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人使了个眼色,向江听澜示意,有人立马领会:“怎么没有,晋阳王府皇家贵胄,自然比程家尊贵。” “论尊贵,谁比得过我们霖念郡主。” 江听澜脸色这才缓和些,手里无意识的折断一支桃花枝丫,江春月能跟着程玉璋回程府的事,是意外中的意外,这跟梦里完全不一样。 程玉璋怎么会是当朝阁老程砚书的儿子,但想着当时在随州时程砚书的出现,父王的妥协,似乎又解释的通。 江春月能嫁给程玉璋这个潜力股已经够幸运的了,如今又成了程府的二少奶奶,江听澜嫉恨不已。 都因为她,她的生母才死的这样可怜。 即便是她成了什么程府的二少奶奶,她也一样不会放过她。 赏完桃花,江听澜与其他人告别,她的软轿转入一人少的胡同,在一处贴了白联的门前停下。 这里是她为王氏及那未出生弟弟设立了灵堂及牌位,每月找和尚念经超度,只望能安抚生母及那未出生弟弟的魂灵。 江听澜时常会梦到王氏和那个未出生的弟弟,他们血肉模糊的,一个喊着“澜姐儿”,一个喊着“姐姐”,每每让她在睡梦中惊醒,恐惧缠绕着她,私下里请了术士询问,设下此地,按时来拜,她的梦魇才没那么频繁。 拜过之后,江听澜快步从里面出来,丫鬟给她打开软轿的帘,她正要上,余光偶然瞥到不远处一个身着布衣的女子,她本觉得没什么,穿着绣花鞋的脚踏上车夫的背,可突然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一般,她的动作都止住了。 丫鬟担忧,可又对这个行为神秘的郡主感到害怕:“郡主,您怎么了?” 江听澜伸手一指正外面去的那粗布衣女子,厉声命令:“去,将她给本郡主抓过来。” 王府的侍卫听令,即刻将人带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布衣女子挣扎,目露惊恐,虽然穿的灰布衣,脸上也故意抹了灰,可那张精致犹若出水芙蓉般的姣好容颜,是遮挡不住的。 除了生母的事,还有一件事萦绕在江听澜的心头,那就是真正的霖念郡主。 按照梦里,她应该出现了,江听澜一直在寻找,起码要比她回到王府的时间早,才对她有利。 现如今,竟然让她在这里碰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林萱,终于让本郡主找到你了。” 江听澜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林萱双目垂泪,不住的摇头:“我、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我只是个平民百姓,让我回去,求您……” 江听澜上前,捏住了林萱的下巴,发出冷笑:“看来你是一点也不记得了,你没骗我。” 梦里林萱向她吐露过,她对小时候走丢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还是因为从小一直佩戴的信物,才认回到王府。 一直佩戴的信物…… 江听澜目光下移,猛然用双手撕开了林萱的前襟,果然见到了她脖子上挂着的红玉。 林萱屈辱的大叫一声,拼命挣扎,可她双手被侍卫缚住,她那点力气,跟他们比算得上什么。 江听澜用力将那块红玉扯下来,目光炽热的看着这个东西,有了这个,她就不用担心王爷跟王妃会认出真正的郡主来,等她帮助王爷坐上皇位,这铺天盖地的荣华富贵,只有她能享受。 想到这里,江听澜发出大笑,与林萱颤抖的哭声交错。 “那是我亡故的父母留给我的遗物,求求你还给我……” “你的?从今天开始,这是本郡主的了,你胆敢再说一句是你的,看本郡主不撕烂你的嘴。” 林萱闭上眼睛,想要去死,可想到鸣哥儿,又只能咬牙努力面对,她不能死,她的鸣哥儿,她的夫君,还等着她。 “将她带回王府,往后就是本郡主的洗脚婢。”江听澜收起红玉,冷声命令。 林萱急中生智,知道此刻只能自救,“等等,我有样跟这红玉一样的东西,还在家里,郡主可否等我取来,一起予您?” 江听澜此刻心情极好:“算你识趣。” 她要带她回王府,只有在她眼皮子底下看着,她才放心。 而且,若往后有变,林萱也是用来要挟晋阳王的利器。 江听澜知道林萱此刻恐怕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听说夫君还只是个京城小吏,她并不看在眼里,也不担心她能跑得了。 江听澜回了一个破落的小院子,里面没人,江听澜懒得进去,只在门口等着。 林萱快速在书案前写了几个字,折叠后塞入内室的衣柜里,又装模作样的四处找找,摸出一个金锁来,在侍卫的催促下走了出去。 江听澜拿到金锁,心满意足的带着人回了王府。 他们的人走了好一会,一个戴着斗笠怀抱婴孩的女子才进入那处小院,小婴儿本还熟睡,回到空荡荡的房内忽然爆发出哭啼声,女子怕这哭声将人引回来,连忙抱起来哄,四处寻找,最终在衣柜里发现了一张纸。 上面是写的很匆忙的字: 速将鸣哥儿送到程府。 若被大人看到林姑娘失踪,必然会继续拿鸣哥儿威胁,将他送到程府,是唯一的路了。 —— 熙园的水榭里,江春月吹着和煦的春风,听着下人的汇报。 “霖念郡主近日与刑部侍郎的小少爷甄觉行有定亲的意向,只不过甄家还未给出确切的回答。” 江春月画画的手一顿,甄觉行?那个前世一身正气,富有盛名的大理寺卿?也是整日盯着程玉璋的仇敌之一。 江听澜还挺会选,一丝阴冷的笑容,在她眼中闪过。 过得这么好可不行。 这件事好办,甄觉行那个死脑筋,最是嫉恶如仇,平生最求绝对的公平,黑白分明,容不得别人犯一点错,只要他得知江听澜之前做过的那些事,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琪清。”她叫过琪清,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琪清正要走,见史进家的匆匆往这里赶,连忙喝住她:“跑什么,小心冲撞了二少奶奶的身子。” 史进家的对着琪清哂笑,拍了拍腿:“琪清姑娘,出大事了,门外有个女子抱着婴孩,说是程家的子嗣,要认祖归宗,我没敢报到老太太那里,先来向少奶奶报来了。” 史进家的离江春月不远,她自然也听得清楚。 江春月:“那女子叫什么名?可说别的了?” 史进家的凑到江春月身边,恭敬行礼道,讨好般报道:“回少奶奶的话,那女子什么也不说,只要说见程府的掌家人。” 江春月定了定神,安排道:“带她过来见我。” 没多久,史进家的就领着一个年轻瘦弱的女子过来,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婴孩发出阵阵啼哭。 江春月皱了皱眉,不等那女子说话,先道:“哄哄他。” 有孕之后,她真见不得孩子哭,怪可怜的。 女子有些意外,却也抱着怀中的孩子轻哄,好一会也不见他好,女子也跟着抹了抹眼泪,哭道:“他应该是饿了,可是她娘被抓去了晋阳王府,没有奶吃,夫人可怜可怜我们孩子,他好歹也是程家的骨肉。” 江春月眼角一颤,不动声色:“谁的?” “程府大爷的。” 江春月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也在意料之中,是程砚君那个外室之子么?奇怪,他们母子不是早跟程砚君回山东了,怎么会又回来,还会被晋阳王府的人带走。 “连秋,先把孩子抱到乳娘那里,这么小的孩子,总不能饿死。” 那女子倒也放心,交出了孩子,跪在地上,开始交代事情。 “我家小姐与程大爷心心相印,夫妻和睦……” 江春月打断,冷声道:“据我所知,程家大爷只娶了大夫人一位正妻,你可不要胡说。” 女子脸上一白,连忙改口:“是是是,夫人不要生气……” “这位是程府的二少奶奶。”白芙与那女子道,还让她报上自己的名号。 女子战战兢兢改了口:“是,少奶奶,我家小姐被迫做了大爷的外室,虽是不光明,可这也非我家小姐的意愿,孩子是无辜的,现如今小姐被晋阳王府抓走了,孩子无母,我一个女子又无处寻找程家大爷,只好腆着脸来求少奶奶,给这个孩子一个容身之处。” 江春月面无表情的抿了口茶:“不行,祖母有令,大爷的外室及外室之子,不准入程府。” 女子一听,连忙以头抢地,没一会额头就破皮流血,江春月命人将她拉起来。 “等孩子喝饱了,你带她走吧。”江春月不愿再听,这事她可不能插手。 “少奶奶!我知道程府一向尊卑有度,可我家小姐也是被迫的,她其实,其实早已嫁人,被人威胁,才不得已送到程大爷那里!”女子着急之下,快速说道。 江春月对这并没什么敏感度,只下意识问道:“被何人所送?” 女子一脸焦急,张嘴要说,泪却先流下来,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江春月存疑,故意挥了挥手:“带出去吧。” 史进家的立马去拉她,女子情急之下,立马脱口而出:“傅义宏傅阁老!” 江春月再不懂朝政,也感受到里面的微妙。 阁臣找了个女子,送给同在内阁的公公的兄长,这里面似乎不简单。 她心里微惊,只觉得此事一定要等程玉璋回来告诉他,说不定会有重要作用。 可更令她震惊的事还在后头。 只听那女子像是失去了力气般坐到地上,捂脸痛哭:“事到如今,也没有瞒着少奶奶的了,其实,我家小姐林萱,本嫁给了京城礼部祠祭清吏司卓嘉,可傅阁老却私自扣押了我们老爷,还将我们小姐送去了山东程砚君那里,不然,就要杀了我们老爷……” 江春月后面的都没怎么听清,脑子里有一个尤其大的两个字:林萱。 “你说你们家小姐叫林萱?” 江春月不确定道。 “对,小姐本为扬州瘦马,恰巧遇到老爷去往扬州,不顾一切的将小姐娶为正妻,夫妻恩爱和睦,却突遭此难,家中公婆年迈,小姐也是没有办法,才勾引了程家大爷,可这并非我家小姐所愿啊,这是无可奈何之举。” 还真是她想的那个林萱。 这一瞬间,江春月也明白了为何她会被晋阳王府带走,那一定是江听澜带走了她,因为,林萱才是真正的晋阳王府郡主,她这么做,恐怕就怕林萱拆穿了她假郡主的身份。 “你先在程府住下,这件事还需要再议,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 江春月命人将她带了下去。 江春月再无做别的事情的心思,只心心念念等程玉璋回来,还不到晚上,她便早早的用过晚膳,之后就开始犯困,没多久,程玉璋的小厮廖游就带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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