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路之鱼握紧了他的手,咬紧牙根。 感受到手部的压力,赵言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小声道:“不疼,你可以再重一点哦。” “……”你是不是有病。 果然,听了赵言的话,疯子豁然转身,棺材开了一半,手足无措道:“路姑娘,你害怕吗?” 路之鱼一时僵住,不知道该回答他自己是不怕还是怕,思量半天喃喃道:“……不,也就还好。” “那我开棺了?” 你不是已经开了吗? 路之鱼胡乱点了两下头,手中力道又握紧了一点。 少年的右手被紧紧握住,感受到手上的力道,他轻轻偏了下脸看去,碗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似乎有了结痂的趋势。 赵言盯着伤口若有所思。 “啪嗒” 棺木被掀起翻落在地面上,一股浓郁的阴寒气息直冲两人而来。 路之鱼下意识闭眼,睫翼垂下,憋住呼吸。 等了片刻似乎没什么反应。 她缓缓睁开一只眼,半是打量半是四顾,发现并无不适后彻底松了口气。 “咳咳……” 反倒是疯子的状态不太好,捂着胸口不断咳嗽。 刹那间,路之鱼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低下头凝视着赵言,少年神情平淡,眼皮微抬,黑白分明的眼中划过一丝潋滟。 莫名地,她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世上的阴气再重也没他身上的煞气重。 她刚张嘴想要道谢,细细思来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将话语生生咽回嗓子里。 疯子从地面上爬起来,捂着嘴咳嗽,站到了棺木前。他盯着棺材里的女子,面上闪过一丝怀念。 那女子身着嫁衣,头顶鎏金凤冠,面色苍白,口中含珠,双手平放腹前。 “这是……” “赵清。”疯子说道。 路之鱼愣了愣神,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你说这是谁?赵清?” 疯子颔首,干瘪的嘴唇绷成一条线,心情显然不怎么好。 “可是……”路之鱼脑袋昏沉,她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掉了,眼神中的疑惑之色愈发的强烈,“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么焉雪行知道吗?村长知道吗?他们为何不埋葬她?反而把她放到养尸地?” 不,这不对。 她一定忽略了什么关键信息。 疯子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讥诮道:“路姑娘,你觉得这个魔鬼般的村子里还有人性亲情这种东西吗?” 刹那间,路之鱼脑中仿佛有一根弦断了。 她猛然抬起头来,和疯子那道充满了愤怒和仇恨的眼睛相撞,那股炽热仿佛从火海中滚了一圈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她想,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赵清……”路之鱼的唇瓣嚅动了两下,艰难地抬起眼皮,“是你们杀的吗?” *** “咚咚——” 赵子明唰地抬起头,与房屋内的师弟师妹们对视一眼。 “路姑娘在吗?路姑娘?你在吗?” 何寡妇拍门的声音还在继续。 赵子明不敢出声,只能将视线投向这屋子里另一个看起来很可靠的人——常净。 “阿弥陀佛。”常净双手合十轻轻念一句经后,单手掐了一个法诀,‘去’的一道轻喝,那束金光瞬间包裹住了赵子明。 “幻颜术,能让别人看到她所想之人。现在,你就是路姑娘。” 赵子明捂着脸愣了愣,想着师姐平日里的模样,遂弯起双眼笑着开门,“来啦!” “……” 师姐没有这么热情吧。 一时间,上清宗弟子都对路之鱼往日的形象有了怀疑。 “何大……姐姐,”赵子明艰难地咽下了那个婶字,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何寡妇道:“路姑娘,还没睡啊?” 不是你在敲门吗? 虽然腹诽,他却也没说出来,别扭地学着路之鱼的模样,糊弄道:“是啊,还不觉得困。” “路姑娘,你的声音怎么粗了些?” 赵子明‘哈’了一声,连忙道:“咳咳……许是昨日着凉了。” “这样啊。”何寡妇又道,“既然路姑娘还未睡,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去西街放火灯。” “火灯?”赵子明有些疑惑,他素来只听过放花灯,从未听过有放火灯这一说法,便问道,“敢问这火灯是什么?” “是我们这里特有的习俗,与放花灯差不了一二,据说在河畔放灯时,向河神许愿,愿望皆能成真,很灵的。” “这样啊。”赵子明想了想实在没有拒绝何寡妇的理由,只好答应下来,谁知,常净起身走至他的身畔,“我与他一起去。” 何寡妇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犹豫了片刻后,“也好,那么两位请跟我来。” 她转过身时,赵子明飞速掐诀向房屋内的弟子传音: ——锁好门!小心村子里的人,记得保护自己。 ——我们知道啦! 得到回应,他才放下心,与常净一同跟随何寡妇而去。 与此同时,后山内。 路之鱼得到了那个让她不敢相信的答案。 “是,是我与赵赫一起杀的,焉雪行并不知此事。他可能现在还在寻找,他那可怜的新婚妻子去了哪儿。” 疯子平静地望着赵清。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浮现了许多路之鱼看不懂的东西,有怀念、有怨恨、有不忿更有遗憾。 这些年,他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日子里,疯疯癫癫的不似个人样,他不敢醒悟,更不敢面对曾经那些被他害死的人。 …… 通过王居安的口述,赵家村的故事在路之鱼的脑中渐渐清晰起来。 几百年前,一小股军队因犯下吃人的罪孽而被大军追杀,逃离到此。 这是一个充满大雾的山谷,谷中虫蛇诸多,毒草盛行,那小部队硬是耗费了大半条命才通过山谷,挤入了山谷里的最深处。 这里生活着一群淳朴善良的村民。 他们接纳了来自外地的军队,并好心为他们提供了住处。可谁知,他们认为的军队并非是保护百姓的良善之辈,而是因犯了吃人罪孽逃离至此的恶人。 没过几日,军队中就有人犯了瘾。 他想吃人。 为首的将军得知此事后,一刀杀了此人,并告知军中,若是再有人破戒,就是此等下场。 那之后,军中安稳了不少,大家也老老实实的在此生活下来。却不想,一旦吃过人,那种滋味便无法让人忘却。 即使军令森严,也阻挡不住他们渴望人肉的心。 将军亦是如此。 他认为,这是诅咒。 这是上天降予他们的惩罚。 吃人一事皆非本愿,都是老天爷逼他们的,他们要是想活下去必须摆脱诅咒! 但这种诅咒实在是太邪恶了,无论他们试了各种办法也无法祛除。于是,他们想要离开山谷,去外界寻找方法,还没到达谷口就被虫蛇劝退,无奈之下,将军只好在山谷中寻到破解办法。 后来,谷中有一个长者发现了他们隐瞒至深的秘密,对他们说:“想要祛除诅咒,唯有长生。” 从那以后,他们在此地安家,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与当地人成亲生子,世世代代都不打算回中原。 几百年后,那些人的后代也依旧醉心于研究此法,诅咒蔓延到了他们的身上。 剩下的故事与路之鱼推测的差不多。 在时间的更迭中,研究长生之法的人分裂成两派。一派是以村长为首的旱魃之法,另一派则是以赵书为首的,以女娲为来源创造的人身蛇尾法。 他们始终相信老祖宗的观念,唯有长生可祛除诅咒。 路之鱼其实很想吐槽他们两句,研究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干嘛啊?有空不如从这谷里踏出去,多见识见识大千世界,说不准就有哪个仙人看他们资质不错,决定教他们修仙。 他们已经魔障了。 若是说这故事中还有清醒人的话,那就只能是疯子和他的女儿小巫了。 疯子的真名叫王居安,便是二十年前将旱魃之法带入赵家村的古籍商人。 当年,也是他与村长赵赫一同研究长生之法。 根据古籍记载,他们首先要选取最为合适的人,作为初代僵尸。 什么是合适?就是要让阴年阴月阴日之人含冤而死,死不瞑目。而赵清则是这村落里唯一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人。那个活泼善良对一切事情都不知道的女子就这样残忍的死在了自己父亲的手里,死不瞑目,怨气横生。 之后,他们将她埋进了至阴的养尸地中,让她吸取月光精华,八十一日之后,他们将她挖了出来。彼时的赵清全身僵硬,指甲发黑尖锐,有锐利犬齿,惧阳光,且力大无穷,跳跃前进时双手向前伸,已经被炼制成了僵尸。 他们对她进行了一系列测验,发现她除了惧阳光与火之外,刀枪不入,身体不坏。王居安认为这只是有了起色,但还不到古籍上的那种不死不灭的地步,为了强化赵清,王居安和村长商议,决定放赵清去吸血。 熟料,吸完血后的赵清果然更加强悍了,但村子里被吸血的村民也转化成了这种没有神智的僵尸。 这时,王居安和村长的意见开始有了分歧。 王居安突然意识到炼制僵尸可能会制造出一种怪物出来,这种怪物刀枪不入,但是村长却与他持相反的意见,他认为这是长生秘法前进的一大步,对于那些被转化的村民,他更是喜闻乐见。 王居安觉得村长太可怕了,此时的他想要退出也已由不得他了。 他疲惫的回到家,却发现家门大开,妻子倒在血泊之中,年幼的小巫被藏在水缸中不敢发出声音。 王居安极度崩溃,他抱着妻子的尸体嚎啕大哭,边哭边意识到怀中的人一定要尽早火化,否则便会被同化成僵尸。那个夜晚,王居安家起了场大火,村民们忙赶来救火,等火灭之后,发现已经快烧成灰的王夫人,与年幼的女儿小巫。 为了保命,王居安只能装疯,索性他们还顾忌着他身上的古籍后半卷,因此不敢杀他。 早在得知路之鱼等在村外出现的消息后,王居安和小巫就产生了救人的想法。 “这个村子不能再死人了。” “再这样下去,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但苦于他们势力低微,村里人无时无刻不再监视着他们,他们想要发出讯息实在非常困难,于是两人只能偷偷摸摸的给些提示,盼望他们早些离开。 小巫的筷子与粥便是他们给的第一个提示。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巫有些失望,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不过,路姑娘好像往这边多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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