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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2个小时就下班了，我再等等。”杜光也在看手机，他看着时间，丝毫不掩盖他拿钱心切的情绪，并叹气说：“下班前要是还没有到账，估计……我们学校的资金链就要出问题了……” “好了，好了，都急什么啦。”王昌年觉得烦了，他扭头看向他们，说：“一个和我们学校无关的饭局丑闻是不会影响到我们学校的声誉和收入的。你们都是乱猜乱想，学校怎么可能不给你们准时发放薪资呢？都等等，下班前会有消息的。” 说白了，陈烨琛那个所谓的金融圈大瓜的波及面其实是有点儿广的。大家都在猜测，这一波赞助是不是会撤走？一旦撤走，对学校的资金链到底会有多少冲击？…… 太多的问题让人遐想，以至于2019年3月15日，一个非常普通的薪资发放日变得十分地不平常。 不负期待，杨奇在下班收拾包的时候收到了工资短信。看着账上的资金变动，他心里是高兴的，有一种生活给予的踏实和安心。 带着这份舒畅，他大步离开办公室，打算去叫钱青出去吃一顿好的。 “我不去。”钱青在教学楼底下和杨奇碰面。当听见杨奇的邀请后，她立马拒绝，并给出理由：“自从我和你在一起，我都长了5斤肉了！不能再吃了，我得节食一段时间。”女孩子么，永远都嫌弃自己胖，更别说她还胖了5斤。这简直是天大的事儿，大得她都要抑郁了。 在民国哪里会有人为了减肥而‘节食’？这种话说出来，是要被吃不饱饭的普通老百姓笑话的。杨奇还带着那个时候的思维，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她，说：“白白胖胖的不是挺好吗？再说，女孩子有点儿肉显得有福气。” 那会儿的中国人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面孔让人对于白胖有种迷之执着。 钱青不想和他多解释，她摇头抗拒，且严肃地和他说：“在我没有把这5斤肉瘦下去之前，你不要找我出去吃饭。还有，我最近也不去食堂吃，打算带饭。” “带饭？你自己做？”杨奇可没听说过她有做饭的喜好和手艺。担心她吃不好，他提出道：“要不我帮你做？你来拿就行了。” 钱青叹了一口气，还是拒绝。“大哥，我想减肥，不是增肥。我吃你的饭我还能减肥吗？我只能吃我自己做的减肥餐，我才有可能瘦下去。”看着对方想要继续说话的状态，她抬手请他停止，并说：“我没有在和你打商量，我只是在告诉你我有这个决定。” 杨奇在心里暗想，她竟然是认真的。跟着她的脚步往校门口走，他问：“带饭的话，你打算带什么来呢？”他想听听她的计划，担心她虐待她自己。 钱青其实也没有想做什么，她稍稍思考了一下，回答：“一个苹果吧。”可能是察觉到身旁的人有意见，她又添了一句：“稍微大点儿的那种山东大苹果。” 哪怕是她两个脸盘子那么大的苹果，他都觉得不行。当即，他提出反对意见。“不行，你这样营养不够，身体会出问题的。”带着他的关切，他强势地说：“我给你做，你来拿。” “就是我前一段时间营养太好了，所以我现在胖了。我得把营养消耗掉，不能再吃你做的饭了。”钱青停下脚步，她用十万分的认真与他说：“别管我，我只想要瘦下来。瘦不下来，我会抑郁的。” 杨奇没理解，觉得她没有很胖，只是脸颊稍微圆了一点儿而已，至于她这样拼命吗？他想要反驳，但是被她再次制止。“如果是女为悦己者容，我觉得……其实你并没有……”他想试图说服她，但是却还是被她打断了。 “不，我为悦己而容。”钱青非常直白地说：“我夏天想穿短裙和吊带。腰间有赘肉，手臂大腿粗壮的话，我会很不高兴的。” 短裙和吊带？杨奇表情严肃了起来。他看了她两眼，给了个回应：“不允许。” 管他允许不允许，钱青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是她的决定，他干涉无用。 “你好！你还记得我吗？”就在他俩刚踏出校门口，一个年轻男人一把拉住钱青的手臂，和她说话。可能是情绪比较激动，他指着自己的脸，急切地给出关键信息：“我……就是1月7日早上来找你说要找杨老师问……” 杨奇见对方上手拉住钱青的手臂，好似是熟络的模样。还没走出刚刚她扬言要穿小吊带和短裙的惊叹，他防备地一把捏住对方的手腕，逼人松开手。站在钱青的前面，他板着脸，沉着嗓子问：“你找我干嘛？”说时，他还上下打量人家。 他吃醋了，钱青心里偷偷暗笑，心想他的占有欲倒是挺爆棚的嘛。 玩笑是玩笑，但是校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钱青不想惹人注目，她从杨奇身后站出来，劝说道：“你松手，别吓到他。” 还要维护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杨奇心里不爽，他不愿意松手。就当是没有听到，他还是秉持着严肃的态度，低喝道：“你有话快说，别磨磨唧唧的。”其实，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钱青大概也能猜到他的心里活动，她指着正龇牙咧嘴低呼手腕痛的年轻男人，立马解释：“他是上次说要来找你问他爷爷老战友的那个人！” 原来，他就是那个自己找上门的线索！ 杨奇收拾私人情绪，手掌力度放松，问对方：“你爷爷是谁？”他讲话的口气已经从一开始的强硬变成了疑惑，盯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看，并同时与脑海中的那几张脸不停地比对。 “我爷爷叫朱振山。”年轻男人趁着杨奇放开手掌，他迅速抽回手，捏着手腕使劲儿揉搓。“您是杨老师吗？”他有留意到对方在得知他找‘杨奇’时，有说一句‘找我干嘛？’。 旧日的人影与眼前的人开始重合，杨奇没想到这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竟然会是朱振山的孙子。 “吃了吗？”校门口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想着，要不就请人吃一顿饭吧，不枉费人家亲自跑两趟来找他。 “不吃了，我晚上要回公司。”朱振山的孙子没有接受杨奇的邀请。由于周围都是放学的学生，他提议说：“找个咖啡馆吧，我们有话在咖啡馆里说。” 钱青看了眼手机，现在是下午5点一刻左右。她指着学校里面讲：“去我们学校的咖啡吧，太远就算了，耽误你回公司。”她暗猜，又是一个997的打工人呀。 GB咖啡吧，杨奇点了一杯茶和两杯美式。他端了自己的茶和钱青的冰美式，与朱振山的孙子说：“找个位置坐吧。” 朱振山的孙子拿起他的那杯咖啡，与杨奇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不好意思，我今天突然拜访实在是打扰两位老师了。”他态度谦和，有求人办事的姿态。 钱青让杨奇坐在靠里的位置，因为她不想被西下的阳光晒到，怕晒黑。“你太客气了，我们也是正好在找人，大家有缘才遇上的。”她笑着回应对方的礼貌，并喝了一口美式，问：“抱歉，你能再说一次你的名字吗？时间有点儿久了，上次你和我介绍过，但是我忘记了。” 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朱振山的孙子到底叫什么。 “我叫朱家豪，这是我的名片。”说时，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两张名片递给坐在他对面的两位老师，并再次自我介绍说：“我在上海的一家能源工程公司做项目经理，我老家是豫北的。” 他介绍的很有底气，因为这一回的他和上一回不一样。他，有自己的名片了。 钱青快速看了眼名片上的内容，发现这是一家大公司。她把名片放在桌上，夸赞说：“朱经理年纪轻轻就能做到项目经理的位置，挺厉害的。”她能看出来，虽说对方脸上有努力装扮出成熟的样子，但年轻的朝气是无法被掩盖的。 朱家豪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他小小挠头，害羞说：“我挺抱歉的，上一次说在校门口等您把杨老师叫来，没想到我突然接到了要去外地项目出差的通知，还挺紧急的。所以，我就没有等杨老师，直接走了。我今天也是刚赶回上海，想着上次的不告而别……我就想先来GB一趟。” “工作要紧，没关系的。”杨奇大概知道对方的工作性质，所以他也没什么计较的。再说，好不容易找上门的线索，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辛苦你过来找我们，一会儿还要回公司加班也是蛮累的。”他也客套地回一句，以示长辈的关心。 “加班倒也说不上。我们这个行业就是一年365天，300天在项目上，没有固定的朝九晚五和两点一线。”朱家豪习惯了，甚至觉得杨奇和钱青说他辛苦倒是有点夸张。 他喝了一口美式咖啡，直接进入主题道：“听曾主厨说，杨老师这里有不少当年远征军的消息和信件。正巧，我爷爷也是远征军，并且他的心愿就是想要在闭眼之前能和尚在人世的老战友见一面，或是讲个电话。因为我爷爷的这个愿望，我和我爸就一直也在到处找人联系，想把爷爷的老战友找出来。” “有消息这事儿……我不敢说我手里有。”杨奇当即就实话实说，他边思索边回答：“我手上就是有5封当年一个散兵溃队的家书，现在送出去了2封。不瞒你说，我也在找人，我要把这5封家书全部都送到他们家人的手上。” 朱家豪原以为杨奇会有不少消息，没想到他也是在找人。心里的希望沉了沉，他抿唇细想，轻声问：“那……您那边可有听说过我爷爷的名字？他今年已经92岁了，他说他是当时部队里年纪最小的。他还说，他的大部队在滇缅打得没有几个人了，他后来就和……” “有，我有听过。”杨奇打断朱家豪的描述，他给出了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你确定？”钱青觉得，仅仅只是凭着朱家豪的只字片语，很难断定他的爷爷就是杨奇要找的人。不好明说，又担心杨奇是一时激动脑热，她小声提醒说：“要不要再确认一下？万一弄错了，老人家会伤心的。” 那是无数个炎热的不眠夜所造就的记忆，杨奇就算是闭着眼睛，单凭着对方的脚步声他都能认出来。看着茶杯里的英式红茶，他凭着脑海里清晰的画面，问朱家豪：“你爷爷是不是你曾爷爷最小的儿子？你曾爷爷是不是村长？” 不等对方回答，他继续问：“你爷爷是不是脾气不太好，特别要面子，要强？他是不是老念叨要不是豫北那年闹饥荒，他就去北平的洋人学堂读书考大学了？”过去的事迹如海涛般汹涌扑来，他轻叹一声，又问：“你爷爷回家后有没有去读大学？”他记得朱振山一直很想读大学。 “是！我曾爷爷是村里的村长，爷爷是最小的，因为闹饥荒他才没有去成北京。”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朱家豪，顿时就像是被火星子点燃的干草堆，刹那就冒出了无穷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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