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没事的时候大白喜欢和被称为大绿小绿的绿翅金刚待在一起,这两只鹦鹉不管对谁都是一副憨厚的模样,从来没做出过什么进攻性举动,任何鹦鹉想要舒舒服服地晒会儿太阳,或者不受打扰地打个盹,去和它们站在一起准没错。 安澜因为出不去笼子,暂时无法和它们交际,还觉得很是可惜。 另一个和她交际多的是小蓝。小蓝每天都要过来看几次,每次来都会把东西往她嘴巴里喂,偶尔还会给她梳理羽毛,把她梳得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 这事第六次发生时诺亚盯着看了好久。 那天晚些时候他紧贴着笼子,把那张常年合不上的、可以轻易咬碎核桃的嘴巴塞进栏杆的缝隙里,做出一副要梳羽毛的样子。安澜狐疑地盯了一会儿,怀疑对方是不是准备对前两天的嘲笑采取打击报复行为,最后还是给面子地凑了过去。 很快,些微的感动就变成了满满的……嫌弃。 这家伙真的给别人梳过羽毛吗?为什么总觉得被他梳一梳羽毛会比被闹闹叨脑袋掉的头发还要多?不能仗着大家嘴巴边上裸露出来的皮肤颜色都很靓丽就完全放弃治疗不在乎羽毛吧? 她心里有一万句槽要吐。 可是诺亚好像真的很想学会,屡次梳毛被她叨,屡次还要凑过来继续梳,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当初在森林里彼此依靠着舔毛的时候,久而久之,她也就随便他去了。
第200章 三天后,安澜终于被放了出去。 离开小空间的感觉非常不错,别的不说,至少现在当诺亚在外面上蹿下跳的时候她能用翅膀或者嘴巴揍个两三下,而不是只能隔着栏杆尝试用眼神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有鸟满意就有鸟不满意。 闹闹对只有它自己还得待在笼子里这件事感到十二万分的抗拒,扯着嗓子叫唤了一整天,边骂边瞪眼睛、扇翅膀,连最喜欢的葡萄都没吃两口。 小陈怕它在栏杆上碰伤,喂完水果之后还想停下手头的工作来和它说会儿话,但老刘坚决地制止了他的逗留行为—— “你可别哄,等下她还以为只要多叫两声就有人过来陪着玩陪着说话,以后再没有消停的时候了……还记得牛肉的事吧?” 那是当然记得。 鹦鹉和羊、马这些动物一样在很多人看来是完全的素食动物,但其实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会拒绝任何获得蛋白质的方式,如果放着不管,羊一次可以吃完半筐小鸡仔,一口一个嚼得很香。 老刘说的“牛肉事件”发生在安澜和闹闹五个月大的时候。 当时一个朋友寄来了两箱生牛肉给老刘当下酒菜,小陈在锅里把牛肉焯完一遍水,捞出来放在边上晾干放凉,刚刚拆完门上雕花的闹闹估计是嗅到了食物的味道,就过来用点头的方式讨食。 因为还没放过什么重口味的调料,小陈打电话问过兽医之后就挑了没骨头的部分撕着给喂了一点,没想到就是这一点让它吃上了瘾。 从那天开始闹闹每晚都会按时蹲在厨房里等着饲养员给它煮肉吃,连续喂了三四天之后,小陈认为摄入过多肉食对它没有好处,毕竟家养鹦鹉平时已经喂得很科学了,运动量还少,肉这种东西顶多拿来调调胃口,于是干脆停止投喂。 这一停可捅了马蜂窝了。 闹闹因为不满折腾出了巨大的响动,不仅达成了三倍速拆家这种连哈士奇都做不到的绝世成就,一边拆还一边大叫,吵得房子里所有活物都不得安宁。 小陈为了安抚它就做了一顿牛肉想要“和解”,但他很快发现这个举动很不妥当,让鸟形成了“尖叫等于达成目标”这个错误的认知,习惯养成之后,再想去改就千难万难。 后来还是老刘亲自出马。 他让小陈躲了一阵子去照顾其他鹦鹉,自己在厨房忙活,仗着耳背对紫蓝金刚幼鸟的尖叫声置若罔闻。闹闹连续喊了好几天,发现不管怎么喊都没人搭理它,也没有好吃的可以吃,如果折腾得厉害了甚至还会失去本来应该有的坚果小零食,这才偃旗息鼓。 没人想让旧事再发生一次。 听到老刘的劝阻之后小陈恍然惊醒,溜得比兔子还快,左手端着一盆水果右手提着一袋滋养丸踩着石板路竟然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让安澜和诺亚啧啧称奇。 在闹闹提供的“背景声”中,他们俩看了会儿热闹,诺亚就准备带着她去熟悉熟悉将来要生活很长时间的场地,顺便和还没有过深入接触的鹦鹉交际交际。 这也是安澜第一次看到后院的全貌。 鹦鹉是攀禽,即使在野外也是能用爬的就不用飞的,在同一棵树上下是嘴巴和脚爪的工作,在不同大树之间来回和外出觅食才会给翅膀施加一点工作量。 人工造景里设置了足够多的横木、藤蔓、连接绳、空桥,因此生活在后院里的鹦鹉比生活在野外的鹦鹉飞得更少,如果不是为了活动筋骨,它们甚至可以全天待在地上。 在这种环境中自由活动了半年的诺亚早就形成了和其他鹦鹉一样的运动习惯,当他说要带着安澜去俯瞰一下后院全景时,他指的是从穿过三条横木、两座藤蔓桥,爬上一棵最高的树木,然后倒挂着到天顶的绳索上。 安澜:“……” 讲道理,倒挂是金刚鹦鹉常常使用的一种玩耍方式没错,可也没人规定只要是金刚鹦鹉都会很擅长倒挂啊,她刚刚挂上去就差点大头朝地摔个倒栽葱,简直是试试就逝世。 主要是因为倒挂的角度看地面总觉得自己随时随地会掉下去摔死,从心理上来说很难克服,跟正着飞完全不一样。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换了个世界不吃鲑鱼了还要被对方嘲笑吧? 安澜默默张开翅膀稳住身形,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看到了让她更郁闷的场景:大黄、小黄、大蓝和小蓝都跟着攀到了高处,熟练地把自己挂在了天顶上。 诺亚立刻意识到一顿毒打在接近。 赶在被叨脑壳之前,他振动翅膀、翻转身体,也进入了滑翔姿态,边飞边示意安澜跟在他背后,往视角最好的地方攀升。 眼看两名同伴飞了起来,天顶上和横木上的鹦鹉都有些蠢蠢欲动,比较活泼的几个没忍耐住,也跟着加入进来,不消多时就形成了壮观的一大群,花花绿绿、五彩缤纷,羽毛在太阳底下泛着迷离的光晕。 随便哪个喜欢鸟的人站在底下一看,看到这种十几只大鸟共同张开翅膀滑翔的场景,大概都只能发自内心地感慨一句—— 撒钱空中差可拟。 对安澜来说,她飞得越靠近天顶,就能把后院之外宽阔的风景看得越清晰,半年多来这还是她不仅终于看到了后院的全景,也终于看到了别墅之外的景象。 老刘的家……在半山腰上。 眼前能看到一切都是绿色的,除了绿色之外就只有一条看着不太宽敞的山道,最近的房子在山道尽头的山脚下,在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颜色突兀的方块。 难怪他一点都不担心鹦鹉叫声会吵到邻居。 因为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邻居。 安澜看到的唯一一个在活动的人类就是小陈,此时此刻他正在门外收拾包裹,然后跳上了一辆非常有年代气息的三轮车,默默地朝山脚下的村落骑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这天她充分理解了为什么小陈的爷爷会把他送到老刘这里来“工作”。 对于一个经常宅在家里没有工作的年轻人来说,住在环境清新的山区里,每天都要骑车下山再推车上山去补充物资,睁开眼睛就得照料一群叽叽喳喳的大鸟小鸟,吵架吵不过鹦鹉,喝酒喝不过人,干活不积极还会被老爷子用拐棍锤,时不时再断个网,怎么看怎么像是减肥锻炼夏令营。 她再次为这位青年鞠了一把同情泪,决定等开始学说话之后安慰安慰他,告诉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 但是学说话这件事吧,它实在有点难。 安澜从穿成鹦鹉之后就一直期待着能像正常人类一样交流,再不济也要能完成基本的意思表达,这样还能趁饲养员睡觉的时候和诺亚聊聊天,闲着没事制造制造“鹦鹉成精怪谈”什么的。 金刚鹦鹉的舌头像人类的手指一样,里面有骨头,主要用来在进食时抵住食物、调整方向,而发声则是通过鸣管,必须把舌头的运动和鸣肌的活动恰到好处地结合起来,才能发出正确的声音。 刚开始做的时候安澜总是找不到诀窍,只能指望大量的练习会有用,老刘估摸着是发现了她和诺亚一直在发出不同寻常的鸣叫声,就把学舌教学提上了日程。 应该庆幸老爷子是个真正爱鸟且对养鸟有着自己的一套观点的人,他的教学方式总体来说十分温和,并没有犯许多老一辈养鸟人容易出现的毛病,比如认为鸟需要剪舌头才能学会说话。 谢天谢地。 安澜还是喜欢自己完好无损的样子。 其实有两只亚马逊鹦鹉珠玉在前,能看出老刘和小陈并不指望其他鹦鹉都能学会说话,也并不在意其他鹦鹉愿意不愿意学、能不能学好,所以说是“教学”,其实更像是“放新生进已经有一定程度的高级班去蹭课,听懂多少随缘”。 每天清晨鹦鹉们用大叫把人类吵醒之后,老刘就会刷牙洗脸吃早饭,然后搬把小凳子坐到后院里,和那两只亚马逊鹦鹉说话。 通常对话是对“早上好”开始的。 “早上好”约莫是被教了很多很多次,因为当老刘这么问候的时候,不仅仅是亚马逊鹦鹉会回复,离得近的、心情好的、化身柠檬精的其他鹦鹉也会回复。 紧接着,老刘会询问这两只被他称呼为“大宝”和“小宝”的鹦鹉“要不要从笼子里出来”,大宝总是会很有信心地回复“请让我出来”,小宝就略逊一筹,只会说“出来”这两个字。 当两只鹦鹉被接到老刘手臂上的时候,真正的闲聊就开始了,有时候老刘会让小陈给鹦鹉们读儿童故事,有时候是打开手机放几段流行歌曲,还有的时候只是单纯地进行一些幼儿园级别的简单对话。 安澜和诺亚的笼子被调整到它们边上,如果老爷子正好聊到一些简单的词语,比如“你好”,“吃了吗”,“恭喜发财”,就会对着他们两个的方向多说几次,观察他们会不会开口。 不强求说一个句子,只是说词语,对他们两个而言没有那么难,老刘则是乐得直拍大腿,发誓要“抓紧它们愿意学舌的年龄段努力教学”,最好能培养出几句说得很熟练的话,唱歌这种事就不要强求一只金刚鹦鹉和一只棕榈凤头了。 因为语言教学的前期工作基本上是大量的情景模拟和重复对话,对老年人来说还是挺费心力的,所以这项工作最后被交给了小陈,也算是对他半年多来努力工作并自学了许多鹦鹉知识的认可。老刘说的时候还带着点鼓励性质,说“教成什么样都行”,反正本来也是意外之喜,太过强求对人对鹦鹉都是负累,反倒是被他拍着肩膀的年轻人默默地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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