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的耳坠子这件事对她来说还不算最棘手的,她主要是怕私刻印章一事会被抖出来,一边嘴硬抵赖,一边在心里飞快的计较,想想印章的事上有没有落了实证在这几人手上。 当时也是为了多一重小心,她给银子就直接给的没有任何标记的散碎银子,因为如果给银票,就有可能被人查到钱庄,再顺藤摸瓜的找上门。 多亏这几个市井之徒根本不知道她要刻的是一枚多重要的印章,虽然她要求的精细,必须按照她提供的图纸上的样子刻,并且大小尺寸也有要求,分毫偏差也不能有,最后对方也只欢天喜地的要了她百两银子做酬劳。 “你这姑娘,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掌柜的见状也急了,但一时之间似是又无从分辩。 这时,旁边的老师傅却突然开腔,喃喃的道:“老朽记得那日姑娘是去修一支摔断成两截的玉簪的,您说那是亡母遗物,并且您的要求还很奇怪,除了修复断簪之外,您还要求老朽在那簪头里面留空做了可以藏匿小物的机关。” 叶寻意的脸色骤变,后悔自己没有早早将发间那支玉簪取下藏匿。 老师傅已经直直的指向她脑门:“如果老朽没看错的话,就是那根簪,姑娘可敢取下辨认,若那簪头上的机关并非老朽的手艺,老朽就将这条老命赔给您。” 这个时候的太子殿下已经全面兴奋了,老师傅话音未落,他已经一挥手招呼了贾公公:“贾总管,取下她的发簪看看。” 叶寻意虽然知道在御前她连躲都不能躲的,可实在是心虚见不得人,她居然还是仓惶的就想抬手先去抢下发簪。 却不想—— 那位看着人高马大的贾公公居然是个身手矫捷的练家子! 她就只看眼前人影一闪,手还没触到发间,手腕就被人擒住。 再下一刻,贾公公已经拔了她的玉簪在手,同时手下轻轻一推,她就跌坐在了地上。 她失声尖叫:“那是我生母遗物,死者为大……” 可是—— 谁管她? 她既没那个心气儿一头撞死以震慑众人,也没那个本事冲上去重新把簪子抢回来,就只歪在地上焦急的叫嚷。 贾公公知道太子殿下好奇,拿了发簪折回去,刚要递给他…… 祁文晏又适时提醒:“若是上头真有机关,太子殿下还是不要上手的好,小心为上。” 太子殿下还是惜命的,虽然有些尴尬,但他还是从善如流的立刻缩了手,甚至心有余悸的刻意把手藏到了身后。 祁文晏又递了个眼色,贾公公就也没有妄动,索性把发簪拿过来给了那老师傅。 老师傅精准的一下将簪头的机关拧开,那里面果然是有个镂空的凹槽。 并且—— 还被藏了一些很细的微红色粉末。 祁文晏连忙掏出一块手帕,半跪下去,将断簪整个托住。 叶寻意眼见着事情败露,浑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了个干净,她就保持一个跌坐在那里的姿势,竟是动也动不得了。 “还真有机关啊,里面的是什么?好像是能入口的吧?”云湛从座位上欠了欠身,扯着脖子张望,一边又迫不及待的连连招手:“太医何在?有哪位太医在?” 太医院院使何大人连忙应诺起身。 同时,为了公允起见,又招呼了一位同来赴宴的同僚。 两人急匆匆也进了这暖阁之内。 “查看一下那是什么东西。”太子殿下忙是吩咐。 “是,殿下。”两个太医小心翼翼接手了祁文晏手里的东西,直接就近跪在地上钻研起来。 片刻之后,两人就是齐齐变了脸色,跪伏在地,仓惶道:“启……启禀陛下……” 因着叶寻意是个女眷,随后何太医又看向了顾皇后:“娘娘,这簪子里头藏的是丹毒,也……也就是俗称的鹤顶红,剧毒之物。”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皇帝的儿媳妇,离着他就几张桌子落座的宁王侧妃,居然处心积虑随身携带剧毒之物上殿? “大胆!”帝后还算淡定,宗亲之中却有人当场暴怒,跳起来指着叶寻意大叫:“这女人居心叵测,意图行刺,来人……” 叶寻意手脚冰凉,脑子里嗡嗡的,已经是做不出任何反应。 暖阁外面席上的叶才植也蹭的起身,神色慌张的跪地惨呼:“陛下……” 而反应最大的当属盛贤妃,她双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神情惊恐,脸色惨白,手指颤抖指着叶寻意:“你……你疯了吗?”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叶寻意带毒上殿,是否意味着这女人想趁机对皇帝不利,而是—— 她最近和这女人私下接触频繁,这女人但凡有一次对她起了歹心,她现在都早是个不会说话的死人了。 后怕的头脑一阵阵发晕。 殿外把守的禁军听见里面喊行刺,已经冲进来一队,剑拔弩张。 但是皇帝及时抬了抬手,将他们镇住。 他既没惊慌,也没露出多少意外之色,只是神情审视的盯着叶寻意打量。 叶寻意这时候连牙齿都在打颤了。 她带着这毒药,其实也没机会投到帝后或者太子的饮食中,并且她亲自投毒的话除非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否则她是不会冒这个险的,随身带着这簪子里的剧毒,只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的。 并且,这东西藏的隐秘,她也十分笃定没人会察觉。 可是她千算万算—— 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国宴这样的场合,一个在市井当中做簪的老师傅会与她在这里撞上。 现在就单凭着这个簪子…… 她似乎都百口莫辩,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今天明明是踌躇满志来瓦解太子一党的利益联盟、做大事的,并且开局也明明一切进展顺利,成果喜人的,现在怎么就形势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 祁文晏今天的大招,应该是要借这三人当面指证她是设计构陷云珩的幕后黑手,从而掀翻旧案,以构陷皇子的罪名将她置之死地的,可是现在大招都还没来得及出,她头上就先扣了一项百口莫辩的死罪? 叶寻意觉得这事态发展的着实荒唐好笑,可—— 此情此景之下,她笑不出来!
第347章 百口莫辩,疯狂卖队友! 顾皇后的耐性此时终于告罄,冷下脸来沉声质问:“叶氏,你携毒上殿,究竟意欲何为?” 当然,这个问题,叶寻意也答不出来。 别说这还是在国宴之上,皇族宗室云集的场合,就是寻常出门,谁家规矩本分的一个内宅女子会随身带着剧毒的毒药? 说她天生有这个癖好? 说她这是防身用的? 还是说她随时随地准备见机杀人啊? 叶寻意咬着唇,只是艰难的爬起来跪好,既然无言以对,她索性就不说话了。 顾皇后再看向盛贤妃。 盛贤妃本就腿软,是被贴身伺候的大宫女搀扶才勉强站着的,被这眼神一激,立刻就仓惶跪了下去:“臣妾不知……她,她将毒药藏在那种隐秘的地方,臣妾确实毫无所察。” 这个时候,除了撇清自己,她当然不会替叶寻意出一点头了。 龙椅上的皇帝冷然不语。 祁文晏适时站出来打破僵局:“微臣侄女的首饰被盗又被人拿来栽赃生事,这算私人恩怨,如要追究,我们自家人自然会事后计较,不该拿到这大殿之上来叨扰陛下,而叶氏在发簪之中暗设机关并且带毒上殿,这等事情也轮不到微臣出面追究论罪。这些旁枝末节都暂且放放,微臣今日真正想说的还是数月之前瑞王的通敌叛国案。” 他说着,便看向旁边小苗子公公手里抱着的那个盒子:“这盒子里收录的是此三人投案之后供认的证词以及带出来的证物,还请陛下先行过目。” 前面那两件都不是小事,可如果和云珩的通敌叛国案相比…… 也确实都可以暂时搁置了。 皇帝暗暗提了口气,重新振奋精神,颔首道:“呈上来。” 祁文晏提前给了钥匙,保险起见,小苗子在拿到东西之后就先打开盒子查验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暗藏任何机关和危险之物,这才敢于直接带着上殿。 他双手将东西捧到帝后二人前面。 李公公从里面伸手拿出来的,除了几本像是账册的新旧不一的册子,一叠像是卷宗之类的纸张,再就是一个半旧包袱里包着的散碎银子,拿在手里粗略掂量一下,应该有上百两。 祁文晏道:“那几本账册是众钰斋近两年的账目往来,一共有六笔与宁王府的侧妃叶氏有关,相关的记录微臣在初步查验证据时都折角做好了标记,微臣私以为这叶氏当真一奇女子,在这么一间小小铺子里的六笔买卖,臣如今查实涉案的起码就有四笔。祁欢的耳坠子与她这发簪算其中两件,然后……” 说着,他转身看向下方的大殿,看向跪在自己坐席旁边的叶才植:“叶相恕下官放肆,问您一个问题。” 叶寻意身上公然被搜出毒药,叶才植这个做父亲的责无旁贷,至少要担个教女不严之罪。 他本来就已经是又气又恨且无所适从了,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叫所有人都忘了他。 此时,瞬间成了满殿焦点,叶才植脸上表情也猛然一僵。 可是皇帝未曾制止祁文晏。 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应声:“祁大人请讲。” 祁文晏道:“下官听闻您家大公子叶颐楠好良驹,甚至一度达到嗜马如命的地步,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叶寻意心上猛然一跳,暗恨不已。 叶才植则是猛然一个心痛,恍惚了一下才艰难点头:“是!” 他的嫡长子叶颐楠曾经也是京城里名噪一时的青年才俊,有望金榜题名,光耀门楣的,尤其好马,在骑射方面也极有天赋,曾经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可就在去年秋天,十九岁生辰的当日,他意外坠马,摔废了一条腿,成了残疾。 不仅仕途上断了指望,并且还性情大变。 后来刚好言氏的大哥遭遇贬谪,离京时就捎带上叶颐楠外出散心,至此就再没回来。 好好的一个儿子,就这么废了,又因为言氏早些年借着娘家强势,叶才植虽是除了叶寻惠之外还有几个庶出的女儿,儿子却要么没生下来要么就夭折,叶颐楠算是他的一根独苗。 如今他仕途生活上都不顺心,就最是听不得往事,祁文晏这话就等同于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然则—— 祁文晏却是没这么无聊的恶趣味。 他只是公事公办,得了叶才植肯定的答复又继续道:“去年年初他曾得了一匹千金难求的汗血宝马,据说稀罕的紧,后来十月份生辰与友人外出狩猎,意外坠马,也是从这匹马的马背上摔下去的。众钰斋的账册上记录,八月中秋之后叶氏曾特意在他们店铺订购了一对儿银铃铛,据我所知,她后来是将这对儿打造精巧的铃铛赠予叶大公子做为生辰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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