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说:“没想到大家还挺好的。” 小西说:“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你也不想想,我们小姐将来要嫁给谁,敢乱说话的也不掂量掂量。咱们姑爷可不会让小姐受这委屈呢。那些让自己的女人在风头浪尖上被欺负的人,要么不够爱,要么没本事。” 小东听得一愣一愣的。 谈宝璐敲了敲小西的脑袋,说:“哪儿学的?一套一套的,以后不许再说了,下车。” 绣庄里,辛夫人让几名秀女从柜台上拿下几块布料给她看。布料什么材质都有,丝绸绫罗,绸缎纱绢,琳琅满目,但无一例外,全都是正红色。 “宝儿喜欢哪一样?”辛夫人笑盈盈地问。 谈宝璐发自内心道:“都很好看。” 辛夫人说:“挑个喜欢的款式,要抓紧时间做婚服了。” “婚服?”谈宝璐微愣。 辛夫人好笑道:“不然呢?” “这么早啊。”谈宝璐说:“日子都没定呢。” “不早了,”辛夫人说:“我还嫌迟了,人家家里的姑娘,出嫁前大半年就开始筹备了。” 小东和小西也凑过来,说:“夫人织的布现在可太值钱了,好多贵女想买都买不上,得排队!小姐现在要出嫁,夫人直接推了好几笔的生意,专门腾出空来做衣服。把好几家小姐给生生气哭了。” 谈宝璐说:“娘您不用这么忙的,又不是缺这笔钱。” 辛夫人说:“钱是不缺,具体怎么制交给绣娘们就好,但款式你得先挑好。快好好看一看,这款叫霞光赤涟,因为纺织时加入了一缕银丝,这样织成的布料表面泛银光,就好像红海泛波。这款是桃花醉,仿六月桃花娇,越里层颜色越深,至尾部颜色渐变,就如花瓣一样。” 谈宝璐说:“这些布都太好看了,娘您手真巧。” 辛夫人说:“别撒娇,好好挑。” 谈宝璐说:“娘您教我。” 辛夫人便一遍教她怎么分辨料子的好坏,什么样的款式制成的衣服好看。最后足足消磨了一个时辰,方才挑了几块布匹和刺绣的款式。 辛夫人道:“明日请岑迦南也到家里来,让他然后也看一眼布料。毕竟他官阶高,到时候大宴宾客,请来的都会是达官显贵,怕我们选的料子,他看不上眼。” 谈宝璐说:“我知道的。” 这些挑好的布料各裁了一尺余拿回了家。 回家后,谈宝璐再次提起木剑。 每当生活变得更好,她想保护家人的渴望便越强烈。 娘亲开了绣庄,这是她前世想都不敢想的,而她现在却真真切切地活在了其中。 她这么好的生活,怎么可以被赫东延给破坏掉? 如果这一世还如同前世一样,要不了多久,赫东延就要和岑迦南彻底反目。她上一世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她现在大胆的猜测,或许这和赫东延发现岑迦南的身世有关? 岑迦南不是皇子,那么他坐这个皇位稳稳当当,但如果岑迦南身上也流的是皇族的血,那么为什么这个皇位还要拱手让给他? 即便岑迦南本人没有争夺的意思,以赫东延自卑又自负的性格,他也会坐立不安,必须先下手为强。 手中的木剑似乎变重了。 她无比希望自己可以在一瞬间里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才能杀了赫东延,守住他们得来不易的美好生活。 她继续练习这支剑舞,生病时不觉得身体变得虚弱,但在树下比划出几个招式后,就觉得有些气喘吁吁。 她忍住酸痛,努力继续举剑。 手中木剑随着手臂的舞动冲前方猛地刺去,忽地就觉得剑头传来了一股巨大的阻力,几乎要将她掀翻在地,紧接着她手中的木剑便被人夺了过去,轻松自如得如同抢走孩童手里的拨浪鼓。 在这短短一瞬里,谈宝璐不由恐惧起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练习好像在做无用功,她竟然连一个玩笑般的偷袭都抵挡不了。 树下走出人影,岑迦南手中提着她的木剑,然后将剑头对准了她。 粗糙的木剑抵住她的肩膀,岑迦南双眼微眯,似笑非笑,问道:“我倒不知道,你还会舞剑。”
第84章 ◎量尺寸◎ 岑迦南从树下走来, 一身紫衣金冠,身姿挺拔清雅, 气质出尘脱俗,目光锐利如一把剥皮刮骨的白刃。 见来人是他,并没有让谈宝璐松一口气,反而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垂下手臂,捏了捏酸痛的手指,挤出笑来,说:“就练着玩。” “是么?”岑迦南也淡笑了一声。他移开了抵在她肩上的这把木剑, 懒倦地端详。 谈宝璐抬起眼皮,岑迦南似是专心致志地看那把剑,她看不透岑迦南看剑时到底在想什么, 更无从得知岑迦南究竟有没有买她的账。 岑迦南将那柄木剑随手一扔,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剑,然后将剑柄递给了她, 笑着说:“用这把。” “这把?”谈宝璐?然。 这把佩剑剑鞘由黑木制成,表层雕琢了一层古朴的暗纹, 剑未曾出鞘, 就已能感觉到那剑身散发出来的被鲜血浇灌淬炼过的浓浓杀气。 岑迦南指腹轻敲, 利刃出鞘,一道白惨惨的银光夺目而来。锋利的剑刃由黑铁打造,刃磨得极薄,白得几乎透亮。这把剑一定是被非常精心的料理过, 才会这般锋利而干净, 就连那段引血槽里也不见一丝血污。 岑迦南朝她递过剑来, 谈宝璐忙两手背在身后, 不愿去接, 连连摇头,道:“这把是开了刃的剑,殿下,刀剑无眼。” 岑迦南闻言哈地大笑了一声,那双似星似辰的眼眸中虽无讥讽之意,但看她有些像看年纪小晚辈才有的宠溺。唯有见到绝对不会有伤害自己能力的弱者,才会觉得他们张牙舞爪虚张声势地模样甚是可爱。 “试试。”岑迦南轻描淡写道,“你伤不到我。” 谈宝璐看着那把佩剑,蠢蠢欲动。 她受不得激将,更不想被岑迦南看瘪了。 而且,只有真剑才能杀人,她总有一天是要提上真剑的,为何不能是现在? 她鼓起勇气,上前接过剑来。 沉重的佩剑压得她肩膀往下一垮,这剑竟比郑飞飞的剑还要沉重,郑飞飞的那把剑她虽然提得吃力,但咬咬牙还是能提得起来。可岑迦南的这一把,她竟然连提都提不起来,更不用说舞了。 岑迦南没有松手,手掌搭在她的手腕上,让她感觉沉重,但又不会让宝剑掉到地上。谈宝璐明白岑迦南又在戏弄她,便往回缩手,抿唇不悦道:“殿下就别取笑我了。” 岑迦南又是失笑了一声,他握住她捧剑的手,然后绕到了她的身后。 他立在她的背后张开手臂,坚硬的胸膛像一堵高大的山峰,手掌上的厚茧摩挲着她柔软的手背,像一块磨砂纸在摩擦着柔嫩的贝肉。她掌心发麻,忍不住得想往后退,想松开手,可岑迦南偏从身后紧紧地圈拥着她,双手紧紧包着她的手,令他退无可退。 从他身上散发而来的淡淡的檀木香将她严丝合缝的包裹起来,岑迦南低沉又沉稳的声音在她耳廓旁响起——“首先,你的刀尖要永远对准别人,不要朝向自己。” 他牵着她的手,朝上举起剑锋。 在她手中重若千金的重剑,到了他的手中轻如儿童的拨浪鼓,随他心意而动,易如反掌,剑人合一。 “其次,”他侧过头,嘴唇贴着她的耳廓,继续说道:“杀人时,你的剑会受到阻力,那是人的皮、人的肉、人的筋、人的骨、人的血,你要一一斩断,这样那人才不会剩一口气,爬起来杀你。” 谈宝璐听得耳膜阵阵发响。 她明明身处自家的庭院,却偏又觉得自己的身体现在不是在这儿,而是跟着岑迦南远赴血腥的战场。 岑迦南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在马背上斩杀敌军吧。 斩断他们的皮、他们的肉、他们的筋、他们的骨、他们的血,让他们在自己的剑锋下咽掉最后一口气。 “最后,刺!” 像拨动一片柔软的柳叶,而这片柳叶却锋利无边。 这柄重剑迅速飞刺而去,无形的空气好似被这一剑划开了一只硕大的伤口,头顶一树白色的夏花扑簌簌地落下,白色的细小花瓣落满了头。 剑停在了半空中,谈宝璐望着剑尖,愣了半晌神,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回神。 她感觉到身后的岑迦南稍稍松开了她,淡声说:“记住了么?想杀谁的时候,就要这样出剑。” 谈宝璐心一抖,回头望岑迦南。 她在这一刻里觉得岑迦南一定是看透了她的打算,才会这么说。 但她当望向岑迦南的眼睛,又觉得他的目光的底色是透明的。 他怎么会知道? 她便笑了起来,松开握剑的手,佯装天真地摆了摆手,说:“太可怕了,剑是男人玩的东西,我不要练了。” 她温柔地去挽岑迦南的手,笑盈盈地说:“殿下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 “嫁衣……”谈宝璐脸皮微微发红。 岑迦南便笑了起来,沉声道:“那我得好好看一看了。” 房间里,镂空黄铜香炉徐徐燃起细烟。案几上铺满了红布,有几匹红布太长了,拖落到了地上,让案几和地毯看起来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谈宝璐一样一样地将这些布拿给岑迦南看,说给岑迦南听。她说了好一会儿,迟迟没听见岑迦南的声音,这时她感觉头发似是被什么东西轻拽了一把。 她扭头一看,就见岑迦南正慵懒地斜倚在圈椅上,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她发言,像只高贵的异瞳波斯猫。 他一只手撑着额角,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缠着她的发尾玩,勾起来一缕发,在指节上缠绕数圈,然后送至鼻尖前轻嗅。 谈宝璐不悦地瞪他,“殿下不可分心!” “你接着说。”岑迦南终于坐直起身来,两手搭在她腰臀的位置,至少摆出了用心的架势。 谈宝璐说:“殿下喜欢哪件嘛?” 岑迦南说:“你喜欢哪件就用哪件。” 谈宝璐说:“这可不行,我娘亲说,殿下的婚事万众瞩目,礼服万不可出错。” “错不了。”岑迦南说:“错了也没人敢说。” 谈宝璐有些好笑道:“那也是大日子嘛,还是要挑好的。殿下快看喜欢哪一款?” 岑迦南这才瞧了瞧,他心思一动,然后将一款布一款布地往她身上堆,布料或柔软或轻薄,或有珍珠颗粒,擦落在谈宝璐的身上,时而轻痒,时而酥麻,“这款衬得宝儿肤白,这款衬得宝儿肤嫩。” 谈宝璐被弄得咯咯直笑,道:“殿下别闹,要好好挑。” 岑迦南便将她抱坐起来,正经了几分,道:“方才这几款都不错,各做一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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