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不管是天下,还是史官,只骂自己一个人便可以。 景舒听见肉麻的情话,多少觉得有那么些尴尬,所以立马转移话题。 “可这刘家寡廉鲜耻,明明就是他们的错,如今却反倒要我们给他好处,我这心里边儿,多少有些不得劲。” 这么多年,刘家靠着周家,没少拿好处。 不过区区一个刽子手家族,却过着用奴仆,买东西从不问价的日子。 可临到此处了,还不肯善终,她咽不下这口气。 “这算什么大事?”朱瞻基哭笑不得:“你可是皇后,胡家也是伯府,周泽林现在是四品医官,手里也是有些权力的,还不能收拾个无阶品的平民?” 真是没出息,有权力也不会用。 “啊?”景舒眨眨眼:“可以吗?这样会不会,会不会太不像话了?” 皇后带头徇私报复? “我从前怎么未发现,你这么笨呢?”小朱无语道:“自然是私底下使绊子,待脱籍后,他们便不能再做刽子手。” “到时候他们既没了收入,若是再遇上个意外,把银钱花光了,到时候又该如何谋生?” 断人财路,犹如害人性命啊。 何况刘家好日子过多了,没了钱财继续享受,那便是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景舒嘴巴微张,朝小朱竖起大拇指赞道:“陛下英明。” 要说损,那还得是朱家人。 嘿,你得罪咱了,咱就是不立马弄死你,咱偏要折磨死你,让你死都死的不痛快。 能让你痛快地死去,你都得跪谢咱皇恩浩荡。 果然,刘家得知可以脱籍后,便都痛快地同意和离了。 当家人叹道:“咱们家,若不是被这户籍拖累,又怎么会处处被人瞧不起?” “若不是这户籍,三郎媳妇又怎敢那么嚣张?” “咱们要是脱了户籍,拿着银子,举家搬去别地过日子,又有谁知道咱们曾经是刽子手?” “从今以后,子孙科举,子女议亲,再不必看人眼色。” “三郎啊,你明日就去周家把和离书给签了,待咱们换个地方,我们再另外给你寻个好姑娘。” “她周若清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个皇后表姐。” “我就不信了,皇上皇后能为这么点事,同咱们家过不去。” 刘家人也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想过宫里的皇后,会不会报复自家。 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胡周两家只是表亲,且皇后进宫多年,只怕连老三媳妇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这次肯帮忙,肯定也是看在太医周泽林的份上。 周泽林的性格脾性,他们都知道,最不喜同人计较,定然是不会求胡家帮忙报复的。 刘三郎还有点不愿意和离,他嗫嚅了下才道:“大哥,我还是不想和离。” 他爹已经去世,所以家中一切,都由大哥做主。 妻子虽然霸道了一些,但同他生了三个孩子,这么多年,因为妻子,自己的日子过的很是安逸。 最起码,他不用像爹和大哥,需要去菜市口砍人头。 只需要在家写写画画,无聊了就出门和三五好友喝点小酒,附庸一下风雅。 若是换个妻子,自己的待遇,不一定会比现在好。 可他的死活在族人心中,却并不值一提。 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全族脱籍。 所以,大家便七嘴八舌,开始对他道德绑架,强迫他,第二天必须去周家签和离书。 刘三郎的耳根子本来就软,那里经得住这阵仗? 第二天便稀里糊涂去到周家,又稀里糊涂签下了和离书。 回到屋里,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他久久都回不过神来,自己和妻子,就真的和离了? 他那外室得知此事,高兴得不了,便上门来问他什么时候娶自己。 刘三郎:“……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 甘心不要名分,与自己在外偷偷摸摸的女人,能是个什么好女人,怎么能娶回家呢? 那寡妇性子本来就烈,见他欺骗自己感情,立马便不依,伸手便向刘三郎脸上挠去。 “你个不要脸的骗子,你当初不是说你心悦我,不忍心我做妾室,所以才要先找借口休妻的吗?” “老娘告诉你,我爹可是杀猪的,我也会杀猪,你要是敢做那负心汉,老娘便如砍猪一般砍死你。” 先不说刘家如何,但说这离婚,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最让人揪心的便是孩子的问题了。 周若清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儿子,名叫刘晔,两个闺女,其中老二婉珮,老三婉瑶。 闺女可以先不必说,她们跟着自己母亲。 可刘晔便不同了,他在周家,看着自己的母亲,满脸泪水,死活不肯离去。 “娘,您就原谅爹好不好,咱们一家人,好好在一块儿。” 他不想失去母亲,也不想将来有个继母。 “儿啊,娘……”周若清看着儿子,泪水很快就模糊了眼睛,她忍不住把儿子搂在怀里。 “娘对不住你啊,娘只后悔,后悔当年没有听父母的话,事到如今,害了自己,更害了儿女,还累的家中亲人忧心、焦急,娘有罪。” 若是她当年不那么任性,非要嫁给刘三郎。 那又怎会落到今日,母子分离,刀刀割心的地步。 刘晔哭道:“儿听大伯说,族里要举家搬去西南,娘,您就同爹和好吧,否则将来天高地远,儿子说不准,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娘,男子在外花的那么多,为什么别人都能忍,您就为什么不能忍,您就不能为了儿子,原谅爹吗?” 其实孩子这种想法也不奇怪,这时代的男子从小耳濡目染,并不觉得花一下有什么错。 错的是外头的女人勾引,错在女子不够大度,仅此而已。 周若清听着儿子的话,不由地悲从心来地大哭起来,却又不知为何悲,只知道内心十分痛苦。 儿子走后,她跪下同自己爹娘道歉,承认自己的年少轻狂,拖累了家里,又叨扰了宫里的娘娘。
第230章 窈窕淑女 周家二老本身就疼女儿,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此事,便答应女儿和夫家和离,又哪里会怪罪,连忙让她回房歇息了。 周泽林送她回院子的路上,周若清还不停地给哥哥嫂嫂道歉,本来就欠娘家多,如今还…… 余歆连忙安慰她不必多想,周泽林更是道:“追求自己想要的,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个人,不是你。” 说实话,他心里很佩服自己妹妹,冲破世俗,勇于反抗父母之命,在心如死灰以后,又勇敢离开,这需要多大勇气? 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娘家支持,少不了亲戚帮衬。 可到底还是要女子自己有主意,否则再厉害的娘家和亲戚,也只不过是扶不起的阿斗。 这事总算是解决了,景舒松了口气,叫来大哥商量后续的事情。 胡岸轻声道:“倒是好解决,只是那刘三郎怎么办,晔哥儿跟着他,咱们是不是也该给孩子留一份余地?” 若是一分余地不留,将来孩子便会过的很苦,那是表妹的亲儿子,他身上也流着周家的血。 这倒是个问题,景舒思考一会儿才道。 “刘家其他人的财路,必须得断,至于刘三郎,便派些人去,废了他,让他再也生不出孩子来。 只有晔哥儿一个儿子,我不信,他会不拿他当宝贝看。 想想办法,把刘三郎和刘家人分开,不要让他们呆在一个地方,免得财产被他的那些族人骗去。” 那可都是表妹儿子的钱,必须得保证都用在他身上。 只要有了钱,孩子生活不成问题,再去上个学,长大会如何,就只能看那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还是殿下思虑周全。”胡岸听的连连点头,拱手道:“臣回去便办。” 景舒笑了笑,从椅子上起来,朝着屏风走了几步,低声问道。 “还没问过二哥哥,爹新纳的那位姨娘,应该还算是好相处吧?” 虽然胡善围说了还好,但是她成日在外忙碌,又不时刻待在内宅之中,想必还是大嫂更加清楚。 “还好,只是……”胡岸迟疑了会,还是拱手回道:“姨娘是教坊司出身,在京城并不是什么秘密。” “臣本想着,娘已去世,便让妻子养着小弟便是,否则将来传出去,小弟是教坊司女子养大的,肯定不好说亲事,名声也不大好听。” “可,说什么姨娘不答应,爹耳根子软和也同意了,虽然爹如今,还没有昏头到把她扶正的想法,但是,臣怕爹年纪大了,以后……” 越来越昏头怎么办? 再说了,小弟一经出生,便已经是他胡家的男丁。 都说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实在不放心让教坊司出生的女子,来教养胡家的男丁。 “不愿意?”景舒轻声道:“这事可由不得她,二哥哥回去同爹说,小弟必须要交由嫂嫂教导,否则,我是不会承认这个弟弟的。” 皇后不承认的弟弟,那以后就别想封什么荫官了。 “是,臣告退。” 胡岸得了妹妹的话,便知自家老爹妥协便高兴地告退了。 最近家里边出了好多事,作为家里边儿的老大,好多事都等着他去处理呢。 景舒待他离开后,又坐了会儿,才去看正在批奏疏的朱瞻基。 “大舅哥走了?” “嗯。” “你表妹的事情,处理好了。” “嗯,哎。” “这不是好事,娘子叹的什么气?” 景舒坐在书桌对面的软椅上,随手拿起一本话本子看了起来,然后才轻笑着回话道。 “臣妾突然想起《氓》来,其中,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说的大概就是表妹,可惜操劳至此,还是没有好结果。” 幸好,表妹她有和离的勇气,还是能回头的。 朱瞻基:“那也是她自己选的,若是当初不任性,肯听父母的话,又怎么会吃那么大的亏呢,说白了,还是自找的。” 就像上辈子的他,非要撞墙了,才晓得要回头。 “话不能这么说。”景舒翻了个白眼:“人心难以洞悉,父母之命也不都是好的,都是听媒婆吹牛罢了,姑娘嫁的好不好,全靠媒婆的良心。” “表妹敢于追求心中所想,这本来就是一种勇敢,走错路,再回头,更是如此,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看走眼,不走错路呢?” “陛下忙您的吧,臣妾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她想着回到坤宁宫便要面对账本,便还不如在乾清宫躲会儿清闲,看会话本,眯一会儿也不错。 朱瞻基笑了笑,低头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偶尔抬头,看看妻子的侧脸,心中便感到十分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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