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两名壮汉作乌兹国打扮,盘一大股马尾辫,络腮胡上挂着金银铃铛,一身土褐色短搭骑衣,脚踏兽皮军靴。 这两人多半就是拓跋烨派来的排头兵,传拓跋烨即将前来朝拜的密令。 这两人当街就搂抱起了一名身材身弱的女子,押上马背,熊掌一般黑漆漆的大手就要撕拆开女子的裙摆,行不轨之事。 谈宝璐见状立刻下了马车,大喝道:“你们放开她!” 两名乌兹人叽叽咕咕交头接耳地用乌兹语说了几句什么。 上一世赫东延的后宫里有两位乌兹国献来的双生美人,谈宝璐曾跟着两位美人学了一些乌兹语的发音拼写规则,但她所学的这些只是最基础的皮毛,而且那两人说得飞快,她完全听不明白。 但她能猜到这些话一定不堪入耳。 这两人说完,果然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名左眼上有刀疤的乌兹人,将那名瘦小的女子扔下马,然后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伸手就想摸谈宝璐的脸。 这时跟在两人身后的翻译官慌忙上前,耳语了一番。谈宝璐从中听到了岑迦南的名字。 那名乌兹人方才停手,然后大笑了一声,用蹩脚的汉语说:“你们大晋的女人可真是美丽,我和我的兄弟们会好好享用,走!” 那两人翻身上马。 两匹烈马一飞而出,直撞翻了一间店铺的铁锅。 一锅刚刚蒸煮好的大米饭全部被掀翻在地。 那两名乌兹人看也不看,纵马从那米粒上踏过,飞奔而去。 雪白的大米被马蹄践踏得稀巴烂,店主两脚跺地,呜呜大哭起来:“多好的白米饭!怎么能糟蹋白米饭呢!” 有人唾骂道:“那帮蛮子,从不农耕,饿了就去抢,哪儿里知道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 更多的人是敢怒不敢言。乌兹人如何待他们这些百姓,象征着上面的人是怎么待乌兹人。正是有一个软弱无能的君主,他们不得不忍气吞声。 谈宝璐将那名被伤害的姑娘搀扶起来,柔声劝道:“姑娘千万不要因今日事想不开,那些蛮子伤害姑娘,是蛮子的错,不是姑娘的。” 那姑娘是小贩的女儿,不知有没有将谈宝璐说的话听进去,抱着爹爹和娘亲呜呜哭了一场。 谈宝璐吩咐侍女给了这一家一些银两。 她回到府院,赫西汀竟一直坐在门槛上。 他用黑亮的眼睛望向她,问道:“刚刚那些人,是什么人。” “他们是西蛮乌兹人。”谈宝璐答道。 谈宝璐说完,赫西汀又不说话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机械手指,不知又在琢磨些什么。 谈宝璐温柔地牵起赫西汀的手,说:“好了,我们进去吃饭吧。” 赫西汀默默跟上。 谈宝璐无意间在他心口种下的一粒种子,现在开始破土而出了。 如果他回宫,他颁布的第一条诏令就是,乌兹人不得在大晋境内伤害大晋百姓,有违者杀无赦。 随后几日,谈宝璐一有空便在岑迦南的书房里找些乌兹国的书读。 拓跋烨马上就要来大晋,她想在这之前多学一些乌兹语,这样至少对方取笑讥讽时,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岑迦南书房中四面墙都是书,涉猎博古通今,关于乌兹的书籍也不少。 但以她的水平,想看懂岑迦南乌兹语藏书完全不可能。她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本带图画的乌兹语地图,像小儿学语一般,用食指一个字一个字点着,努力通读。 她不禁好奇,岑迦南为什么这么精通乌兹语,上一世的传言难道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岑迦南能教她一点乌兹语就好了。 岑迦南风尘仆仆归家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美人坐小窗下,身后是一丛茂盛的紫色葡萄藤,身侧全是一卷卷古书册。 她穿了一件蜜色抹胸衬裙,外罩一层藕粉色纤纱,如水流的丝绸布料从梨花木摇椅上直垂了下来,近腰的位置颜色稍深,越到裙尾颜色越浅,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牵牛花。 一只白玉似的小脚上没穿鞋,从层层叠叠的蓬松纱裙底下露出了一点点的脚尖,指甲上点了一粒红蔻,像极了一枚朱砂痣。 见他进来,那只脚便连忙钻进了裙摆里,宛如像小鱼钻进了池塘里,转眼消失不见。 “殿下,你回来了。”谈宝璐手中的书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没想到今日会早归,读书读得忘了神,没注意仪容仪表。 她察觉岑迦南在看她的脚,立刻意识到自己看书的姿势不太对,连忙坐起身来,膝盖并拢,两手将裙摆盖在脚背上。 岑迦南官袍未脱,紫衣金冠,周身带寒露,一身清光夺目,玉沼春冰。 他缓步走了过来,随手拾起她掉落在脚边的书,翻至封皮瞧了一眼,有些好笑道:“怎么突然开始看起乌兹语”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宝贝们国庆快乐哇! (*^▽^*) —— 谢谢宝贝灌溉: 读者“四月樱花”,灌溉营养液 +13 2023-09-30 00:28:11
第99章 ◎伤好了◎ 今日下午碰到的那破事谈宝璐一想起来还来气, 肉呼呼的腮帮子鼓了起来,撅着嘴说道:“今天在外头碰到了两个乌兹人, 他们欺负人!想学乌兹语,下次再见着了,好骂回去!” 岑迦南闻言嗤笑了一声,解了肩头的披风,穿着紫色官服,同她并排坐着,大手钻进她的裙摆里, 轻轻摩挲着她藏起来的脚踝,“这本看得懂?” 谈宝璐靠在岑迦南胸口,蹙起眉, 说:“看得懂一些,但是看得好吃力。” 岑迦南说:“像你这样的官家小姐,在哪儿学的乌兹语。” 谈宝璐眼睫轻颤, 摸了摸鼻尖,隐藏起她重生的经历, 避重就轻道:“以前遇到过乌兹人, 跟着学过几句。” 岑迦南应了一声, 没继续追问下去。他从背后抱着她,越过她的肩头去看她在纸上写的笔记,看着看着,又发出了一声哑笑。 谈宝璐不悦道:“殿下不许笑我。” 谈宝璐写下的乌兹语虽然磕磕绊绊, 好似儿童刚咿呀学语, 但她每个字都写得十分用心, 也十分准确, 笔顺规范, 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他一向欣赏谈宝璐的聪慧机敏,所以才肯让她跟着看那些公文,他看得出她的确只懂一点乌兹语的皮毛,大部分是对着书本一葫芦画瓢学的,如今能学成这么十成九,靠的全是这顶好使的脑袋瓜子。 谈宝璐翻着书,好奇道:“殿下又是如何学会乌兹语的?” 岑迦南答道:“以前带兵在边塞,那儿乌兹小贩多,会一些乌兹语方便。而且如果知道对方的语言,也能更快截获情报。” 岑迦南从背后揽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膝头,沉声道:“写是一方面,到时候见了乌兹人,对方也不是哑巴,不可能在纸上写话。写下来的字,会读么?” 谈宝璐说:“只会一点点。” “读一遍我听。”岑迦南道。 谈宝璐一心央着岑迦南教她,便听话地张嘴试着诵读,她努力将舌头在口中放来方去,稀奇古怪的音节便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听起来好像另一个人的声音。 她嫌弃自己读得不好听,便停了下来,不愿意继续读。 岑迦南问:“读得好好的,怎么不读了。” 谈宝璐说:“我想听殿下读。” 岑迦南垂眸看着她,单薄的嘴角噙着笑,就是不开口。 谈宝璐便又摇他又抱他,“殿下不是说要教我的么?殿下怎么耍赖!” 岑迦南享受了一番软玉在怀投怀送抱,浑身舒坦了,方才将书册接了过去,道:“你拿的是本地理书,讲的是乌兹国的地质情况,山脉走向,和水源分布。你若把这本书给吃透了,明天就能给你一支兵打仗去。” 谈宝璐听得面露红光,好似真的就要上马打仗了。 压根不记得自己连马背都爬不上去。 她两手托着腮,催促道:“殿下快念!” 岑迦南淡笑着摇了摇头,终于正儿八经地轻声念起她方才写下的语句。 说乌兹语时舌头要卷起来,有力的抵住上颚,然后发出类似鸟兽鸣叫的弹舌音。岑迦南平时说话的声音偏低沉,是稳重雄厚的男声,而乌兹国是以豪放著称,乌兹语更是粗狂粗鄙。 当岑迦南在她耳边低声诵读时,他低沉的声音就像无数道蚕丝线一般,直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谈宝璐一遍认真听着,一遍看着岑迦南的侧脸,听得脸颊红扑扑得直发热。 不知不觉,岑迦南已读完了一遍,道:“你来。” 这两个字敲在谈宝璐脑门上,让谈宝璐突然有一种重回学堂的错觉。 她回忆着岑迦南方才发音的方式,有样学样地跟着念了一次。 她刚刚学,难免念得结结巴巴,而她又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一磕巴,自己倒先急了,怎么也读不下去。 她原以为岑迦南定要取笑她一番,但没想到岑迦南只忍俊不禁地失笑一声,然后抬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温声道:“再来。” 一回生,二回熟。 读到第三遍时,谈宝璐终于能读得十分流利。 从头到尾都不打磕绊。 岑迦南闭目养神地倚在圈椅椅背上,一手搭着她的腰,该摸的地方不忘摸了遍,另一手在椅背上轻轻叩着,若她停下来,那只手便也停了下来,似是要提醒她。 谈宝璐脑筋一转,一鼓作气,提前记起来发音,便又顺利地读了下去,那只手便继续轻轻叩了起来。 终于通读到了最后一句,谈宝璐还是卡了壳。 “堀堀……”舌头费力地卷起来,怎么也发不出那个古怪的音节。 嫩小的红舌像一只灵巧的小花蛇,在唇边进进出出,甚至能看到它如何将自己卷成了一朵花,用力地去顶上颚,弄得口腔里满是甜津。 岑迦南的眼睛早就暗得不成样子,尤其是那只紫色的异瞳,黑中隐隐透出了赤色。他朝她靠了过来,伸出两只手指,探进她的唇里,然后指腹轻轻夹着她的尖,让她的舌再抻长一些。然后他低下头,凑近她的唇缝,连着小巧的舌一并轻轻地缠吻着。 他将她弄得眼中含泪,神志模糊。 “发这个音的时候,舌头要伸出来。”岑迦南说。 谈宝璐仰躺在岑迦南怀里,浑身又痒又麻,她面红耳赤,半是羞的,半是被岑迦南气的。她喘着气,不满地嘀咕道:“哪儿有,哪儿有殿下这么教课的。真是个坏夫子!” “那是不能有,只能夫君教小娘子。”岑迦南戏谑道。 谈宝璐没岑迦南脸皮厚,会说话,讷讷地只会瞪她他,蒙着水雾的眼睛越瞪反而越撩人。 岑迦南占够了这点小便宜,懒散地将那书从谈宝璐手中抽出来,往桌上一扔,道:“没必要学这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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