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说两人有这样的交情,林御医不该那样轻易就被良妃陷害而流放了。 除非有他的参与或者首肯。 皇帝摇头,“父皇没做什么。” 顾逍懂了,他没有出手害林御医,只是冷眼旁观他被陷害,而什么都不做。 也是,当年他连妻儿都能迁怒,抛弃,何况只是个朋友。 或许他后悔吃了林御医的绝育药,导致他后来坐拥后宫三千却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或许他迁怒,林御医不能帮着将母妃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亦或者,他不放心林御医知晓得太多。 总之,在林御医这件事上,他再度做了小人,没有担当。 “这件事林舒不知道,你别伤害她。”顾逍选择了撒谎,他不想将林舒牵扯进来。 皇帝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在意,试探道,“朕可以给你们赐婚。” 林舒身份虽也差,但好歹是个清白姑娘,矮子里拔高个,总比谢酒强许多,等林舒将谢酒从他心里赶了出去,再寻个门第好的取代林舒也不迟。 顾逍脸顿时沉了下来,“林舒在我眼里只是妹妹,我的妻子只能是谢酒。” “你现在也知道,自己是我唯一的孩子,将来这个位置是要留给你的,大夏君王要娶一个寡妇为妻,天下百姓会如何看你,不行,朕不同意。”皇帝语气很坚决。 顾逍冷笑一声,“并不需要你的同意。” 谢酒是他的逆鳞,谁都妄想拆散他们。 “当初朕娶你母妃时,也是将他放在了心尖尖上,你现在年轻气盛觉得感情就是一切,可当将来她的身份,给你带来诸多麻烦和挫折时,你就会后悔自己现在的选择。” 皇帝知道儿子有多固执,语重心长道,“父皇都是为了你好,这个位置不好坐,便是你的皇后不能给你带来助力,也决不能成为你的阻力。” “你刚刚问我,若我处于你当初的境地,会如何做。”顾逍沉目看他,一字一句道,“我绝不会让我的女人遭遇那种伤害,谢酒亦不会让自己走到那种绝境,便是真的如此,我亦不会弃她。” 轰~ 皇帝瞳孔蓦然睁大,像是有无数把尖刀插进他的心口,痛得他暴跳如雷,“逆子,逆子,我是你父亲。” 谁都能说他无能薄情,他的儿子不能嫌弃他无能薄情。 那会让他觉得在儿子面前矮了几寸,羞愧难当。 顾逍继续道,“她要做的是我的妻子,你说的那个位置,她未必稀罕,我亦然。”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这江山?”皇帝难以置信。 顾逍的神情给了他答复,他在女人和江山面前,选择了女人。 而皇帝当初选择了江山,他再次被自己的儿子打脸,恼怒道,“你不稀罕这天下,不稀罕朕这个父皇,那你可知,若没有朕的儿子这个身份,就冲你刚刚对朕说的那些话,你对朕的态度,朕便能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朕倒要看看,没有亲王身份,那谢酒是否还会待你如初,而你又拿什么护她。” 第259章 放下怨恨和期待 顾逍认真想了想,若与皇帝彻底翻脸,那便带着谢酒回玉幽关,他的人加上九霄阁的人足够他们杀出京城。 等到了玉幽关,手里的人和武器守住玉幽关应是没有问题。 最糟糕的情况,皇帝一怒,大举派兵攻打玉幽关, 那就只能多拉些人进来,推了这江山,也趁机彻底铲除曹家这个败类。 恭王和镇国公与他们已是无法隔断的关系,便是不拉进来,他们在皇帝和曹党手里也再无好日子可过。 大夏最强悍的兵力是辽东军,不过特力族一直盯着辽东军,一旦皇帝将辽东军调往玉幽关攻打他的话,特力族定会趁机入侵。 皇帝不会轻易动辽东军,顾逍抿了抿唇,若皇帝真的不管不顾调动辽东军,那他反而有机会拉拢辽东王府为他所用。 皇帝看不上酒儿做这大夏皇后,他可以亲手打出一片江山与她共享,如果她稀罕的话。 至于他没了这身份后,酒儿会不会变心,他无需考虑,酒儿不会。 想好后路后,他静静看着皇帝,“你若觉得我是仗着这身份的势,现在便可夺了。” 他初到玉幽关时,也不过是个被皇帝厌弃而发配边关的皇子,比那些流犯的身份又好上多少呢,连城门守将都不曾将他放在眼里,企图将他关在城外,挫他威风。 是他手染鲜血摘了不少脑袋,又散了许多钱财,恩威并施,才将玉幽关握在手中。 那一半的国库钱财,虽被他作为本钱,钱生钱,给他带来富可敌国的财富。 可这些年他以富商身份归还在大夏百姓头上的钱财,远超他当年从国库里拿走的那些。 唯有欠的便是生恩,但被他遗弃的那些年,他几番死里逃生,靠的是自己,他遇到的毒害暗杀,又因他是他的儿子,顾逍一时也算不清,这生恩算不算是还了。 皇帝见他还真的像模像样的思考之后,才说的这话,气的倒仰,疾步到了顾逍身后,试图让他俯趴在椅背上,如小时候他调皮惹他生气时,打他的屁股。 可当年的小孩早已长得比他还高大,一身非凡武艺能让他近身,已是顾逍对他最大的尊重,怎可能还能被他压到,顾逍牢牢坐在椅子上,身子没被撼动半分。 皇帝打不到他的屁股,转手就打在了他的背上,“你明知父皇说的是气话。” 不重不轻的两下,让顾逍眼眶蓦地一酸,很快便垂眸起身,远离了几步,背对着皇帝,“我会与你联手对付曹家,但我的人你别动。” 这是他第二次提醒皇帝,也是最后一次。 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气话,皇帝若真将他赶出家门,他们父子之间内斗,只会让曹家渔翁得利。 皇帝前面那些年依靠曹家征服其他人,如今最迫切的就是将曹家连根拔起,他想做贤君,名垂青史,怎会容许以后被史书记载,他是个被奸臣压制的无能帝王。 不到逼不得已,顾逍也不会发动内战,累及百姓。 只是,也不排除皇帝一气之下真的会做出夺他身份的事,总要想好退路。 毕竟,皇帝的自卑深入骨髓,被肯定已经成了他的执念,有执念的人总是容易做出疯狂之举。 今日知道真相,顾逍决定对他的怨恨,就此放下,往后便真的是君臣,唯有君臣。 想到谢酒说,她入狱第二年皇帝便驾崩,看他眼下身体不错,默了默,他终是说了句,“你小心他们母子对你下手。” 皇帝脸上倏然露出一丝愧色。 他是真的抛弃过这个孩子,除了顾逍能让他想起从前的不堪,还因当年他母妃生他时难产,他被感情冲昏头脑吃下那绝育丸,他成了九五之尊,却无法让其他嫔妃有孕,他迁怒林御医,同样也迁怒顾逍。 等他在牛角尖里钻出来后,顾逍也愈发变得出色,他试图捡起这父子情,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里头并非他嘴上说的那样纯粹。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顾逍已经迈步往外走,皇帝怅然地靠在椅背上。 好似失去了什么。 从御书房出来,顾逍径直出了宫,却见逍王府的马车正等在那里,他来时是骑马,那这马车就有可能是…… 他掀帘上去,果真见谢酒正含笑看他,“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似和风吹进了顾逍荒芜的心田,他坐在她身边,没如往常那般将她搂进怀里,而是将头靠在她肩上,“回家。” 便是还没有明媒正娶,便是还不被人认可,在他们心里早已是彼此的归属,他们是对方的家,无拘于什么形式,无拘于什么地方。 他没有隐瞒的,把与皇帝的对话都告知了谢酒。 谢酒握着他的手,头亦靠向他,静静地听着。 “我以前期待过的。”顾逍声音低了下去,“替他找了许多理由。” 期待他是有苦衷,并非真的不要他,他用心照顾着母妃,努力活着,刻苦习文练武,便是后来一次次心寒失望,内心深处也在强迫自己变得优秀,那样或许他就不会嫌弃他。 谢酒手抚上他的后脖颈,柔声道,“每个孩子小时候都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这是天性,父母子女之间亦是缘分,有人缘深,有人缘浅,阿逍,往后余生,我们有彼此。” 顾逍将人抱进怀里,是啊,他已不是小孩子了,再无期待。 他有了自保的能力,亦有要护着的人。 皇帝在意识到再无生育的可能后,对他开始维护,可若他能有别的孩子,有别的选择,他依旧是被丢弃的那个。 这本是五岁那年就已得到的结果,实不该再心存妄想。 谢酒心疼的回抱住他,她如何看不出来,他心底的祈盼。 在看到皇帝医案,听林舒说皇帝再有子嗣的可能性不大时,她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那时,他定是想着,皇帝能为了贵妃吃下绝育药,能一生只要他这一个孩子,后面对他们母子的冷淡无情或许有不得已。 “今日的事还顺利吗?”顾逍的情绪已经恢复,母仇未报,哪有时间悲春伤秋。 谢酒道,“师娘亲自扮作丫鬟入了曹府,师父带着莫弃在外坐镇,会顺利的。” 顾逍点头,说起自己的猜想,“皇帝应该是在皇后的名声上动手脚,曹皇后为达目的算计我母妃,过了这么多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如今还做着让她的儿子继承皇位的美梦,我想,让她的儿子亲手毁了这一切。” 谢酒没有任何迟疑,“好,我帮你。” “嗯。”顾逍在她额上亲了亲。 两人没再说话,相拥着到了逍王府。 还没进门,一阵非凡的热闹扑面而来。 恭王府的阿古正指挥着下人往逍王府搬东西,雕花紫檀大床,黑檀木雕花屏风,金丝楠木做成的太师椅,铺地的金砖,大大小小古董摆件,以及各种新鲜食材。 两人对视一眼,读懂彼此感触,恭王对楼祁这个儿子是真的宠,恭王府也是真的豪富。 今日是林舒和楼祁夫妇搬进逍王府的日子,两人下意识认定,这是恭王为楼祁夫妇置办的。 阿古瞧见两人,忙行了礼,“王爷,谢姑娘,你们回来了,我家王爷正在挑选今晚晚宴的菜单呢。” “晚宴?”顾逍微讶,他怎么不知道晚上有什么宴会? 恰好此时,莫离从屋里匆匆而来,替阿古回答道,“主子,恭王爷也搬咱们府里来住了,说是大家晚上一起热闹下。” 顾逍眉头微挑,今日三皇子成婚,恭王不去喜宴,反而搬来他府中,这是一点没打算避嫌。 “你可算回来了。”顾逍正欲往花厅见恭王时,楼祁迎面而来,“你再不回来,你这王府都要换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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