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不可避免就带了几分明显的戒备。 秦颂看在眼里,神情反而显出了几分愉悦。 他踱步朝她走来。 祁欢向来不怯场,也便定住脚步,不予退让。 可是这人越走越近,最后只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祁欢眉头皱得死紧,心中也越是防备起来:“小侯爷还另有指教?” “指教倒谈不上,”秦颂道,此时他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游刃有余的轻松愉悦。 突然抬手,将她发间玉簪花上不知何时落上去的一片花瓣拿走。 祁欢看到他擎在指尖的粉色花瓣,不由的一愣。 秦颂却是再度站直了身子,已经转身走开了。 他说:“本侯对祁大小姐的‘私事’着实很好奇,既然你不肯说,那咱们便搭个伙一起做生意想必也很有趣,总有一天你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本侯就等着看你将如何收场。” 说话间,他人已经大步跨过门槛儿,走到了院子里。 祁欢视线追着他背影看过去。 院子里起了风,桃花树上,不时地一串粉色漩涡卷过,往他肩头扫落几片花瓣。 他人走得很是干脆,头也不回的又道:“既然老侯爷和世子爷都不在府上,本侯也不便久留,劳烦大小姐回后院转告我母亲一声,我在府外候着她。” 等在院子外面的星罗和云兮连忙后退行礼。 星罗想了想,还是追出去亲自送他出大门。 云兮则是第一时间跑进来,过来扶了祁欢的手:“大小姐,您这……没什么事儿吧?” 方才她俩隔着整个院子,根本不知道祁欢和秦颂之间究竟都谈了些什么,可是那位秦小侯爷,云兮是每次见他都觉得他有点吓人,就自然以为祁欢会受他打压甚至欺辱。 “能有什么事?”祁欢笑了笑,先安抚住小姑娘。 转开视线,却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神经病! 想着后院杨氏应付武成侯夫人这么久,应该也累了,既然此间事毕,她也就没在前院滞留,赶紧回去了。 安雪堂里,武成侯夫人已经喝到第三杯茶了。 杨氏既不肯屏退左右,也不与她谈正事,她那里已然是被熬得如坐针毡,可是前院秦颂也一直没个消息送过来,她也不好起身告辞。 她虽是不觉得祁欢去前院能和秦颂之间谈妥了今日正事,但是瞧见祁欢回来,也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先打招呼:“欢姐儿回来了?” 祁欢并不与她为难,直言道:“小侯爷说他一会儿还有公干,不方便在外滞留许久,他叫我捎话问夫人要不要随他一起回去?” 武成侯夫人皱了下眉头,她直觉是和杨氏之间那事儿算谈崩了。 但这事不是她能管的,此时她也只想脱身:“嗯,你母亲身子不适,也该休息了,我下回再来看她。” 祁欢与她说话期间,已经不动声色与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 杨氏心领神会,便抬手招呼身边云娘子:“里面,那我柜子里的黄花梨木盒子,是我准备要送给武成侯夫人的茶叶,去拿过来。” 武成侯夫人断不曾想到这事情还居然成了,一时表情控制不及,便是狠狠一愣。 云娘子依言去将那个盒子取过来,递到她手上。 她也不好当场打开看,拿在手里才慢慢回过神来,不免神色颇为复杂的又看了杨氏母女好几眼,这才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那我就先告辞了,世子夫人你保重身体。” 两家人,如今已经不是真正的朋友关系,祁欢也没必要太把她当回事,就推辞说自己要照顾杨氏歇下,打发了云娘子送她。 武成侯夫人自祁家出来,一直到坐在了回府的马车上,整个人都还有点云里雾里,浑浑噩噩的。 等冷静下来,打开那盒子看了。 里面的契约,账册,以及各种资料齐全,甚至于牙行和官府的印鉴,以及杨氏的私印也都齐全妥帖了,她就更是有些难以置信。 忍不住掀开窗帘,叫了外面的秦颂:“颂儿,你上车来,我与你说两句话。” 秦颂这一路上也一直心不在焉,思绪被打断,微微沉吟一声,便叫停了马车,自己下马上了车上。 一眼看到被武成侯夫人放在桌上的那些东西,他眸色也是不由再沉淀了几分下来,盯着桌上东西许久,武成侯夫人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他都只是随口应付,几乎什么也没听进去。 母子二人回了府里。 武成侯夫人先回了后院,秦颂拿着那个盒子也从马车上下来,往自己的外书房去。 简星海亦步亦趋的跟着,不住去瞄他拿在手里的那个盒子。 几次斟酌着有点好奇他今日去杨家是怎么谈定的事情,秦颂脚步拐过回廊,却突然转头问了他一句:“祁家丫头……” 他其实想问,祁欢那个相好的究竟是谁? 可是话到嘴边,却突然没说出那几个字,换了个问法道:“她那边,没再有什么动静吗?”
第084章 铺路(二更) 简星海一时也未曾多想:“祁家……也就前几日那件事,后来世子夫人病倒,她们家后宅这几日便彻底消停了。” 秦颂脚下步子原是已经顿了片刻,这时却又继续抬脚往前走。 简星海也算了解他,见状,便多少察觉了他是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 可他左思右想,也不觉得还有遗漏:“是……属下哪里还有疏失吗?” 秦颂实在不想亲口询问这样的问题,可祁欢那里却像是云遮雾罩的一个谜团。 这种在迷雾中摸索,却触不到对方底牌的感觉,他实在不喜欢。 又再沉默着走了一段,他也终是开口:“你去查祁家这么久,就没发现与她暗通款曲的男人是谁?” 祁欢的那件事,整个秦家,也就简星海和武成侯夫人知道。 武成侯夫人虽然心里有怨气,可两家毕竟只是有婚约,人家姑娘也没正式嫁进她家,不是她家的人,又加上她自己的儿子也同样做了不体面的事,她的想法也简单,大家都在京城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即使结亲不成,也没有必要互相诋毁攻讦,把双方都闹成了笑柄,反而叫不相干的人看笑话。 所以,秦颂提点她祁欢有问题之后,她也当机立断,将这事儿在自己这里直接掐断了,连身边最心腹的人也没说。 而秦颂之所以跟她说,是因为他敬重自己的母亲,又事关秦硕的终身大事,他得叫武成侯夫人心里有数。 至于更细节的事…… 譬如他是怎么发现祁欢私下不检点的,抑或与她相好的男人是谁,他都没深谈。 而武成侯夫人显然十分有分寸,也没有追着他仔细打听。 所以,相较于武成侯夫人,对祁欢的事,简星海相对的知道的还要多些。 可是这事儿—— 秦颂平时不会拿来做谈资,只是他们主仆心照不宣的知道有这么回事,简星海都没想到他今日还会再度问起。 实在是事出突然,这回又换简星海沉默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整合了自己所知的所有线索,如实道:“这个……属下真没发现。” 可是他确定,那天晚上他们去的就是祁家的庄子。 并且—— 还是秦颂亲眼瞧见,并且确认了那屋子里的姑娘就是祁家大小姐。 这事儿也没得作假。 简星海左想右想,兀自忖道:“说起来这事儿也奇怪,自那夜之后,祁家宅子里也没再听到与此事有关的任何动静,青龙节次日,是祁家世子夫人亲自去庄子上接的那位大小姐,应该是因为咱们误闯进去的事儿,处置了好些人,可是打杀的就只是小姐院里的两个二等丫头。其他的,或是打了板子,或是发卖。” 这事儿不细想不觉得,越想就越是蹊跷。 简星海也开始有点摸不着头脑:“而且这些年祁大小姐一直称病,深居简出,一年到头不出门的。要说她那相好就是祁家院里的下人,也不像。因为世子夫人带她回京之后,虽然很快整饬了一遍后宅,撤换了府里好些人,可也都是打板子或者发卖。该是……与大小姐那事儿无关的。” 依着杨氏对她那女儿宝贝的劲头,要真是府里哪个下人污了她女儿清白,还不得被她大卸八块? 这种事上,就别说什么她宠女儿,会看女儿的面子从轻发落。 女子的清白,是何等大事?任何一个做父母的,都忍不了这种事。 祁大小姐若是和哪个门当户对的公子私定终身了,杨氏看着木已成舟,没准也就忍了,顺水推舟给他们完婚,可要只是他们府里的下人…… 那人就必死无疑! 这话倒是不用简星海来分析,依着秦颂和杨氏母女俩接触下来的了解,他也觉得不会是祁府的下人。 杨氏忍不忍的了这口气,暂且不说,单就祁欢—— 那丫头要真是深宅大院里关了十几年,关成个单纯无知的性子,会被哪个下人花言巧语给骗了身子,那还有可能;可是看她那个精明厉害劲儿,除非是她自己不甘寂寞,倒过去骗人,否则谁能花言巧语骗的了她? 可哪怕是她主动骗的府里下人…… 杨氏知道了,一样得将那人给剁碎! 至于秦颂主仆为什么自始至终没怀疑过顾瞻…… 那晚祁欢房里,两个人郎情妾意的调笑声真真切切,明显两人是心甘情愿,又熟悉的很。 而祁欢常年不出府门,顾瞻又去了边疆多年,他俩连认识都不可能认识。 再者说了,就算祁欢胆子确实比一般姑娘大些,行事也更乖张些,可她平时行事,至少表面上也是个妥帖的正常人。 作为一个正常人,要三更半夜有个身受重伤的陌生人突然闯进你房间,你会是个什么反应? 反正绝不可能是当晚他们在祁欢房里看到的那个场面和动静。 再有后来在望仙湖畔,祁欢和顾瞻见面时候的事。 两人各自都是神态自若,一点演戏的迹象也看不出来,那天秦颂虽是先抱了秦颖上马车,可是他人在远处的路边却一直在注意观察岸边动静,虽是顾瞻叫手下人帮着祁欢从水里捞了那个惹祸的凌妙妙上来,可私底下她俩也没有任何眉来眼去的交集。 男女之间,若真有点不可言说的关系,那么即使嘴上不说,动作和眼神之间,总归是要露出点什么来的…… 所以—— 这事儿还当真成了无头公案不成? 秦颂心里莫名的烦躁,脚下步子走得很快。 简星海几乎要小跑着去跟他了,也便立刻有所领悟:“那要么属下叫人去盯一盯他们府上,或者试着往他府里去探听一下,看能不能查出点儿蛛丝马迹来?” 秦颂于是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寒声道:“本侯才刚拿了她杨氏的好处,你还去节外生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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