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声音不小,恰好又是歌舞停歇的时候,所以,殿中靠前位置坐着的人基本都听见了。 “可要紧?”镇国公世子妃忙起身,对宫女道,“我随你过去看看。” 尽管谢酒来的路上,叮嘱过她不必担心,她心里还是不安,外人不了解,可她知道,谢酒不是那种在宫里乱走的性子。 且,刚刚她们坐在一处,谢酒未沾滴酒。 要么是这宫女乱说,要么是谢酒应对皇后毒计的策略,无论哪一种,在这宫里都是极危险的,稍有不慎便能叫人抓了错处。 宫女对她倾了倾身,回道,“奴婢瞧着郡主的样子还好,她命奴婢来找逍王殿下,许是想同殿下一起游一游月寒殿。” 世子妃听了这话就蹙了眉,谢酒现在还没出嫁,真有事也是找她或者公爹,这宫女是有意败坏谢酒名声。 便是已经下聘,晚上孤男寡女共游一处,也是轻浮之举,世子妃愈加肯定,针对谢酒的阴谋开始了,她心里更加担忧了。 但却听得顾逍对她道,“我去吧,我脚程快,对宫里也熟悉,世子妃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世子妃便明白,顾逍这是不要她参与,她看向镇国公,见他微微颔首,也只能按下焦灼,“那你快去快回。” “去吧,若她不适可找御医看看。”皇帝也开了口,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眼那宫女。 顾逍朝皇帝拱了拱手便出去了。 三皇子也忙道,“父皇,静怡也许久没回来,儿臣也去看看。” 皇帝却朝他招招手,“父皇喝得有些多,陪父皇走一圈醒醒酒。” 不等三皇子说话,皇帝便示意底下坐着的一众人自在些,吃好喝好玩好,他稍后便回来。 这种情况以往也发生过,皇帝也是人,也有可能需要醒酒,需要解手更衣,众人表示理解,都安安分分地继续着中秋宴,皇帝没说宴散,大家也不敢离宫。 皇帝和三皇子并未走远,就在殿外的空旷处。 皇帝看了眼四下除了护着他的人,没有其余闲杂人,便问三皇子,“老三,你跟朕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三皇子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一时看不透皇帝问这个是何意,不敢贸然回答,只得垂首道,“儿臣不知父皇指的是什么。” 皇帝凝视他片刻,而后手重重拍在他的肩头,沉沉叹了口气,“老三啊,有些事真的是计划不如变化啊,朕从未想过,在你身上会有变故。 可,帝王是不能有一点污名的,罢了,这或许就是天意。” “父皇。”三皇子的声音都颤了。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剥夺他成为帝王的资格吗? 皇帝立在他面前,宫灯的照耀下,他的眼里全是怜悯和惋惜,“回吧,父皇的心里不比你好受。” 三皇子怔怔地看着皇帝转身离去。 他双腿有些发软地踉跄着后退,险些就要摔倒,被赵德宝及时扶住。 赵德宝心疼道,“殿下,您想开点,陛下他也是没法子啊,那边太……太明目张胆了些,便是今日还……还……” 他实在难以启齿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陛下早有察觉,寻常男子都容忍不了的事,陛下为了您和四殿下,硬生生忍下了。 可,可如今……您让陛下怎么办,万一哪天事发,您和四殿下要如何自处,百姓和朝臣又如何……又如何接受……”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又是一声叹气结束了话头。 三皇子知道他未尽的话。 有一个淫乱后宫的母亲,百姓和朝臣不会接受这样的他,做他们的君王。 甚至,他们会怀疑,他和老四的身份。 怪不得,怪不得父皇屡次暗示要立他为储君,却迟迟没有动作,他由此惶然不安,以为是父皇起了别的心思。 原来不是父皇不中意他,是母后毁了这一切。 怪不得,父皇突然对顾逍态度有了改变,怪不得父皇急着想再要孩子,如果母后的事败露,他和老四都没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那就只有顾逍或者父皇未来的孩子了。 不,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皇帝回到宫宴上,见云贵人的位置也空了,蹙了蹙眉。 伺候在侧的宫女忙回禀,“有宫女不小心打翻了云贵人桌上的酒杯,酒水沾了娘娘的裙衫,娘娘更衣便来。” 皇帝颔首,示意宫女退下,便见赵德宝也进来了,身后没有老三。 他心情颇好,瞥见辽东王府的那几个儿郎,想着空等也是等,还不如让那几个相看相看,便又问了句,可还有人要展示才艺的。 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世家女子们自是不会错过,又是新一轮的才艺表演开始。 而三皇子一路狂奔进了凤仪宫,宫中不见曹静怡和谢酒他们,只有穿着宽松衣袍的皇后,和伺候在侧的情姑姑。 “你怎么来了?”皇后有些不悦,三皇子是直接闯进来的。 三皇子扫了眼殿中,视线落在皇后宽松的衣袍上,“母后这么早就要歇息了吗?” 皇后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这是她回来后,阿情要她换上的,说是她如今有了身孕,需得宽松些。 加之她借身体不适回殿,做戏做全套,稍后发生的事,她便有理由佯装不知。 但三皇子这般鲁莽闯她寝殿,还有他在宫宴上的反应,以及他现在这般不避讳地盯着她,都让皇后不愿与他多说,再度问道,“究竟有何事?” 第328章 云贵人被毁容 “娘娘,您小心动了胎气,还有您的脚。”情姑姑很担忧地扶她在榻上坐下,将她的脚放在榻上,又拿了个靠枕给她垫在腰后,让她仰靠在榻上,再替她整理着寝袍。 那寝袍本就宽松,领口也比寻常穿得偏大,情姑姑在替她整理时,她锁骨处的那一抹殷红便露了出来。 三皇子过来便是想质问皇后,所以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到那处殷红时,他眼底陡然生出狂怒。 竟是真的! 他有过女子,很清楚那是吻。痕,父皇这些日子迷恋云贵人,便是来了母后宫中,老夫老妻也不会再留下那样的痕迹。 “若无事,你便出去。”皇后被他那眼神看得有些气恼,不知他今晚究竟发什么疯。 三皇子从小在皇后的严厉下长大,对皇后的呵斥有下意识的服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敢质问皇后的,咬了咬牙,他垂了头,“母后的手和脚如今都好些了吗?” 但其实在知晓母后有孕之前,他是关心过的,母后的手和脚并未完全好,脚行走多了会痛,手依旧得固定,丝毫不能使力。 昨日他进宫,还听得母后吩咐太医,今日想别的办法固定她的手腕,她不想在宫宴上叫人看出端倪,损了她皇后的威仪。 他当时是心疼母后的。 可,如今,他觉得那时的自己真可笑。 便是手脚未好,也没耽搁母后淫乱后宫,毁他前程。 他心疼母后什么。 他该心疼的是他自己。 他的眸子再度垂了垂,眸中多了一抹狠厉和决然。 听到三皇子这样问,皇后有些狐疑,但还是软了些口吻,“好些了,你今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说给母后听听,母后可以帮你解决。” 三皇子衣袖下的手紧了紧拳。 是啊,母后在宫里几乎只手遮天,向来连父皇她都不看在眼里,所以,她才敢胆大包天地在父皇眼皮子底下乱来,甚至有了身孕都这般不慌不忙。 是认定了父皇无法拿她如何吧? 那自己呢? 连父皇都不能拿母后怎样,他又怎能说服母后拿掉这个孩子,从此改邪归正呢? 可他的前途不能就此没了。 他突然就落了泪,跪在皇后的榻前,“母后,儿子昨日刚听了一个高龄女子难产之事,今日忽闻您有孕,儿子吓坏了。 您别责怪儿子,儿子并非咒您,儿子只是害怕,母后是儿子的天,儿子怕极了。” 是这样吗? 皇后抬手擦去三皇子脸上的两行泪,“都是娶妻的男子了,怎的还哭上了,母后不会有事,皇儿放心。” “母后,儿子放不了心,儿子会寻名医为您保胎,儿子定要护好你。”说罢,他的头小心地,试探着地放在皇后膝盖上,泪水透过皇后的寝袍落在她的腿上。 皇后突然就想到,他还没启蒙时,便是这样粘着她的。 后来,他被作为未来君王培养,她对他的要求越来越高,越来越严苛,他看她的眼神,害怕多过于依恋。 她抬手摸了摸三皇子的头,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缓声道,“皇儿,无论母后有多少孩子,你都是母后的长子,是母后寄予最大期望的那个,母后会永远在你身后。” 三皇子哭了,这次是真的嚎啕大哭。 皇后起先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后来在他悲鸣哀切的哭声里,也渐渐红了眼眶,或许,她的儿子是真的在担心她。 而对三皇子来说,这场眼泪是他回报皇后的母子情,亦是对这场母子缘分的诀别。 他出了凤仪宫就想往太医院走,但理智告诉他,他刚刚那一场哭并不能让皇后完全放松警惕,他便又往宫宴方向而去。 “娘娘,奴婢伺候您换套衣裳吧。”情姑姑看了眼皇后膝盖处的寝袍,那里被三皇子糊了眼泪鼻涕。 皇后爱干净,是绝不可能再继续穿着的。 果然,皇后看了看膝盖处的脏污,淡声道,“剪了吧。” 她视线转向了门外,“阿情,老三说的是真话吗?” 她虽被儿子感动,但多疑的性子让她无法全然相信,儿子今晚的反常是因为担心她。 情姑姑已经拿了剪子来,直接顺着皇后的侧腰位置,将寝袍剪开褪去,再给她换上新的寝袍,才道,“奴婢愚钝,奴婢是信的。 三殿下从小在您跟前长大,陛下偏宠四殿下,你才是三皇子的依靠,或许就是恰好听了民间的故事,吓着了,明个就好了,娘娘莫要多想。” 皇后想了想,也罢,孩子大了,总归有点自己的小心思,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解决了顾逍和谢酒。 便让情姑姑去问问,计划实施的情况。 且说,三皇子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宫宴,却见宫宴上的位置空了一大半,皇帝亦不在,他忙指了个宫女问人都去了哪里。 宫女忙禀道,“去了月寒殿,那里出事了。” “出了何事?”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 三皇子又看向其余人,大家都垂了头,他便明白,他们并非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是不敢说。 想到先前来请顾逍的那个宫女说的话,他忙转身往月寒殿去,定是出了大事,还是与顾逍有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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