦聿呢,亲自经历了这些的钦聿呢? 一声痛呼打断了白偌的思绪。 开始了,困兽的反抗。 她看见小钦聿笑得极开心,将一块碎瓷片扎进了陈郭的胸膛。 白偌才发现,小钦聿的里衣里,用布缠了好些碎瓷片贴在肉上。 他没有什么肉的腰腹上是一片划痕,血肉模糊。 小钦聿又笑着,将一片瓷片扎了进去。 陈郭躺在床上,竟一动不动。 白偌走过去查看,是中了迷药。 原是如此。 等小钦聿能下床时,他便经常跑去药房,又装作懵懂问些那些药的药性。 医者良善,看小钦聿求知若渴,也一点点讲解。 他装得乖,也才六岁,仆从也只以为他是好奇。 他受伤重,药方几天便要更换,要用的药杂而乱。 白偌知晓小钦聿定是有自己的计划,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聪慧。 他竟真的凭借此配出了一份迷药。 他应该去学医,而不是去练剑。 小钦聿直到将所有的碎瓷片都扎进陈郭的胸膛,才在一旁水盆里,将手细细洗干净。 又认认真真将衣带系好。 白偌往陈郭那看了一眼,碎瓷片排列整齐,竟有诡异的美感。 怎么说,报仇是报仇了,只是有些不对劲。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钦聿不会从六岁,就开始变态了吧? 小钦聿推开房门,这段时间他受宠,也有了些话语权。 “爹爹说,今夜不安排守夜了。” 这话说得暧昧,仆从也没有发觉异样。 小钦聿又回到了房间里,将房门从内锁住。 陈郭此时还没有死,只是今晚不治疗可能就要死了。 小钦聿从另一旁的窗户爬出去,这边的窗户连接了一小花园,夜晚少有人会来。 他只穿着里衣,嘴唇在冬日的夜晚冻得青紫。 手脚却没有因为寒冷发抖,他走得极快,很快到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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