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宝璐从衣架上取下岑迦南的白玉腰带,帮岑迦南系上,岑迦南张开手臂,由着她动手,待她将玉扣搭上,说:“腰带怎么解,学了半天学不会,衣服怎么穿,倒一下学会了。” 谈宝璐无可奈何道:“殿下,别取笑我了。” 两人一同坐下用过早膳,岑迦南便出门去上早朝。 岑迦南走后,谈宝璐随府上的管家,将王府上上下下走了一遍。 管家姓李,府中人都管他叫李叔。他早年是岑迦南的副官,跟岑迦南有过出生入死的交情,后来他右腿重伤,伤好后也骑不得马,岑迦南也没不管他,便让他在军中做了后勤。再后来岑迦南班师回朝,李叔便跟着岑迦南到了大晋,为了报恩给岑迦南当管家。 李叔说:“王妃娘娘,殿下一直孤身一人,府上也没有养过侍妾,所以没多少要管的人。这宅院看着大,实际上空了一大半,另一大半专养马养鹰。” 谈宝璐说:“李叔,我第一次管家,有许多事不清楚,还请李叔多指教。” 李叔忙说:“王妃娘娘这么说,真要折煞我了。” 谈宝璐说:“李叔不必跟我这般多礼。” 李叔便道:“殿下以往要么进宫上朝,要么就在幕府办公,府上空荡也就空荡点。但如今殿下娶了亲,接下来就要生子,府邸若还这般空着,就杀气太重了些,不知怎么做能让府上热闹热闹。” 谈宝璐听完便笑了起来,说:“这个好办,待今日殿下回来,我便跟他说。” 李叔眉开眼笑,“那再好不过。” 谈宝璐熟悉了宅院,又用过了午膳,本想亲自送些鸡汤去幕府,但又想到赫东延刚被行刺,此时幕府中一定事务繁杂,她擅自过去,帮不了忙,反倒添乱,便差了一名小厮用陶罐盛了一碗热鸡汤,然后又在陶罐下用酒精灯烧着保温,给岑迦南送了过去。 过了晌午,谈宝璐进宫去见惠妃徐敏儿。行刺失败后,她们还没再联系过。 进宫后,徐敏儿却没出来见她,只叫一名小宫女出来。 那小宫女吞吞吐吐地对她说:“王妃娘娘请回吧,惠妃娘娘刚歇下了。” 谈宝璐特意是算好了徐敏儿睡过午觉的时辰过来,便说:“惠妃娘娘是没起,还是不想见我?” 那小宫女只给谈宝璐行礼,却不搭腔。 谈宝璐心知肚明,便对着门窗说:“惠妃娘娘,您为何不愿见我?” 作者有话说: 我行善积德……
第95章 ◎“等你回来吃夜宵呢。”◎ 谈宝璐喊过后, 半晌,门开了。徐敏儿穿着一身鹅黄色常服, 云鬓松散,懒施粉黛。她左右一瞥,令众宫女都下去。“是。”众宫女缓缓退下。 “你还来做什么?你去当你的武烈王妃啊。你享你的清福,还管我们的死活?”徐敏儿转身就回殿内。 谈宝璐明白徐敏儿这是生她的气了。 当初制定好计划舞中行刺,所有人都冒着必死的风险,结果她这个最重要的人却直接没有出现,徐敏儿当然会被认为她是在放她们的鸽子, 在戏耍她。 谈宝璐解释道:“昨日我这边出了一些意外,没能按时出现,我今日来就是特地来道歉。但我不会出卖任何人, 也不会放弃。” 徐敏儿闻言方才脸色稍霁,她转过头看她,放缓语气, 道:“当真?你还愿意继续?” “是。”谈宝璐斩钉截铁道。 徐敏儿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谈宝璐道歉后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昨日你最危险, 若不是那侍卫, 你真冲上去了,死的就是你。” “是呀……”谈宝璐也心有余悸,说:“这回我们的计划还要从长计议。” 徐敏儿说:“宝璐,你跟我们不一样, 我们这些人, 是已经进了宫的, 没有退路了。而你是自由人, 那岑迦南品行如何暂且不谈, 但他待你不错,你不报仇,过自己的小日子也能舒坦。所以我虽然生你的气,但你若是真不愿,我也不会记恨什么。” 谈宝璐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要是有心的人,见到赫东延做的这些事,很难不起杀念。” 徐敏儿叹了口气,说:“不过现在更困难了。” “怎么了?”谈宝璐问道。 徐敏儿忧心道:“赫东延被刺后吓得要命,宫中的巡逻安保全部换了,送到他面前的食膳也要验三道银针,他自己也随身携带银针要验,就算想往他碗里弹鸟屎都难了。” 谈宝璐说:“事在人为,他刚受惊,自然全神戒备,但过上几天太平日子,他多半就又松懈了。” 徐敏儿:“也是,你可有什么新的计划?” 谈宝璐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最近听到了一桩宫廷密闻,似乎若干年前,赫东延还在当太子时,藏药阁发生了一件大案,将近有数十名御医被处死,惠妃娘娘可曾听说过这件事。” 徐敏儿点头道:“这件事当年引起了轩然大波,我也有所耳闻。但事发时我年纪还太小,许多事不清楚。不过我近日就要出宫省亲,届时我问问我父亲母亲,看他们是否知情。” “谢惠妃娘娘。” 徐敏儿说:“走,我们先去看看月妃。” 谈宝璐同徐敏儿一起去见方月华。刚进冷宫,便突然听见了一阵笑声。那笑声不是阴冷的鬼笑,而是一群姑娘在玩乐嬉笑。 谈宝璐寻声入内一看,就见一把黄桦木摇椅被搬了出来,方月华斜卧在摇椅上,身上披着一件粉色衲袄。她的三名婢女正站在树下,一人扶着梯子,一人手持竹竿,还有一人在那梯子上往上爬。 再往树上看,就见枝叶之间藏了一只花脸的狸花猫。 “别吓着它了!” “小心点!” “乖乖,来过来阿姐怀里。” 那只小狸猫喵呜一声,从树上蹿了下来。那几名婢女便抱着小猫去给方月华看。 方月华将那只小猫抱在臂弯里,面上露出了和煦的笑意,“这只就留在本宫这儿吧,同本宫做个伴。” “月妃娘娘。”谈宝璐和徐敏儿一起走了过来。 “你俩来了。”方月华淡笑道。 虽然方月华还是病重,脸上的痕迹也并未消除,在阳光下红色的斑点仍然损伤了这张曾经花容月貌的美人脸。但不知为何,谈宝璐觉得方月华的身上再没那团死气了,她看起来温柔而平和。 谈宝璐说:“听万大夫说,他已经配出来能治疗月妃娘娘病症的良药了。” “是。”方月华微笑道:“万大夫的药是管用的。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几人坐下一起吃了些茶点,那只被救援下来的小狸猫便在几人的腿边蹦来跳去,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她们三日暂时将行刺之事放在了一边,只看看云飘,闻闻花香,吹吹风,闲谈几句,享受短暂的惬意。 看着这一幕,谈宝璐突然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觉。 上一世她们三人似乎从没想过这么好好坐下来,说说话,喝喝茶。 她们撞见时永远是针尖对麦麻,恨不得将对方掐死方为快。 其实何必呢? 在这深宫之中,她们彼此才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谈宝璐只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告辞回去。徐敏儿要留她,说:“你急得这么早回去做什么。” 方月华用绢丝扇打徐敏儿,道:“惠妃,你这就不懂事了,人家小两口刚新婚燕尔呢。” 徐敏儿眼睛一亮,说:“我倒给忘了。” 谈宝璐微哂。 方月华说:“这男人也就是头几天热乎,只要那股新鲜劲儿一过,来得就怠慢了。谈宝璐,你可得时刻盯着。这莺莺燕燕就像蟑螂,当你让第一个进了屋,一眨眼就有一窝了。” “管不住自己的男人,不要也罢。”徐敏儿说。 方月华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也是个不醒事儿的,据我所知,你进宫后,赫东延就没往你那屋去过吧?” 徐敏儿说:“那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几人又笑作一团。 徐敏儿提醒谈宝璐道:“不过你那两个姐姐,倒是对妙人。” 方月华闻言也笑而不语。 谈宝璐说:“她们怎么了?” 徐敏儿说;“她们到处说了你不少闲言碎语,等哪家夫人请你过去喝茶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你留些心,她们这些小家子气的,最是难对付,你扇她们巴掌,失了你自个儿的身份,不搭理她们,她们又跟苍蝇似的嗡嗡直叫,吵得你不得安生。” 谈宝璐闻言点了点头,说:“谢两位娘娘提醒,我知道了。” * 待谈宝璐归家时,已是酉时牌。 府上的婢女们殷勤地前来迎她入内,一名婢女告诉她:“方才殿下刚托人传了话来,说今晚归府晚,大概要到亥时去了,请夫人先用饭就寝。” 谈宝璐点点头,说:“好。” 婢女便服侍她用膳,晚膳多是些家常小菜,但做得十分精细精美,有荤有素,三菜一汤,各道佳肴端上来后,谈宝璐却见偌大一张桌子上就她一人,便怪道:“阿汀呢?怎么不见他来用晚膳?” 婢女忙回道:“夫人可是在问住在客房的那位小少爷?” 谈宝璐:“是。” 婢女说:“殿下从不与小少爷一同进膳,两人都是各自分开吃的。” 谈宝璐疑惑道:“为何?” 之前她不知岑迦南的身世,以为赫西汀只是赫东延的弟弟,但现在岑迦南身世已分明,赫西汀是他的亲弟弟,岑迦南怎会待自己的亲弟弟不好? 婢女说:“殿下不曾说过缘由,但奴婢斗胆一猜,许是殿下早年间行军风餐露宿管了,用餐也惯按行军时的习惯,不喜热闹,雷厉风行,只想快些吃完好去办事。所以才不同小少爷共食。” 谈宝璐便站了起来,说:“我今晚跟阿汀一起用膳。” 谈宝璐提着食盒来到赫西汀的房间。赫西汀住的房间在西边,虽是客房,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 谈宝璐到时赫西汀正在用晚膳,他的吃食与岑迦南自己的无两异,甚至还有些巧心思在里头,糯米糍点心捏做了玉兔的形状,还有一小碟滚了一层雪花糖粉的冬瓜糖。看得出岑迦南其实很想对这个弟弟好,但他自己在赫西汀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努力活下去,所以不知如何该与这个年龄的孩子相处。 “阿汀,今晚我们两个一起吃晚膳好不好?”谈宝璐笑着对赫西汀说道。 赫西汀怔愣住,一脸狐疑地看着谈宝璐在他身边走下。 谈宝璐习惯跟小孩子一起吃饭的。以前谈妮跟谈杰小,吃饭不喜吃果蔬,周妈和小东小西都拿他们没办法。但谈宝璐就是有主意,只要她一哄,给他们讲吃了果蔬力气就变大的民间故事,两个孩子就抢着要吃果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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