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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月当机立断，要把他带回房间，黑夜来临了，他们需要先躲起来。 师无宴却重达千斤，无论林清月怎么用力拖他，他都纹丝不动，只呆立在原地。 夜晚降临了。 黑雾像灭世的洪水，应夜而生。 林清月发现，冷宫，原来是黑潮的诞生之地，它们从地表涌出来，往外奔去，摧毁着师无宴的识海。 地砖掀起，屋宇崩塌，一切化为虚无。 回寝室的道路，已经被摧毁了。林清月眼看着，黑潮朝她和师无宴卷来，似无尽的黑洞，要把他们吞食掉。 唯一的幸存之地，只有存放记忆的屋子，和长廊外的雪地。 宫奴为了改善生活，种了几棵莲雾树。 林清月死到临头，潜力大爆发，她扑向师无宴，把他推下走廊，和他在雪地上翻滚，滚到某棵树的树洞前。 可隐匿的树洞，果然是师无宴设置的生门！ 林清月和师无宴一起，倒到了树洞里。 黑潮追过来，仅舔到鞋尖，不依不饶地在树洞外面徘徊，冲撞着结界。 结界表面，很快裂开了几道裂缝，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感觉撑不了多久。 林清月手下，按着厚厚的一层树叶，惊魂未定。 师无宴从背后，两只手臂，紧紧地箍住她，大尾巴在她腰上缠了一圈，差点把她勒晕过去。 “师无宴，你别怕……”林清月无力地拍打着狐尾，试图让它松开一点，“你放松点，我快无法呼吸了。” 师无宴置若罔闻，反而把她束缚得更紧了。 林清月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师无宴的心魔，积重难返，她修复不了，当然也不能放着师无宴不管，她应该立刻离开妖灵海，让安叡长老亲自来处理。 林清月闭眼，集中精神，按照长老教的方法，把她的神识，从师无宴的世界脱离。 她的思维，如丝缕，轻灵地飞上海岛的天空，眼看要突破最后一层屏障，师无宴硕大的狐头，凭空出现，拦在她眼前，细长的狐眼张开，空洞地凝视她…… “啊！” 林清月痛呼，她的神识，被师无宴打回来了。 师无宴潜意识不让她走，他的修为压倒性地强过她，她无可奈何。 她逃不出去了。 眼前的结界，又裂开了几条缝。 林清月心理素质一流，越是紧急的情况，她越冷静。 还能咋的，继续莽呗。 她默念着：“大不了，我用系统送的心想事成卡，许一个全身而退的愿望。” 林清月被师无宴当作安抚玩偶，抱坐在他大腿上，他紧闭着眼睛，脸压在她的头发上。 林清月抬头，摸摸他柔软的狐耳，“师无宴，让我再看一下你的幻境珠子。” 太子的记忆，应该还有后续。 他应该后来又做了什么，把师无宴吓出了心魔。 林清月想看下接下来的记忆，彻底把师无宴的心结，揪出来。 师无宴没动，林清月艰难地在他怀里，挣出点活动空间，把手伸进他袖口里，摸索出好几个储物囊。 其中一个，正是装着记忆幻境珠子的锦袋。 林清月把珠子，倒在她的裙摆上。 她把九十九颗珠子吸到眼前，一把捏碎了。 下一秒，她陷入到一个记忆的世界。 虚空中，数以万块镜子，如森林林立，悬浮在四面八方，每一块镜面，都在播放着师无宴的记忆。 林清月咬牙，喊一声：“来！” 数万万镜子，化作一枚枚棱镜，箭雨一般，穿过林清月的额头。 林清月的脑海里，走马灯一般，播放繁杂的记忆。 过了半响，林清月惊喘一声，在树洞里睁开眼。 九十九颗珠子的碎片，重新聚合，化为一颗颗玻璃球，大珠小珠落玉盘，跌回她的裙摆上。 没有异样，没有找到和太子相关的记忆。 不可能啊。 背后的师无宴，脑袋垂了下来，陷入了昏迷，呓语中不断地喊： “娘……娘……” 林清月清脆地应了一声，拿起锦袋，袋口朝下，抖了抖。 没有珠子掉下来。 看不见的房间…… 有没有可能，玻璃珠有一百颗，其中有一颗，也是看不见的？ 林清月灵机一动，把手伸到锦袋里，去摸袋底，没摸出什么东西。 她又一寸寸地摸袋子的表面，这次，让她摸出端倪来了。
第157章 柔弱的母亲 金色的锦袋，应该是师无宴母亲，亲手做的手工，正中央，用白色的丝线，缝着一头歪歪扭扭的白狐，狐眼镶嵌着两颗黑珍珠，狐嘴张开着，像在嗥叫。 林清月在狐嘴里，摸到了一颗珠子的轮廓，原来是衔着一颗玻璃珠的。 看不见的珠子，也是师无宴逃避的记忆。 林清月把它捏在指尖，轻轻地捏碎了。 依旧是在冷宫。 巨大的法阵，笼罩了整个宫殿，阻止所有人窥探。 无人愿意造访的冷宫，变成死牢，惨叫、呼救声，被消音了，无法传出一丝一毫。 废妃、宫女内侍们，像无头苍蝇，在法阵的边沿乱撞，一次次被反弹回来，最后被一只无形的手，残忍地扭断了脖颈，扔在地上。 最后只要一个碎魂咒，外加一把火，就能毁灭所有作案的蛛丝马迹，对外声称，是疯掉的丽妃发作了，杀害了所有人。 林清月踩着满地的血，穿过熊熊燃烧的烈火，跟随着法术爆开的音浪，来到冷宫某个角落。 花厅的屋顶，已经被掀开了，四面墙壁，剩下一面残墙。 烟尘散开，太子单手掐着师无宴的脖子，把他凌空举起。 十几岁的师无宴，掰着太子的手臂。 双腿，悬空，挣扎着。 师无宴浑身伤痕累累，额头上的妖纹，被一道霸道的伤口，横腰截断了。 “你……做了伪丹……” 太子随手把他扔到一个土坑中，师无宴吐出几口血，手脚并用陷着土壁站起来，又跌倒。 太子缓慢地说： “是啊，为了对付你，我利用禁药，烧掉大半寿命，炼制了我的肉身，把我的妖丹，提升了三个境界。” “无宴，三个时辰内，我比你强太多了，你是打不过我的。不如，老老实实地把你的肉身，送给我。” 师无宴抬起手臂，撕去破碎的衣袖，像野兽一样，舔着身上的伤口，他紧盯着太子： “你到底是谁？” 太子冷漠地说：“你真的笨，我已给你诸多暗示，你还是猜不到我的真身。” 太子吹了一声口哨，一头纯黑白足的貙虎兽，从火焰中走出，太子倚靠着巨兽。 “旧人不如故物。人的印记，会被历史的尘埃掩盖，只有人使用过的物品，会一直记住他。” 师无宴迟疑地问：“你是师尾宿吧。” 太子惋惜：“我们神狐一族，传嗣万代，为何数起伟大人物，你们只知道，始祖神师尾宿？” 林清月看着太子的貙虎兽，立刻猜到了他真正的身份。 妖皇生日宴上，太子曾绘声绘色，讲过一个千年前的故事。 里面有某任伟大的妖皇，骑着貙虎兽，千军阵前，怒取魔尊首级。 太子摸着貙虎兽的鬓毛，怅然。 “我千年前，也和始祖一样，被魔族砍了头。” “我也曾如始祖，君临妖界，驰骋沙场，战无不胜，我的功绩，彪炳史书！” “可惜我突遭暗算，纵天修为，来不及飞升，化为虚无。” “漫漫时间长河里，我也曾后悔过，当年残阳之役，我或许不该拧下魔尊的头颅，这样就不会，招来魔族疯狂的暗杀。” 师无宴的笨蛋脑袋，终于开窍了：“你是师青桑。” 太子——师青桑漠然点头：“我就是你们的战神，师青桑。” 原来，太子不是识古者，也没有识古天赋。 师青桑利用野史传闻，骗过了所有人。 师青桑抬手，师无宴被数道黑色的妖气，举到他眼前。 他迫使师无宴，显出原形。 师青桑贪婪地看着师无宴，象征着至尊血脉的一身银白皮毛。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 流着始祖神的血脉。” “强大，尊贵，不可一世。” “我最心爱的儿子，外孙，也是纯血，我夺了他们的躯壳。” “可惜，顺着时间流逝，我的魂魄越来越弱小，只能夺舍些不入流的躯壳。” 林清月听着，为师青桑的所作所为，感到毛骨悚然。 虎毒尚不食子，这个苟活了千年的老怪物，连自己儿子也不放过。 师无宴：“师青桑，你有种解开我身上的毒，我们堂堂正正打一架。” “你傻得，令我发笑。我筹划了十几年，给你喂了十几年的毒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师青桑波澜不兴的语调，终于有一丝兴奋，“把你的躯壳给我！” 师青桑妖气，沁进师无宴体内，要把师无宴的魂魄，活生生扯出来，好鸠占鹊巢。 师无宴怒吼，发力与他抗争。 “宴儿！” 师无宴的母亲，趔趔趄趄地跑了过来，她受了重伤，身上的衣裙，被鲜血染透了。 “母妃，别管我！” 师无宴的母亲聚起妖力，与师青桑搏斗。 她之前遭了师青桑的暗算，修为被封印，远不是师青桑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师青桑打倒了。 她在地上，挣扎着，往师无宴爬来。 师无宴目眦尽裂，破碎地喊：“别动我母亲，你要我的壳，我给你！” 师青桑赞赏：“这就对了。” 师无宴母亲哀求道：“先祖，先祖！他是您的子孙后裔啊！” 师青桑无动于衷，像是饿鬼一般，蹒跚走到师无宴跟前。 师无宴放弃了抵抗，忍耐着剧痛，任由师青桑，把他的魂魄，一点点往外扯。 师青桑突然定住了。 几道妖气凝成的利刃，从师青桑背后，穿胸而过。 师青桑回头，森然地看着师无宴的母亲。 他说道：“你本来可以死得很轻松，现在，我生气了，你会死得很惨。” 师无宴的母亲，颤抖地在火焰中站起来，双手结印，摆出攻击的姿势。 她是一个很柔弱无用的女人，连跟人搏命的关头，也怕得发抖。 师青桑一板一眼地指出：“你打不过我的，何必多此一举。” “妖皇厌恶你蠢笨，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师无宴的母亲，看着嘶吼着挣扎的师无宴，温柔地摇摇头。 “就算是很笨的母亲，也会用任何方式，保护好她的孩子，你懂吗。” “你不会懂，”师无宴母亲优雅一辈子，第一次口出恶言，“因为你就是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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