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都道陛下信任曹家,可自古哪个天子会真正信任掣肘皇权的家族呢。 这时,亲信阿三神色匆匆进来,“大人,城中又起了新流言。” 阿三欲言又止。 曹承望被训斥了正不耐烦,吼道,“吞吞吐吐做什么,说啊。” “城里传大人是被陛下的信任滋长了野心,想伙同迪戎一起图谋大夏江山,被大家认出来,才借口说是去寻少爷。 他们说少爷分明就没出过玉幽关,早些日子还在茶楼发脾气要人去抓白狐,属下特意去茶楼打听了,那日疑似少爷的人确实在茶楼出现过。 当时动静闹的大,许多人印象深刻。 且少爷还放话,若底下人被迪戎抓了,就让他们报老爷的名讳,迪戎不敢为难。” “胡说八道。”曹承望怒起,“小爷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那帮刁民,竟敢冤枉小爷。” “带公子下去休息。”曹首辅人老巨猾,略一沉思便明白了,这是栽赃陷害。 有人易容成曹承望的样子故意高调在茶楼出现,为的就是要大家记住曹承望那个时间段是在玉幽关的,且心心念念只为猎得白狐。 曹承望追着白狐出现在采石场,被许多流犯认出,再又传出他为了猎白狐在山里蹲守半月的消息。 茶楼的曹承望是假的,可采石场的曹承望是真的。 真真假假前后一结合,整个玉幽关都能证实他的儿子一直都在大夏,并没有去什么迪戎。 那他去迪戎找儿子的借口就彻底不成立了。 最歹毒的是那句话,他大夏朝首辅的家奴被迪戎人抓了,报一下他的名讳,迪戎人就不敢为难他们。 不就是向众人透露他曹志诚与迪戎私下有交情,且交情匪浅。 偏偏曹承望这个混账往日就是嚣张口无遮拦的性子,若知晓他与迪戎有关系,他还真的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对方这是把曹承望的性格都算计进去了,曹首辅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疼。 曹家昌盛成如今的模样,有些念头难免会生出来,但真被人摆到明面上,那是大逆不道的死罪,是天下人所不容的。 他绝不能让曹家在他手上成为史书上的污点。 心腹的声音又响起,“属下去联络了先前来玉幽关的人,得不到回音,亦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顿了顿,他又道,“属下还打听到,前些日子逍王遇刺,如今还在养伤中,极有可能是我们的人做的。” 几个月前,曹首辅派了数名死士潜入玉幽关,让他们务必取顾逍的命。 未免泄露行踪被顾逍有所察觉,他们中间未曾联络,只等他们事成传消息入京,今日事发,他才想着联系暗桩,看能否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把眼前的局破了。 如今看来,那些人虽伤了顾逍,被却顾逍收了命。 顾逍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曹志诚重重呼出一口气,问道,“阿三,这件事你如何看?” 阿三斟酌道,“大人,属下觉得这次的事,不像逍王的手笔,往常我们对他动手,他会反击,但不会用这样绕的法子回击。” 曹首辅蹙眉点头,这就是他觉得怪异的地方,若按顾逍往常的性子,他刺伤他一处,他会回他两处,且从不遮掩,明晃晃告诉你,他在以牙还牙。 起先他觉得顾逍愚蠢没脑子,对手做久了,才明白他是不屑于与他们周旋,他那个人内心冰凉,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心,包括敌人。 你不动他,他便懒得搭理你,无攻击性又是磊落的性子。 且因他母亲的死憎恨皇上,无意于那个位置,这样的人,原本他们无须设防。 可,他是皇上长子。 陛下一日未立三皇子为储君,他的存在就是威胁。 同为父亲,他隐约能察觉皇上并不如表面表现的那般冷待顾逍,在他年少时,皇后便多次下手,未有一次成功,若说这背后没有陛下的维护,他是不信的。 顾逍入军中,屡立战功,被发配来玉幽关,又得百姓称赞,有军功,有名望,若再有陛下的一纸诏书,便是他不愿要这个江山,这江山也会稳稳地落在他手里。 曹家是三皇子的外家,要保曹家荣耀长驻,只能是三皇子上位,所以他不得不对顾逍下手。 可这么多年,他们始终没能要了他的命,这背后少不了有人护着…… 曹志诚猛地睁大眸子,顾逍不屑于同他们弯弯绕,可那位护子的帝王却未必不会,若这次的事是帝王手笔,意图打压曹家,那…… “快,准备准备,我们即刻回京。”曹志诚急声吩咐。 “大人,眼下大雪,赶路恐不安全啊。”心腹劝道。 曹首辅走到窗口看了看外面飘着的鹅毛大雪,咬着后槽牙道,“迫在眉睫,不能等。” 这玉幽关的雪要下多久无人知晓,一旦消息比他更早传到京城,他就失了先机,再难转圜。 心腹也知事情严重,忙出去准备。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下楼要出客栈,曹承望不懂他爹的顾虑,大雪天被拉着赶路心里十分不快,走路时还不免对身边的小厮踢踢踹踹。 小厮被踢了一个趔趄,撞到了旁边一个戴着兜帽的女子,女子被小厮一撞,没站稳直接往曹首辅那边扑去。 好在她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在她即将触及到曹首辅时及时扶住了她,护在曹首辅身边的护卫这才收住了要踢出去的脚。 曹首辅将一切尽收眼底,知道那女子摔倒的根源在儿子,他急着赶路,便没多想,拉着儿子出门上了马车,往京城赶去。 谢酒随后从客栈出来,走到街角处上了另一辆马车。 莫弃亲自赶车,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甘心,“谢姑娘,就这样让他们走了?他派人刺杀王爷,我们该加倍奉还的。” 谢酒摘了兜帽,眼里一片冰寒,“他们今晚走不了。” 第48章 我去上面 曹首辅一行人刚出城门没多久,马车里便传来曹承望的惊呼,“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亲信忙勒停了马,掀开车帘,便见曹首辅面色惨白,紧闭双眼颤抖着。 “快,回城,找大夫。”曹承望第一次见他爹这样,心慌不已。 没什么比首辅的性命重要,亲信略一迟疑,便带着一行人返回城中。 谢酒看见曹首辅一行人再度回了客栈,将马车帘子放下,吩咐莫弃,“回去吧,让老御史即刻写折子,连夜送往京城。” 想起什么,谢酒又补充道,“请老大人别忘了把王爷遇刺的事情也写上,写严重些。” “是。”莫弃恭敬应声。 曹首辅人事不知地被护卫抱着进了客栈,他知道这是谢酒做的,否则她不会那么笃定他们会返回。 “谢姑娘,他多久会好?” 王爷可是挨了一刀还中了毒,若是谢酒下手轻了,那就太便宜姓曹的了。 谢酒面无表情,低垂的眼睑掩去了她所有的情绪,淡声道,“明日便会无恙,届时他们会再度起程,所以,你需得催老大人快些。” 果然,第二日中午,曹首辅一行人再度出城。 谢酒看着马车匆匆远去,嘴角终于扬起一抹残冷的弧度。 按照前世的轨迹,大概在后天玉幽关通往京城的道路就会被大雪阻断。 送折子的人昨晚就出发了,能赶在大雪封路前将折子送往京城。 曹首辅一行人,比送折子的晚了一天,又是坐的马车不及送折子的骑马快,按路程推算,他们恰好会被困在山里,直到一个月后雪停路通,方能出来。 位居高位者都多疑,曹首辅也不会例外,有流言那些在前,他便会认定自己身体不适是有人阻拦他回京城,身体一无恙就会马不蹄停出发。 因为曹首辅突然发病,寻遍城中大夫都找不到原因,底下那帮人焦虑不已的情况下,是顾不上多备干粮和药材的。 这一个月能不能在山里熬下去就看他们的命了。 便是他们身边的护卫身手不凡,能在山里猎得野物充饥,她插在曹首辅身上的那几根针也会让他时不时犯一次病,疼痛不已。 他私下前往迪戎,返京路上被大雪困在山里,饿死,冻死,都是天灾人祸,一切自找,与逍王无关。 逍王却在他来玉幽关时被刺客所伤,其中内情由世人去揣度。 而京城那边,他对大夏不忠与迪戎勾结的事会迅速传开,老御史再及时呈上弹劾的折子。 老御史一生刚正不阿,是大夏难得的清官,好官,从不参与党派之争,妥妥的孤臣,眼里只有皇上和百姓,他的话很有分量。 曹首辅结交迪戎的事再难争辩。 就算皇帝这次没有发落他,曹家在百姓中的威望也是大打折扣。 百姓不会拥护一个对国家有异心的家族。 杀人诛心,对于位高权重的权臣,让他名望受损会比刺伤他的身体更严重。 这是他伤害顾逍的代价。 这晚,谢酒睡了一个安稳觉。 大雪封山的消息传到顾逍耳中时,他正在看公文,凝眸沉思片刻,他明白了谢酒一切的盘算,他亲自去了林舒家将谢酒带去了他的别院。 “你做得很成功。”顾逍由衷夸赞。 谢酒让人去茶楼做戏,吩咐莫弃抓白狐,而后用白狐诱着曹承望逃开他爹,再拦截曹承望随从给曹首辅的信鸽,让曹首辅无法提前得知城中传言,从而说出去迪戎找儿子的借口来。 再让人带着曹承望满城的玩乐,让玉幽关的百姓都知道这个公子哥的存在,最后捐出一车药材去边卡施药,让流犯将曹首辅抓个现行。 这些事他都知晓。 但谢酒说了要磨炼自己,他便没有插手。 他在一旁看着她一步步,一环扣一环地将曹首辅套进局中,每一步都是她精心安排,却又让人查不出痕迹。 就在他以为一个弱女子给当朝首辅扣上了与他国勾结意图大夏江山的罪名,已是十分难得时,大雪封山的消息传来,他才知她筹谋的远不止于此。 她要曹首辅身心皆受到重创。 她真的很用心地在为他报仇。 “你如何得知他去了迪戎?”顾逍问出心中疑惑,“又是如何知道会有大雪,还算准了他们会被封在山里。” 他想起了谢酒很早就开始采购药材,还有那可御寒的煤炭。 谢酒眸光微闪,她不想骗顾逍,但重生的事玄之又玄,她无法说。 思量道,“有些事,我暂且不能同你言明,但我绝不会做任何对你有害亦或者对百姓有害的事,你信我。” 顾逍眸光沉沉看了她片刻,微微颔首,“好。” 他亦有事无法同她言明,每个人心里都有不能言的秘密。 他既做了承诺便不会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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