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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抄起门口的竹篮，转身回屋。 田婉娘恍若入梦，神色怔然地跟上。 “拴门。”石蒜头也没回地提醒。 田婉娘不明所以，乖乖照做。 婆媳俩先后进入陈旧而窄小的屋子，石蒜将竹篮放在四方桌上，将里面的饭菜一样样取出来。 田婉娘下意识的想上前去帮忙，但却忽然露出一丝苦笑，停在了距离婆婆最远的位置。 摆好饭菜，石蒜捧着碗连扒几口，感觉饿得发虚的身躯有了些力量，放慢了进食速度。 一来就这么饿，可是有些狼狈。 “昨夜我做梦，梦见床头底下地里埋了银子，你去挖来看看。”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石蒜声音有些含糊地说。 “啊？”田婉娘哀愁的眼中浮现浓浓的惊愕。 见婆婆抬头看来，忙应了一声是，到厨房找来砍柴刀，蹲到了床边。 石蒜给她指明位置，“就是枕头底下，挖吧。” 田婉娘趴低身子，柴刀一下一下刨松地面，一点点往下挖。 石蒜吃着不算美味的饭菜，翻看起剧情。 原身唐姜氏，寡居多年，膝下有一子唐正岚。 唐正岚年方二十，于两年前娶妻田婉娘，未曾生养。 唐正岚是读书人，性子聪颖，年轻轻的就是举人，已于去岁进京赶考，至今未归，也没有任何音讯。 大家都猜他是落榜了，没脸回来见老娘，留在了京城准备下一次考试。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但别的举子留京，都会寄信回家报平安，说明情况，并索要银两。 像唐正岚这样一走没有任何声息的，实在少见。 不提外界各种猜测，唐正岚走后数月，家乡突发大暴雨，洪水冲垮了他家的房屋，冲掉了即将收割的庄稼。 周围的百姓各有损失，但都不及他家严重。 突然遭此磨难，原身年老体弱，一下没顶住，生了重病。 田婉娘把仅有的首饰当了，得到的钱只够请大夫，不够抓药。 她求遍了认识的人，没一个有钱借她的。 眼看婆婆病得只半口气，她听从了一个半熟人的意见，自卖青楼，终于换得钱来救活婆婆。 她在青楼附近租了一处小房子安顿昏迷的婆婆，白天照顾病人，夜里回到青楼接客。 原身醒来，得知儿媳竟自甘堕落成了风尘中人，开口就是一顿怒骂，言语极尽侮辱、难听。 骂的田婉娘泣不成声。 骂完就喊她滚，不要脏了这屋子。 田婉娘伤心地离开，此后再没有踏入过半步这用她卖身钱租下的屋子。 她仍把婆婆当娘照顾，每天把三餐提前做好送到门口。
第116章 儿媳曾是青楼女2 四季的内衣外衣，被褥、鞋袜，也都提前准备好送到门口。 还把她辛苦攒下的微薄私己，藏在这些东西里面，一并交给婆婆。 每次她都是敲门提醒一声，放下东西就走，唯恐多待会脏了婆婆的眼。 后来，有人将唐正岚的消息传回来，说他被皇帝点为状元，游街之时被户部尚书看中，现已成为尚书女婿。 他和尚书小姐大婚之日，正是家乡遭遇洪灾之时。 婆媳俩大为震撼。 决定上京去一探究竟。 原身一开始只打算自己去，她才不想带上田婉娘这个娼妇。 但她只是一个身虚体弱的老太太，一个人根本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只好默认了田婉娘的陪伴。 田婉娘拼命地攒银子，赎身，婆媳俩一道北上。 路途历尽艰难险阻，终于到京。 原身拦住直接要到尚书府叩门的田婉娘，想办法先见到了落单的唐正岚。 她对儿子抛母弃妻，一个人在京城独享富贵的行为没有半个字的指责。 抱着他哭了一通，将他离去后的一切细细告之，而后建议他赶紧一纸休书打发了田婉娘这个娼妇，千万别因为她而影响了他大好的前程。 唐正岚思索一番，皱起眉头，说田婉娘吃了那么多苦，好容易来到京城，绝对不可能轻易打发了去，处理不好，万一她闹起来，弄的满城皆知…… 原身老脸沉下来，“那就杀了她！” 当时唐正岚都吃了一惊，他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没料到会被母亲如此果断、毫不犹豫地说出。 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没多少见识的普通妇人，原来竟长了这样一副歹毒、冷血的心肠。 田婉娘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丈夫，泪水自她眼中涌出，她垂眸不敢看他，在他走过来时还后退了几步。 唐正岚一把揽住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锋利的刃刺入她的心脏，宽大的手捂住她意欲喊叫的口，结束了她的性命。 唐正岚还没找好借口和原身光明正大地相认，接她回府享福。 田婉娘的尸体就被人发现，报了官。 负责此案的官员公正严明，在查实案情之后，一刀铡了唐正岚。 念在原身年老，又没有直接参与行凶的份上，判了流放。 她熬过路上的艰辛，到达流放之地，又熬了数年，乱世爆发。 各种义军四起，每天都在流血、死人，没多久，原身也成了那无数具无人认领的尸体之一。 石蒜填饱肚子，放下碗筷，就听田婉娘轻咦一声，讶异的声音传来，“真的有东西！” 她低头伸手进去，很快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小酒坛子出来，直起身，用帕子擦拭掉泥土，将酒坛子放到婆婆面前，退得远远地站好。 石蒜见她这样，轻轻叹息一声，取掉小酒坛子的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白花花的银子。 估摸着最起码也有一百两。 田婉娘眼都直了，很快心底冒起一股酸涩，如果当初能有这么一大笔银子…… 她止住思绪，嘴边露出苦笑，这怎么可能？
第117章 儿媳曾是青楼女3 且不说房子是她沦落青楼之后租的，如果不是婆婆梦到，谁又能想到那里会有银子？ 石蒜拨弄着那堆银子，“你的赎身银子是多少？” 田婉娘猛地抬头，忽然察觉婆婆神色居然少见地柔和，她心底生出一股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五十两。” 赎比卖，翻了一番有余。 石蒜刚好将五十两分离出来，让她拿手帕包了，又将剩下的五十两分成两份，“五十两给你赎身，剩下五十两，咱娘俩一人保管一半，明天一早就上京去找正岚。” 信息量太大，田婉娘一时消化不过来，愣在那边。 直到婆婆再三催促，她才回神，不停摆手，“娘，不行，银子还是你带着，我带万一丢了怎么办？” “丢就丢了，”石蒜不是十分在意，“丢了你那一份还有我这一份，全都我带着，丢了才是玩完。” 将银子往她那边一推，“快包起来，现在就去给你赎身，等会儿就去雇马车和车夫，还得准备干粮、衣服、被褥，多的是事。” 田婉娘傻愣愣地分别包好五十两和二十五两，放进袖里。 石蒜也装好银子，婆媳俩一道出门。 开青楼的老鸨很爽快，收到银子，就交出了田婉娘的卖身契。 石蒜接过确认无误，问过田婉娘的意见，当场向老鸨要过火折子给烧了。 注视着火焰跳跃、熄灭，卖身契化作灰烬消散于风中。 田婉娘眸间哀愁渐散，化作泪水盈眶而出。 “都过去了，”石蒜递过一块手帕给她，“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 “娘……”田婉娘对上她坚定的目光，泣不成声。 老鸨看着这一幕，心底生出丝丝缕缕的羡慕，垂头无所谓地一甩帕子，又扭头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待心中郁结随泪水倾泻而散去大半，田婉娘终于止住哭，恢复平静。 婆媳俩离开青楼，一样样将赶路所需备好，于次日天不亮出发，前往京城。 第一次离开家乡，田婉娘忐忑多过好奇，坐在晃动的马车厢里神色不定。 石蒜凑在车窗前打量着外面的情形，感觉往来行人的脸上多是各种愁苦与麻木，不见多少喜色。 显是日子穷苦，没几个能过得好些的。 乱世的征兆，这时候就有了的，只是没引起多大的关注…… 放下车帘子，石蒜自包袱里拿出一本书，这是她昨天买的，一连买了好几本，“婉娘，路途遥远，无所事事，我来教你读书吧。” 田婉娘眸间浮现丝丝期待，却有些不敢相信，“可以的吗？” 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对，婆婆她认字？！ 石蒜看着她数次变化的表情，随口说，“正岚读书的时候我都有留意听，略识得几个字，教你是足够了。” 摊开书，示意她靠近过来，“不管别人怎么说，这人活着，能学多些东西就学多些，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明白吗？” 田婉娘半懂不懂的点头，小心翼翼地坐到她身边，见她并没有露出嫌恶的神色来驱赶，小小地松出了一口气。 “咱们先在书本上读读，等安稳下来了再教你写字。” “好。”
第118章 儿媳曾是青楼女4 路途枯燥，但有读书解闷，田婉娘也不觉得十分难熬。 而且石蒜除了教她读书，每天还会抽出时间来讲故事，胎教小故事成人版。 经验丰富，她讲故事的技巧称得上是炉火纯青，听得就连车夫都神往不已，常常忘记自己正在赶车。 好在石蒜慧眼，选了三匹灵性十足的马，懂得自己拐弯，避开危险，才没有酿成车祸。 路上并不太平，乱象初显的时代，拦路打劫的不少，都被石蒜对照着脑海中的剧情，一一避开。 这日午后，他们行至一座小镇，车夫停车找人问路，路人告诉他们，“在这里找间客栈住下，明早再走，不然就只能露宿野外了，下一个村还远着。” 车夫谢过路人，却听见车厢里雇主吩咐说，“买些吃的就继续走，不住这里，露宿野外就野外。” 车夫也不多说，问过她的意见，按要求买回吃的，继续赶车。 一路走来这不是第一次了，收钱办事，人说咋就咋，他无所谓。 离开小镇，入眼的尽是荒凉的山野，越走，越荒凉。 随着天色暗下来，终于见得前方一座废弃庙宇，马车夫松出一口气，总算不用睡在野外。 将马车赶了过去。 三人先后下车，各自熟练地喂马的喂马，打扫的打扫，准备晚饭的准备晚饭。 忙完，吃下一顿热腾腾的蜡肉蔬菜粥，各自睡下。 马车夫睡在靠门口的位置，两个女人睡在里面。 裹着暖融融的棉被，马车夫分外满足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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