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板上钉钉的党羽? 顾瞻勾了勾唇。 祁欢发现他态度确实极是奇怪,说起这样的秦小侯爷,也未见出几分对待不忠之人的正义凛然,只轻描淡写的道了句:“有可能是同谋,但也有可能只是顺水推舟和趁火打劫吧?” 话至此处,祁欢终于后知后觉—— 顾瞻这似是有些内情难于启齿,故而说的含糊其辞,话里有话。 她不愿意刨根问底的纠人隐私,何况—— 她凭什么呢? 所以,她只问了她能问的:“你不打算向朝廷检举他?” 她是真的很在意他对秦颂的态度! 或者说,她是真的很在意秦颂的生死和下场。 顾瞻唇角弯起一个不甚愉悦的弧度,语气半真半假,却明显冷了下来:“你要一直与我聊武成侯吗?” 祁欢能明确感知到他情绪的喜恶。 她虽然确实只想专注于大局,可顾世子找她的初衷是为了“风花雪月”,她这样一直揪着秦颂的事问,他不乐意也正常。 祁欢尴尬的笑了笑:“那就……还是说我们吧。” 她稍稍正色:“青龙节那天的事,说实话,我生病了,脑子烧糊涂了。是因为我阴错阳差帮了你,顾世子你才第一次对我有了好感的不是?可事实上……我应该真没你以为的那么好。如果当时我就意识到救你要承担那般巨大的风险,我当时应该就不会那么做了。” 这是实话! 当时她敢那么乱来,甚至自嘲的做好了被人一刀扎死的准备了,就因为当那是在做梦,整个放飞自我了。 这次帮秦颂,是因为知道就算她放走了秦颂,也有足够的底气自保。 救顾瞻那次,却是有生命危险的。 平心而论,她真不是个什么会见义勇为,甚至舍己为人的好人。 戳破美少男对爱情最初幻想出来的样子,虽然有些残忍,但祁欢不想作秀一样,以一副别人想象出来的模样存在。 顾瞻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却是再次笑了。 “我知道。”他说,仿佛是打从心底里感受到了愉悦的模样。 他再次往前凑了半步,站在祁欢面前。 抬起手,拇指的指腹落在她眉宇之间,缱绻的蹭了蹭,仿佛是在回味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流连于他唇上的滋味儿。 那一晚,他吻过她这里两次。 前一次,是当着秦颂的面做戏,可又何尝不是情绪所致呢? 再到后来,劫后余生,秦颂的人走后,祁欢病得糊涂,滚到被子里睡熟了。 他起身将她挪回被窝里安顿好,借着夜色瞧见她恬静的睡颜。 临走之前…… 再一次情绪所致,忍不住又偷偷亲了她一下。 那时候他就想,回京以后他一定会去找她的。 可是—— 等打听到她的身份来历时却一并打听到她和秦硕已有婚约,并且两家还在张罗着准备定日子完婚的消息。 曾经他一度以为他与这个姑娘之间非比寻常的一场邂逅,就在他偷香窃玉留下的那个吻里定格成最后的回忆了…… 这一刻,他手指摩挲在她皮肤上,是有种柳暗花明,失而复得的那种窃喜的。 “便是你现在与我说的这些,我都是喜欢听的。”顾瞻道。 他声音略压低了些,嗓音醇厚好听。 因为离得近了,祁欢鼻息间又能嗅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松木熏香的气息。 他垂眸望着她,那种愉悦的心情完全不加掩饰:“你不讨厌我,就会对我释放善意,你不喜欢我的家世出身,就立场鲜明的拒绝我。即使拒绝了我,你明明还可以挟恩图报,可你依旧提醒我,让我不要被恩情与美色所迷,上当受骗。我不用你对我比对你自己更好,你能这般坦诚真实的待我,这已经是我从别处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与真情。” 有些男人,会觉得千依百顺的女人最好。 可是,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千依百顺,予取予求时,又能从何处去分辨真心与假意? 又有谁能知道,她的所谓这些顺从和美好,有哪些是真的,又有哪些只是为了迎合而伪装出来的? 人无完人,他顾瞻就是认为像祁欢这样有立场有态度的姑娘就好的恰如其分了。 却也不知道是不是顾世子的这一番表白太动情,祁欢觉得自己脑门被他手指揉搓的地方隐隐烧得厉害。 可他手掌扣着她脑门,她又退不得。 最后实在被撩的受不了,她就报复性反弹,闷声道:“你这样就像是被谁喂了情蛊似的你知道吗?世子爷,咱俩第一次见面我就拉你上床了,你难道不该觉得我行为不检,举止轻浮,不是什么正经人吗?” 顾瞻整个人都瞬间一僵。 祁欢趁机从他掌控之下一矮身,溜了出来,往旁边走开几步。 回头再看,就见顾瞻脸都已经红成一片。 “你不是说你当时生病,头脑不清醒吗?”他抿了抿唇,后又很认真的问了一遍:“或者……你需要我对你负责吗?” 祁欢:…… 祁欢知道,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是最重操守和规矩的,这话确实有点戳他雷区。 而事实上,祁欢自己虽然思想不像这些古代人这么保守,她也不是那么随便无节操的人。 可她是打死也不会告诉顾瞻,她当时那是以为在做春梦,想将他推到占便宜的。 “我与你说实话,那天的事,我确实脑子有点不清醒,但事实上,如你所见,我其实也并未介意,现在说开了也好,我们便就此揭过吧。”祁欢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来,她目光扫视一眼身后的竹林,正色道,“这次你叫我过来,原意是借势皇后娘娘,替我解围,我明白的,我也领情……” 她低头,看向手里捏着的那块玉佩。 顾瞻这个人,各方面的条件真的无可挑剔了,最重要—— 他是喜欢她的! 那种纯纯的,又带着小心翼翼呵护姿态的喜欢…… 是个女人都要无法自拔的疯狂心动的吧? 祁欢亦不是铁石心肠,只恨这个封建社会太坑人。 她犹豫再三,还是将玉佩捏回了手心里,重新抬眸看向顾瞻:“我们先都各自冷静冷静吧,我家里最近事多,我想先处理一下。” 顾瞻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似不动声色…… 但见她迟疑之后终是又将那玉佩收了回去,本来已经悬到嗓子眼的心才又慢慢落回了实处。 如果这一次,祁欢再态度鲜明的拒绝他一次…… 他可能就真的不知道该是如何再继续下去了。 不是不会死缠烂打,而是—— 不想做会让她生厌的事! 他将自己的那些忐忑与欢喜,全都尽数收敛整理好,小心的收藏起来,面上神色柔和微微露出一点笑:“好。” 这一个字,也仿是落在了祁欢的心尖儿上。 不知为何,听了这个字,她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生活上,她都不喜欢被人咄咄相逼的那种感觉。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在她看来,保持距离和分寸,是必要的。 顾瞻走上前来,自她手里拿回自己的衣袍:“你等一下,我送你出宫。” 说着,便动手解了身上甲胄,将长袍换上。 他里面还穿着中衣深衣的,但是祁欢入乡随俗,还是侧身避嫌了。 等听着身后的动静他该是穿得差不多了,这才弯身帮着他把扔在旁边栏杆上的皮甲部件一一捡起。 那一身,落在手里挺重的,又因为是从剿匪的战场上直接穿下来的,上面疑似是还沾了些血迹之类的污渍。 “很脏的。”顾瞻穿好衣裳,劈手将东西都抢过去自己单手提着。 他又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去,原是想牵祁欢,可是手伸到一半又觉唐突。 所以指尖微微蜷缩,又收了回来,只道:“走吧。” 祁欢以为他会避人耳目,走竹园的小侧门,但是跟着他,却是从凤鸣宫正门出去的。 顾瞻拎着一身甲胄走在前面,她闷声跟在后面。 凤鸣宫里的宫人便是再有规矩,遇见了也都免不了偷瞄上一眼。 等到走出凤鸣宫的大门,祁欢才反应过来问顾瞻:“我方才来的时候皇后娘娘不曾见我,就这样走了……可以吗?” 顾瞻闻言,却是特意止步回头,扯了下唇角:“你要想见她,我带你过去?” 祁欢自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气中读出一句画外音—— 走啊,见家长去! “不是我想不想见,我只是怕不合规矩。”祁欢道。 这宫里的规矩多,人也多,人多眼杂之下,她小心谨慎是应该的。 “走吧。”顾瞻是有分寸的,并不会拿这种事刻意逗她,还顺带着安抚了一句,“这个时辰她应该在忙,不得空的。” 这回叫祁欢过来,是他主动求的顾皇后出面,但上回祁欢过来…… 那便是他那长姐自作主张,那天连他自己都是被临时骗过来的,来了之后见到她这一宫的莺莺燕燕方才明白她的意图。 所以,匆匆私下见了祁欢一面就赶紧走了。 他领着祁欢,一路从后宫出来,他不说话,祁欢也不主动找话题。 待到出了宫门,祁欢正要酝酿措辞与他道别,结果一抬眸—— 却见她自家的车驾一旁秦颂居然堂而皇之就等在那!
第151章 三人行,你俩别拆我马车! 祁欢的第一反应是侧目先去瞧了眼顾瞻。 顾瞻比她还先瞥见示威一样站在长宁侯府马车旁边的秦颂,原是眼神微冷,且在不快,却又生生被她这下意识的一个举动取悦了。 他步子缓了一下,是个让祁欢先走的意思。 祁欢的确不曾想到秦颂会一直等在宫门外。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若无其事的开口:“小侯爷怎么还在这?” 秦颂的目光盯着的一直是顾瞻,眸色是毫不掩饰的冷厉阴沉,杀气腾腾。 顾瞻的那个随从小厮负责照顾他日常起居,这次剿匪也是跟着去的,之前祁欢进宫匆忙,没太注意这宫门附近的环境,原来他那小厮一直都是等在宫外的。 见他出来,此刻便是牵了马,小跑过来:“世子爷。” 接了他手中拎着的甲胄,扔到马背上。 顾瞻则是神色如常,一副态度随和,不温不火的模样,也仿佛挑衅一般的回瞪着秦颂。 祁欢是生怕他俩新仇旧恨,这就当场撸袖子打起来。 可是她的身份立场尴尬,也不能劝,只能全程假装没事人。 她单独面对顾瞻的时候不尴尬,不就是个亲亲抱抱挤被窝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抹不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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