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 她方才出言质问时,还觉得自己站在道德和理论的制高点上,怎么都有点好整以暇。 可是这位顾世子的这番言论,概括起来大概是—— 我跟秦颂有点私人恩怨,不涉朝政,也不会连累你们家,虽然借你家大门口盯个梢,但跟你家没关系,要真出了事,我也立刻揪他去外边干架。并且,我不但不会进你家门把麻烦引进去,甚至如果你家有事我还能帮一把。 祁欢甚至不觉得他是在强词夺理。 因为—— 只要他没真的越界,把麻烦招惹进自家门里,那便确实,祁家管不着他是让自己的亲卫在街上溜达,还是直接蹲在长宁侯府门口等着揍秦颂。 更何况—— 人家顾世子真的没有自恃身份,这说明原委的态度也是相当礼貌相当好。 祁欢一时语塞,竟不知该是如何接茬了。 说的难听了,只要顾瞻的人没进祁家门,他甚至都没必要跟她解释。而现在人家都态度好来好去跟她解释了,她要再“不近人情”的非要把卫风赶了,那才是直接引战,变相护着秦家,而跟这位顾世子过不去了。 祁欢当然也没刨根问底,他跟秦颂之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因为关系立场都不到位,她更不想掺合人家神仙打架。 两人之间,这场面突然就有些尴尬。 祁欢目光闪了闪,正想微微别开视线掩饰。 对面顾瞻却是酝酿许久,终于暗暗提了口气,态度更加慎重的开口:“恕我唐突冒昧,想问姑娘,您……心仪怎样的男子?” 祁欢一把年纪的人了,放现代也是个大龄未婚,被人问到这种问题,早过了羞涩脸红的年纪。 只是这话题,一下子就岔到十万八千里了。 祁欢直接没跟上,不禁目露疑惑,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顾瞻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手指更加用力的攥紧。 而祁欢看到的,仍旧是他温文尔雅的面孔上那副认真又诚挚的表情。 他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又稳重的说:“若是我说我倾慕姑娘,想着人登门提亲,不知……可否?” 祁欢:…… 老阿姨当街被认识才一个月并且前后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小青年表白了该是个什么心情和反应? 祁欢私以为这该是个天雷滚滚的狗血小剧场,非得当场暴走不可。 可是—— 或许是眼前的小青年眼神太过郑重纯粹了,叫她丝毫感受不到对方是戏言或者一时冲动的迹象,这神情态度,反而无形中给她心上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她表情一僵,竟下意识莫名的开始反思。 顾瞻与她四目相对,看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这个反应…… 虽然符合她一贯泰山崩于前而无动于衷的做派,也哪怕他只是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表白示好,而没有任何的经验,顾瞻也顷刻了悟—— 她对他,竟是半分那样的想法也没有的。 心里也不是没有灰心和丧气的,但他依旧神色泰然,表情真挚又平和继续等着,等她的后话和反应。 然后果然不出所料,祁欢抿着唇,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一阵,便是面色歉然的反问:“可是之前我的作所作为让顾世子误会了?那天……” 她自然想起那天在彩蝶轩里发生的事。 在她看来,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她似是忽略了这是个人们思想都比较封闭和纯粹的封建时代。 顾瞻看起来再是少年老成,他也只是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 若不是流连花丛的浪子,她那样的言语举动,确实很误导人。 祁欢心里,极是过意不去。 顾瞻终于看到她真实的反应,心里登时凉了半截。 但他表情依旧不变,维持着他温润如玉的惯有做派,直直的截断祁欢话茬:“不是因为那天的事,当时我便说了,那日之事我并未介意。” 祁欢并不是感情迟钝的那类人。 回想那日情形,她也就突然懂了顾瞻那日的话里有话—— 他说他不介意,原来并非只是一句客套话,之所以不介意,当是因为那时候他便已经对她存了些暧昧的想法,所以,那也不仅仅只是不介意,反而更是甘之如饴的被她利用。 如此一来—— 这情况还远比她以为的更为棘手一些。 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提祁欢如今身上绑定的那桩婚约,因为彼此都清楚,那一纸婚约不是问题,它很快即将废止。 祁欢心里还是有点发蒙。 她又垂眸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重新抬头对上顾瞻的视线,再次确认:“所以,顾世子屡次对我关照有加,都是事出有因?” 她就是这么个直来直往的脾气,旁边那随从都快以头抢地了,顾瞻却没觉得丝毫意外。 “嗯。”他依旧没有回避。 但话,也只有这么简短的一个字。 倒不是他就是口拙至此,只是因为他自己首先就很清楚,他二人相识时间毕竟还短,祁欢性子又不是那种咋咋呼呼的小女孩儿,她太过理智清醒了,单就目前这个情况而言,纵然他把那些倾慕的情话说的天花乱坠,也非但不会取悦她分毫,甚至更有可能适得其反,叫她感觉到轻率和不可靠。 而果不其然,他这般惜字如金的慎重态度,就又一次将祁欢狠狠的噎住了。 她没觉得顾瞻不好,并且这个时代的世俗,根本也容不下独居女人,所以她虽然全力游说杨氏,叫她暂时放弃了给自己找下家的念头,心里也明白,她迟早也得寻个可靠之人给嫁了的。 只是—— 这部分打算,起码还不在眼下的计划清单里。 家里杨氏病着,祁元辰又小小一只,不能自理,其他人都是牛鬼蛇神,随时随地放个大招就能把她打趴下,这可不是她能分出精力去风花雪月的时候。 尤其,她还无比清晰的认知到在这个男婚女嫁尤其讲究门第的大环境之下,顾瞻这样私下对她的表白—— 再诚恳也不作数的。 甚至,还有可能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暂时不想分心去理会这样的事,所以也勿须考虑对方最初心动的动机和理由,就只当机立断的掐了这个横伸出来的枝丫:“我家中诸事,想必顾世子也都清楚,实话予你说,婚嫁之事,我暂时是不予考虑的。并且你我二人,好像彼此所知甚少不说,也的确是门不当户不对。顾世子的厚爱,祁欢领情,可是抱歉……你我二人,该是不合适的。” 她这个人做事向来果断,说完,就低头从荷包里翻出顾瞻那枚玉佩还给他。 两人之间,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这东西就太过敏感了,实在不合适继续留在她这。 可是—— 顾瞻没让。 他抬手,手掌触到她指尖,直接将东西推拒回来。 祁欢蹙眉,认真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想要借此推断这人真实的意图和想法。 可是—— 这位顾世子脸上那张温和雅致的面具,就仿似是焊死在他那张俊朗无双的面孔上了,无论是表白,还是被拒之后,都没有丝毫损毁撕裂的迹象。 甚至于,他的眼神也都一直是平静如水的。 祁欢探不到他内心任何真实的想法,这种完全没有掌控力的局面,叫她心里也终于跟着有些迷茫慌乱起来。 未知的感觉,太糟糕了。 顾瞻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的,他说:“玉佩你收着,待到姑娘成婚前夕还我不迟。” 言下之意—— 他竟是没打算就此放弃收手的。 这一点,祁欢并不意外。 毕竟是一段感情,哪怕只是昙花一现的春心萌动,从花开到花谢,也总归是要有个接受和适应的过程。 可是他这话,又说得克制,并没有死缠烂打的嫌疑,反而是在暗示,一旦她名花有主,他便也就自觉退了。 祁欢手里捏着那块玉佩,一时踟蹰。 顾瞻见状,终于是自己动手,先将玉佩从她指尖抽走,又再上前半步,低头塞回她荷包里。 他做这事儿时,态度鲜见的有几分强横,也完全没给祁欢拒绝的余地。 只—— 事情做完,就又立刻退回原来的距离之外,保持着原来长身而立的姿势和表情,再无半分的纠缠或逾矩。 就这么个人,祁欢觉得如果真横起来,自己指定完全不是对手,他现在隐忍克制,也仅是因为风度好,不愿意闹得大家彼此脸面上都过不去。 而她自己—— 总也不好没事找事,主动把事情闹大闹难看了。 犹豫再三,她也索性心一横,也尽量保持客气礼貌的态度,打发他:“那……世子另有公务,您就请便吧。” 既然是没准备勾搭人家,还是不宜继续牵扯不清。 这是原则! “顾某有言在先,既然答应了令堂会护送姑娘前往贡院,就还是要办到的。”顾瞻目不斜视,这回视线都没往她脸上落,只就不徐不缓的跟她讲道理:“今日你既明言拒我,祁大姑娘心怀坦诚,我顾瞻也不是不知分寸之人。只是你我也总归相识一场,即使祁大姑娘无意于我,以后也难免再碰面,总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吧?” 祁欢:…… 行行行,你态度好,你教养好,你说的都有理,爱咋咋地吧!
第090章 糟糕,好心虚!(二更)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祁欢虽然瞬间已经绝了以后继续麻烦他的心思,但是人家又不是作奸犯科的坏种,以后两家人在官场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确实没必要因为人家给她表个白就弄到杜绝往来的。 只是这事儿出了,祁欢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现在她要非得避着顾瞻,转回药堂里去,跟杨氏解释不了,杨氏又免不了跟着担心。 所以,这事儿还是直接捂在她与顾瞻两人之间,干干脆脆的了结掉便好。 既然顾瞻不觉尴尬,她也便强撑下来。 重新背转身去,不再与他相对。 两人之间,又退回前一刻的状态—— 顾瞻站在她身后一步开外的地方,两不相干的各自静默。 祁欢猜不透这位顾世子此时确切的心思,但见他一切如常,泰然处之,便想着这事情许是也没那么严重,毕竟…… 他俩之间,真算不得有多少交集。 “如此,我就不能单独陪同世子进出饭庄用饭了。”所以,她也尽可能的恢复正常,公事公办。 有点想回头去看顾瞻的反应,但是忍住了。 旁边顾瞻的那个亲随,都快用鞋尖在地上抠出个老鼠洞了,实实在在替他家世子爷感受到扎心。 然后,又过得片刻之后,顾瞻仍是无波无澜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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