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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抬起无神的双眸，看着傅明玉和她身后的镇北王府遗孀，微微的怔了一下，随后就释然的一笑，“你现在都不肯单独来见孤了。” “殿下，如今陛下还没定您的罪，您并非全无机会。”傅明玉面无表情的说道，她将手里的药朝前递了一下，“命要紧。” “不喝了。”太子惨然的一笑，摇了摇头，他贪婪的看着傅明玉的面容，“当年若是我胆子再大些，你便不会嫁给秦家了。” “殿下！如今臣妇已经嫁人，说这些没有什么用。”傅明玉厉声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后悔。”太子长叹了一声，“我这一辈子都在想着怎么保住太子的位置，所以做事情前怕狼后怕虎，错过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如果当初我能娶你，或许今日就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了。” “太子！”吴允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如今阿玉是我秦家的王妃，你这般言语怕是要毁我们家阿玉的名声，实属不妥，你已经对我们秦家犯下了滔天大罪了，如今还要继续作恶吗？不管如何，我秦家再怎么碍你的眼，但是阿玉她清清白白，还请太子嘴下留德。” 被吴允儿这么一呵斥，太子转眸，秦家遗孀看他的眼神皆是愤怒与鄙夷，他先是愕然了一下，随后长叹了一声，“也罢，孤不说这些便是了。” “太子殿下，秦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傅明玉不想和他废话了，她只想得一个准信。以太子现在的状态，怕是也撑不了很久了。 她打从在临川的时候就和秦瑞说过，这事情很是蹊跷，周家都被顶在前面，只要随便查查就都能查到与周家有关，周家在官海沉浮这么久，不应该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那时候她就怀疑是太子，毕竟周家和皇后倒了，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太子了。 只是那时候她和秦瑞并没什么证据。 今日发生的一切，已经证明当时她没怀疑错人。 只是她需用亲耳听到太子肯定这一点。 “事情已经如此了，你刚才也在场，还需要再问吗？”太子微微的一笑，嘴角顿时有血流出，一边的小太监赶紧跪在一边替他将血擦掉。 “需要！”傅明玉看着太子那双逐渐变得浑浊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需要，镇北王府需要，失去的英灵需要，我的嫂子们需要！” “是我！”太子喘息了良久，这才缓缓的说了两个字，说完他就再度笑了起来，“其实，人真的不能做坏事。即便我觉得我已经做的天衣无缝了，我知道你们在调查我，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却因为贪心而最后全数败露、我若是早点狠心杀了那个蛊医，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了！” “殿下。我与您曾经一起去上书房读书，夫子说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是会留下痕迹的。如今你是被皇后给抓住了把柄，但是即便皇后抓不住，我们也会调查到事情的真相，只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而已。”傅明玉说道。 “你说的对！不过就是时间罢了。”太子长叹了一声，声息更加的虚弱，“你可知道我这一生，从生下来便是太子，这个头衔押的我喘不过气起来，但是到头来，我还是不想摘掉这个头衔，我不会服药了，我知道我会马上死去，但是至少这样，我死的时候依然是太子！谁能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太子的，这世间怕是也没几个人了，我也算是做到了！阿玉，我若是死了，不求秦家能原谅我，只求你能原谅我。” “太子，您怕是忘记了，我是秦家妇，你害死的是我的父兄亲人。”傅明玉的心底说不出的难受，有故人将逝的痛苦，也有大仇得报的一种爽利，她缓缓的说道，“我不会原谅殿下。因为你的死并不足以慰藉秦家所承受的痛苦！”
第573章 夜幕下的京城 太子沉默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孤知道了。你们走吧！孤也是时候该走了！” 傅明玉和吴允儿对看了一眼，随后傅明玉说道，“我敬你还是大燮太子，这是最后一礼！”说完她与吴允儿还有秦家其他的遗孀一起给太子行了一礼，礼毕，大家一起转身走出了偏殿。 在傅明玉和吴允儿她们才踏出大门的瞬间就听到身后一直伺候在太子身侧的小太监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太子！太子殿下！来人啊，太子殿下吐了好多血！” 等候在门外的太医赶紧涌入，吴允儿，阿尔塔夏，程秀秀和傅明玉则站在了偏殿外静静的等候着。 太医和宫女在忙碌着，就连陛下都被人搀扶着站在了偏殿的门口，谁也没有说话，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太医们一脸灰败的从偏殿里面走出，跪在了陛下的面前“回陛下，臣等无能，太子殿下没了……” 皇帝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李长贵连忙扶住了他。 “太子在的时候，朕没多看过他一眼。”殿下怔了好一段时间，这才缓缓的说道，“如今太子就死在朕的面前，朕倒是真的想起他也是朕的儿子了！他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他出生的时候朕真的很开心，那时候他那么小，那么软，弄得朕都不敢抱他！如今他就这么没了！” “陛下节哀！”李长贵有点动容，他不忍的说道。 “这是他自己做的孽啊！”陛下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他就这么没了也好，至少没给朕机会废了他！”说罢，他看向了傅明玉，“阿玉，朕和你求个人情。” “陛下言重了！”傅明玉赶紧行礼。 “如今你是镇北王妃了，太子对镇北王府做的那些错事就随着太子的逝去而消散了吧！”皇帝几乎是哭着对傅明玉这样说道。 傅明玉微微的一蹙眉。 “陛下，太子是您的儿子，您有这么一说臣妇理解，但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能因为太子不在了，就代表他没做错什么！”傅明玉斩钉截铁的说道，“臣妇虽然是镇北王妃，但是还是秦家的儿媳妇，臣妇的父亲和兄长们都因为太子的一念死于非命！就连陛下都差点被困在那个死亡树林之中，难道太子不在了，就代表他做的一切可以烟消云散了吗？” 陛下显然没想到一贯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傅明玉现在会是这么强硬，他的唇抖了抖，良久，他的心下一片黯淡，“朕知道了！” 他好像是一下子就老了许多，就连平日里直挺的腰背都变得佝偻了起来，他没再说什么，而是让李长贵扶着他回去，将秦家的一行人都丢在了原地。 吴允儿见状小声的问傅明玉，“陛下这是何意？是不是适才咱们惹恼了陛下？” “无妨。”傅明玉拍了拍吴允儿的手，安慰道。“咱们问心无愧便是了。” 这个世道实在是不公，傅明玉知道今日自己这般强硬应该是触及了陛下的逆鳞了，但是这种事情上面，她是不应该让步的。 不是害了人死了便可以一了百了的！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那么多，她也不求别的，但求一个无愧天地罢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程秀秀问道。 “四嫂，咱们现在与李公公说下，然后出宫救人！”傅明玉对程秀秀说道。“即便皇后已经退走了，但是那些作乱的土匪余孽并没完全被清除，咱们冒险来宫里救了陛下，任务已经完成了，这宫里自然有李长贵来重新安排，咱们只管出宫就救该救的人便是了！” “对！”阿尔塔夏说道，“如今京城乱做一团，怕是没多少人顾得上寻常百姓的死活。” 傅明玉去和李长贵辞行，李长贵将傅明玉拉到了一边，“你多少是伤了陛下的心了。不过王妃且放心，今日王妃救驾的大恩咱家是记在心里了。王妃只管去做想做的事情，宫里一切有咱家撑着便是了。” 傅明玉怔了一下，随后马上就听出了李长贵的话外之意。 “多谢李公公了！”傅明玉赶紧抱拳说道。 李长贵能这么说，便是让她没什么后顾之忧，适才她得罪陛下说的那些话，李长贵愿意帮她兜着了。 “你谢咱家作甚！咱家的命都是你救的！”李长贵赶紧回礼道。 “那我就不与李公公多言了！”傅明玉抱拳。 “去吧去吧！”李长贵摆了摆手，随后亲自将傅明玉一行人送上了马，又目送着傅明玉带着秦家众女将策马离开，这才长叹了一声。 耿直啊！还是太耿直啊！ 不过如今这朝堂，能有这般赤子之心的人真的怕是只有秦家了！ 傅明玉和吴允儿带着追风卫冲出皇宫便直接在街上开始清除流寇贼匪。 诚如傅明玉所想那般，皇后和宸王虽然退出了皇宫，但是街上到处都是还没散去的贼匪和流民，他们入了京城便如入了宝库一般，烧杀戮虐，奸淫抢劫，无恶不作。京城百姓大多手无寸铁，即便是有壮年男子想要反抗的也都被人多势众的贼匪给围起来杀死。 为了保命，更多百姓选择了逆来顺受。 傅明玉她们从皇宫出来一路走一路清剿贼匪，一路救人，一直到傍晚时分，五城兵马司的人才再度集结起来，开始与傅明玉他们一起大规模的驱赶清剿乱贼。 一直到深夜，才将城中大多数的贼匪清理干净。 而夜幕之下的京城，已经是满目苍夷，才一天一夜的时间，这里竟好像是经历了一场人间浩劫一般。空气之中都弥漫着木头是尸体烧焦的味道，原本繁华的夜市也没了踪迹，残垣断壁之间还有不少未灭的大火在熊熊的燃烧着，火龙队已经完全来不及救火了，这帮贼匪为了掩盖他们犯下的罪行，是走到哪里就烧到哪里。 有不少百姓神情麻木的拎着水救自家的火，还有不少失去夫君和父母的人痴痴的坐在路边，他们哭不出来，似乎眼泪已经完全干涸了一般。 便是说如今的京城如人间炼狱也不为过了……
第574章 罪己诏和檄文 一直到四处城门关闭，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府开始清剿没能来得及出城的贼匪，傅明玉她们才回到了王府，此时天已经又亮了。 陛下宣布了封城一日，用来围剿残余的贼匪，另外又颁布了罪己诏，其中有一道诏书是罢免太子，让太子以庶民之身入葬。在这道诏令之中，陛下提及了太子暗中残害忠良一事，只是陛下为了顾及皇家颜面，还是没有提及太子到底残害的是谁家。 老镇北王妃听到这一诏令，泪流满面。 真正戕害老王爷和几位少将军的凶手如今得以被老天正法了，也算是能慰藉老王爷他们在天之灵了。 她带着家中妇孺一起去了后院的祠堂，给祖宗牌位烧了香，流着眼泪告知了他们这一消息。这一日，镇北王府再度挂起了白幡，用以祭奠英灵。 只是这次镇北王府再度挂起白幡在京城并没引起什么注意，毕竟京城才遭逢大劫，已经是满目疮痍，各家除了被镇北王府及时救回的那几户人家以为几乎各有死伤，豪门大宅之中挂起白幡的不计其数，便是平民百姓之家也几乎每人每户的门前都烧起了纸钱，恸哭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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