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开霁挣扎着起身,他嘴中喃喃:“天乩阁,竟然在天乩阁,他们藏了一片家主令这么久竟没有告诉我,那群老东西。” 邬阳面色一凝,翻手将家主令收好,上三宗果然同气连枝,就是灭邬氏满门,也要一同。无殊门参与了不够,天乩阁也牵扯在内。 只是此事让毕开霁知晓了,让他占了先头,不太好处理。 绞痛让她不可控制地咳嗽,她缓缓眼眸看向场下的所有人,已然呆滞的邱婉和面色焦急的褚卫,几乎疯狂的毕开霁。 是无声的对峙。 这个画面传达的信息太多,邱婉不敢相信:“邬氏灭门,与师尊有关,怎么可能?师尊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她想起自己的金丹正在毕开霁身上,被毕开霁无所不用其极,毕开霁到底是怎样的人,她好像已经没有了确切的答案。 褚卫在一旁一下一下拍着邱婉的脊背:“婉婉不要这样,那样一个烂人,怎么值得你这样,什么时候你能看看其他的人。” 毕开霁没有理会这二人说的话,他艰难起身,不着痕迹看了邬阳一眼,面上闪过狠厉。 如若杀不掉,那边抢占先机,只是这两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婉儿还可以规劝,这褚卫……留不得了。 下一瞬他竭力引动术法,爆破声传来,一阵硝烟后场下只剩下一条腿,还有毕开霁宛如咬着牙留下的话。 “邬氏杂碎,今日之仇我不会不报,下次相见,我定要将你的命留下。” 声音的方向是邬阳来时乘坐传送阵的方向。 无殊门为了替换灵根建了不知多少传送阵,上三宗同气连枝,此处定也有去往天乩阁的传送阵,邱婉与褚卫二人知晓了邬氏灭门辛秘,毕开霁不可能将这二人留下,于是将这二人一同带去了天乩阁。 以断一条腿为代价。 邬阳看着这条断腿凝眉思索,传送阵启动后若要摧毁还需要一段时间,她还有机会。 她眸色一凝将要上前,一道微弱的呼吸声将她混沌的大脑唤回了一丝清明。 华琚…… 邬阳转过身,再次对上那双满是情愫的眼眸,灭魂钉仍钉在他的胸骨上,那张面容上已然没有了笑容。 甚至是没有了一点神情。 邬阳喉头微涩,在这一刻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华琚的声音很是沙哑:“阿阳,又要将我扔下了吗?” 不是的,这一次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想要将你扔下,只是,只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术法的反噬告一段落,邬阳克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几次透支她已经到了尽头,她跌跌撞撞走到华琚面上,这一次与华琚对上的视线没有挪开。 “华琚,你相信我,我这一次真的不是要将你扔下,我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诗诗等会便会带着天衍宗宗主言老回来,道法玄之又玄,言老一定有办法解决灭魂钉。我们先解决灭魂钉的事情。” 华琚的眼眸逐渐空洞:“阿阳,他们都不是你。我在意的,也从不是这些。” 邬阳还要继续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 这句话里的绝望太多太多,多到邬阳心口一涩,她真的欠华琚也太多太多,拿三条命去还,都还不清。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身体不断的虚弱也不断地提醒着她要尽快行动,若是错失了这一步,再赶到天乩阁时,家主令或许已然被毕开霁夺去。 彼时再想要家主令,就要去三合宗,而在三合宗的毕开霁,至少也是化神期。 一步差,便是满盘皆输。 可是华琚…… 在此时华琚一口接一口的鲜血吐出,邬阳一惊,急忙上前,用袖子一点点擦去血液,好不容易擦干净的,邬阳请抬头,才发觉两人的距离格外近。 她想要退开,被华琚按在胸前。 “阿阳,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扔下我。”带着沙哑的,一碰即碎的,祈求。 好似有一大团棉花堵在邬阳的喉咙,不上不下,堵得难受,邬阳闭了闭眼,华琚嘶哑的声音仿佛仍在耳边徘徊:“可不可以,不要扔下我。” 她想,她就要答应了。 可是她身背负的还有很多很多,邬氏百余人的性命,很重,她有她必须要做的事。 邬阳深吸一口气,从华琚的怀里出来,看着华琚的面容时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华琚的声音几乎低到了谷底:“阿阳,这是第三次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此遭阿阳厌弃。” 邬阳神色一慌,急忙开口:“没有的,我没有厌弃你,华琚,我真的没有厌弃你。” 慌乱中她看到了华琚胸口的灭魂钉,更多的话又一次生生止在喉头。 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人方才不顾一切救了她的命,现在她就要将人扔下,她算什么东西? 邬阳垂下眼眸,几瞬之后她眸色一定,再次抬头时她已经不敢再看华琚的眼睛,她将其中一片邬氏家主令塞到华琚手中。 “对不起华琚,我一定要去。这是我邬氏家主令,是邬氏如今剩下最后的物件,也是我身上我最最重要的东西。我将它放在你这里。” 邬阳压着心底的情绪一点点离开华琚的怀抱。 “等天乩阁事了,我便来寻你,是我对不起你,华琚,我,我真的没有办法,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如果可以,你,你能不能等一等我?” 这是她邬阳,能迈出的最大一步。她没有等华琚的回复便转身离去,因为她知道,她应是等不到回复了。 她将人辜负到这个地步,还提如此过分的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往后的岁月里,她或许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位少年了。 如此热烈,一往无前喜欢着她的少年。 是她不好,她本也不配。 一阵眩晕再次传来,是身体一次又一次的预警,邬阳竭力走到传送阵前,传送阵旁边有一道毁灭术法明明灭灭,再晚一刻,传送阵将直接倾覆。 华琚被灭魂钉钉在墙上的场景仍挥之不去,邬阳晃了晃头,咬咬牙,将一道带着血的图纹印在传送阵上,传送阵上灵光一闪,下一瞬此处已经没有了邬阳的身影。 而邬阳不知道的是,在邬阳离去的这一刻,被留下的华琚神色空洞,他缓缓握住握住灭魂钉,一点一点将灭魂钉生生从胸膛拔出。 鲜血溅了三尺。 而苍白着脸的华琚面上麻木着,没有因为疼痛有一点变化,他全然不顾不断涌出鲜血的口子,只一步一步朝着传送阵的方向走。 在华琚倒下的那一瞬,他仍然看着邬阳离去的方向,他接过邬阳眼泪的手始终微微蜷缩着,没有沾染上一点血液。 有一块残缺的玉牌随着他的倒下滑落在一旁,那是一块沾满了血液的玉牌,沾染了阿阳的血液,属于阿阳的玉牌。 华琚将要闭上的双眼陡然睁开,他一点点将手伸过去,将这枚残缺的玉牌紧紧握在手心,又一点点放在胸口的位置。 阿阳,你知道灭魂钉钉入有多疼吗,将灭魂钉拔出又有多疼吗? 可这些的疼痛,都不及你将我丢下的那一刻疼。 —— 言诗诗原本消失的地方灵光一闪,一老一少出现在此处,入目是一片血红。 言诗诗手中捏着赤绫,神色很是慌乱:“邬姐姐呢?邬姐姐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去了哪里?” 言老扫视一番,一道血红的身影入眼,他匆匆走过去,用灵力将那倒地的少年扶起,扶起的那一刻又是大片的血液流出。 他神色一凝,数十道道法落在这道口子上,跟随上来的言诗诗下意识捂住微张的嘴唇。 “师尊,他竟然生生将灭魂钉拔了出来,他不要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古往今来,没有人能在灭魂钉之下存活,也没有人能在被钉入灭魂钉的时候还能将灭魂钉生生拔出。 言老面色凝重,又是数十道道法落在这道口子上,才将将将血止住。 言老起手势不断推演,一刻之后,他推演的手停住:“邺都城主,怪不得能活下来。” 这世上能在灭魂钉下活下来的人,或许只有他了。 言诗诗疑惑:“师尊,邺都城主很厉害吗?” 言老摸了摸言诗诗的脑袋:“邺都城主是邺都的城主,一城之主你说厉害不厉害?” 言诗诗更疑惑了:“如果这位哥哥这么厉害,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言老晃了晃脑袋,起身,他运转灵力将华琚扶起,悬浮在身后,另一只手牵起言诗诗,向外走去:“我猜是为了情,情字一字,难解啊。” 言诗诗还是很着急:“师尊我们怎么这就要走了,邬姐姐都险些要死了,我们不去救她吗?” 言老敲了敲言诗诗的脑袋:“你邬姐姐可经不起你这么咒她,她是自己走的,还将这少年留给了我,她实在是会算,留了个大摊子给我,这少年得亏是遇到我,不然今日就交代在这里了。” 言诗诗更加不懂了:“师尊如何知晓的,诗诗就没有看出来。” 言老示意言诗诗看华琚的手,言诗诗看过去,只见一片残缺的邬氏家主令被华琚紧紧握在手里,就是身负重伤也没有松下一点力道。 她恍然大悟:“这是邬姐姐和那个坏人都很看重的东西,若是邬姐姐是被人带走的,这肯定也留不下。” 言老笑开:“对咯!” 言诗诗又有了新的疑惑:“可是师尊,这位哥哥是一直跟着邬姐姐的,我亲眼看见他还替邬姐姐挡下了灭魂钉,他受伤,邬姐姐将他留下给师尊诊治好像没问题啊,他为什么要自己将灭魂钉拔了?” 言老摸了摸言诗诗的脑袋:“所以才说情字一字,难解啊。说到情,为师还算到我们诗诗在这无殊门也有一段,如何?”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言诗诗垂着眼眸,心底的难过升起如何也压不下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有些难过,好像还好不了,师尊,喜欢到底是什么?” 言老想到了什么,脑子里浮现了一名医修的模样,那人眼角带着狡黠,实在是鲜活。 “师尊也不知道,师尊只知晓,我们这一脉修道者,在情字一路上,向来是有缘无分,诗诗不明白,许是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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