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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月和谢渝老夫老妻多年，立刻听懂了他的弦外之意。 谢渝对他能从林清月这分到的爱意，非常敏感。 她刚才给祝言夹菜，还对祝言进行了爱的夸夸，谢渝坐在她另一侧，冷眼旁观，静静地等着她什么时候察觉他的期待，也转过头来看看他、夸夸他。 林清月不知为何心里一软，拿小碗，给谢渝舀了半碗白玉羹，摸了摸他的小指，温柔地道： “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莫不是神仙中人？” 华鄂与冯摧闻言，同时停下动作，看着林清月。 见他们两人安安静静地互望着彼此，无限岁月静好，郎情妾意的模样，看着真真碍眼。 冯摧苦涩，不语，无声喝酒。 华鄂依旧端着高傲的模样，表现得不屑计较三瓜两枣的宠爱。 他也不吃饭，就拔下发鬓上的金簪，凉凉地看着林清月，用那根长长的凤簪，挑衅地在满桌的珍贵灵食之间拨动，一副“既然我没胃口、你们也别想好过”的模样。 林清月对华鄂，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显然应付得很得心应手了。 她直接让人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新菜肴，并直接封了华鄂的灵力，金簪是上品法宝，华鄂失去了法力，自然拿不动了。 华鄂面有愠色，继续盯着林清月看，林清月朝他眯眼笑，露出了嚣张的小虎牙，几乎把“我就是有办法治你”几个大字，张扬地贴在了脑门上。 华鄂气着气着，突然就笑了。 亭子外打得地动山摇，亭内纵使有法阵保护，偶尔也会受到影响。 先是冯摧的酒杯，被从桌子上震落下去了。 冯摧弯腰接住下落的杯子，无意往桌布遮不到的下半截往里看，他顿了顿，假装若无其事地坐直回来，只是倒酒的动作有点急促，脸也似乎是喝酒上脸了，微微发红 。 昝二十现在的位置，正好坐在冯摧对面，昝二十是个细心的人，观察到这莫名的细节，心里打了个问号。 武痴昝一九，看到精彩处，端着饭碗，跑到亭子外去近距离观战了。 起身的时候，把昝二十的筷子扫落在地，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昝二十放下饭碗，蹲下去捡。 他捡筷子的瞬间，想起冯摧的异样，出于长期暗卫生涯培养出来的职业素养，他状若不经意地，也从桌布的下面往里看。 华鄂把林清月的一只脚，放到了他腿的正中间…… 动作还挺大。 昝二十顿时明白了冯摧的心情。 昝二十震撼地看着林清月不知什么时候，被华鄂灵活除下的绣花鞋。 那红底绣金元宝的图案不伦不类的鞋子，不知是出自哪位炉鼎之手，为了讨林清月的欢心，亲手制作的。 很是可爱。 也许没有人想得到，清月尊主的裙下，居然穿着这样好笑的鞋子。 昝二十神差鬼使，在上面的三个男人都没有察觉的瞬间，飞快地把那只孤零零的鞋子，揣到了怀里，藏了起来。 然后他捡起筷子，坐回了椅子上。 他刚坐回去，除了不问世事的谢渝，冯摧，以及林清月、华鄂两位当事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到他脸上。 华鄂多了种眉目含情的韵味，他当着谢渝的面，瞒着谢渝胆大非为，他爱死了这种刺激感，内心满足，心情愉快，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性格，就算被昝二十撞破了，也毫不在意。 至于被冯摧这个大师兄撞见，是他故意的，他就喜欢捉弄冯摧。 一时之间，无声胜有声。 林清月的眼神中写满了无奈，她默默地对昝二十无声解释，表示她也是被迫无奈的。 叮。 昝二十垂下眼眸，把捡回来的那根玉筷扔回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昝二十做了偷藏林清月鞋子的亏心事，选择了低着头，换了双干净的筷子，接着埋头吃饭。 只是满座的美食，再怎么吃，已品尝不出味道了。 谢渝何等聪明，即使不用亲眼得见，他也从华鄂失控的表情，和林清月的面如死灰中，得出了真相。 他冷冷地把手伸到桌子下，把林清月的脚，从华鄂身上拔出来，再把林清月的两条腿，放到了他的膝盖上。 事情，无声之中，得到了解决。 只是无人明白昝二十这个少年人，须臾之间，三观尽毁的崩塌感。
第556章 无所归处终（十五） 炉鼎终于轰轰烈烈地打完了，林府的建筑也倒塌了一半。 林清月无喜亦无悲，能让她这种抠中王者如此淡然，昝一九想，大概是习惯成自然了。 林清月的炉鼎们，到底有多爱拆家啊喂！ 林清月摸着她的荷包长吁短叹，虽然明面上是她养家，每个炉鼎每月反而会给她零花钱养她，但每当要花钱的时候，她就非常地不爽。 林清月站在废墟上，很有一家之主风范地宣布： “今晚参与打架的人，未来七天我都不会翻牌了。” 林清月讲完，满意地听着底下哀鸿遍野，她回头点点谢渝和冯摧。 “今晚陪我。” 昝一九围观完林清月训炉鼎，心满意足地回道了客房。 看见压迫昝氏上千年的涂山氏，被林清月训话训得服服帖帖，由孤狼变狼狗，昝一九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乐，心情简直不要太爽歪歪。 战骨们从诞生起，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因此训练高度自律，昝一九回到小院时，离就寝的时间尚早，族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拼刀。 昝一九找了一圈，没看到昝二十，随口问了一句：“二十呢？” 有人回答道：“回来就躲他屋里去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也许睡下了吧。” 昝一九没放在心上，心想也许是白天挨了涂山决一下，休养去了。 雪夜清寒，花雨随风入夜。 瑞脑销金兽，鲛绡雾縠笼香雪。 大床上，华鄂背靠着筒状靠垫半坐着，曲起一条白晃晃的长腿，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睡衣上的流苏带子，过一会，就抬起眼，有意无意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离他不远的地方，冯摧在打坐，再过去，谢渝正襟危坐，手执经书在焚香夜读。 气氛有点温馨。 三师兄弟共处一室的情景，倒是久违了，不由得让华鄂，想起了久远的过去。 很久很久以前，他父亲华腾还是仙尊，母亲也还活着，他们三师兄弟，再加一个华萼，每天的日子，也是如此无聊，练剑修行闭关，闭关修行练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三师兄弟选择的路，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华鄂资质平庸，每天混日子。 冯摧选择了有情道，和谢渝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年到头说不了几句话。他当着老好人大师兄，因为仙尊夫妇的恩情，对华萼颇为照顾。 谢渝天赋道心最佳，最受华腾宠爱器重。 华萼暗恋谢渝，华鄂处于对短命鬼亲妹妹一点点的关心，也跟着把观察的注意力，多放了一些在谢渝身上。 谢渝此人，冷面冷心，天生无情，华萼一直怀疑，谢渝的血液里也流淌着冰渣子，无论他们兄妹俩对他如何高看一眼，他始终无动于衷，等到他们挡到谢渝的路了，谢渝手起剑落，照杀无误。 谁知道兜兜转转，他们殊途同归，最后竟然陪了同一个女人。 华鄂对着他的蓍草龟壳，无论怎么算，都算不到最后会是这种命运。 华鄂越想越烦，对冯摧“喂”了一声，“林清月怎么还不过来？” 冯摧很好脾气地回答：“再等等，可能被其他人拖住了。” 还是个三心二意的渣女。 哗啦啦，房外传来了有人收起伞的动静。 华鄂立刻收了抱怨的声音，直起腰，等待着。 房门，他给林清月打开着。 终于，林清月像脱缰的野马般跑进来，鞋子甩掉，“嘿哟”一声，生龙活虎地跳上床。 她像是个小暖炉一样，带着洗澡后的香气，暖呼呼，软绵绵的，长发还带着湿润的气息，像是一只香喷喷的绒毛兔子，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揉进怀里。 华鄂的嘴角终于挂上了笑意，他一看到她，心情就 很好。 看林清月正朝着他的方向奔来，他于是勉为其难、懒懒地对她敞开来怀抱。 暖橘色的身影一闪，擦着他的手，伴随着又一声“嘿咻”的配音，林清月扑到了谢渝怀里。 林清月捧着谢渝的脸，一口气响亮地亲了好几下，“可想死我了大美人儿。” 谢渝终于有了生动的神情，微笑地抱紧了林清月。 华鄂保持着张开手臂的僵硬姿势，又一次明白了师无宴整天骂林清月狗东西的心情了。 华鄂的语气很不好：“夜深了，你什么时候和我们睡觉？” 林清月天生就跟华鄂唱反调的，华鄂拿大长腿来勾她的脚，她就旋转挪移，把他的腿踢回去。 她语重心长： “不要老睡不睡觉的这么粗鲁，让我们做点高雅的事情。” 林清月已经想好怎么应付男人们了，反手从睡衣里掏出来了一本经书： “读史使人明智，读经使人开悟。我们来看书吧。” 华鄂正想冷嘲热讽，膝盖上忽然一沉，林清月趴在了华鄂的膝盖上，摊开了经书。 他能感到她柔软的肢体和温暖的体温，华鄂的不满，立刻就消失了。 林清月翻了个身，平躺在华鄂膝头上看他。 她惊奇了一下，“你终于恢复男儿身了？” 林清月曾经以为，华鄂之前女装是为了搞事业被迫伪装，后来她才发现，华鄂纯属是喜欢穿女装。 眼前的华鄂，不再画着浓妆，就穿着简单的男式睡袍，袒示着一张干干净净的脸，高髻也不挽了，漆黑的长发，一半垂落在胸前，耳朵两侧抓起两绺青丝，在脑后用金簪松松地挽住。 还挺好看的。 华鄂挑眉，“对啊，美死你。” 林清月嘿嘿笑了起来，“不至于，师无宴珠玉在前。” 有他们三师兄弟还不够，又提起别的男人的名字，华鄂动手把林清月翻过面去，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林清月用一种看疯子的表情看了华鄂一眼，哼唧了一声，打断不跟他计较了，她又趴在华鄂膝盖上，和谢渝、冯摧一块，研究她带来的宝贵经文上了。 “据说这本书里，隐藏了一个惊天传承，”林清月神经兮兮地压低声音，对谢渝、冯摧说道： “咱们赶紧把它找出来，回头我把这本书复制个几百几万份，卖大价钱。”
第557章 无所归处终（十六） 林清月总能找到很多好玩的事，于是他们三师兄弟，与她生活在一起，无论过多少年，再也不感到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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