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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中一片安静，文武百官没一个敢喘气的。 倒是孔彦缙，十分镇定地回话：“回陛下的话，臣今年三十九了，马上便是不惑之年。” 他永乐八年才袭爵，那时候的他才刚刚十岁。 “嗯，比朕还小两岁。”朱瞻基轻轻地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当年太祖召见你高祖父孔克坚，说要你们孔家，于我朝代再出个好人。” “可这如今七十二年过去了，朕却没见着你们孔家出什么能耐人，怎么反倒是有这么多为非作歹的。” “孔秀才，衍圣公，圣人之后，你难道不跟朕解释一下？” 若是老实本分，他当然乐意养着圣人们的后代。 可是他们并不本分，甚至还喜欢带头递降表。 这感觉，比老婆喜欢上别人，还给别人生了个孩子的感觉还糟糕，毕竟养只狗见到贼还要上去咬几口呢。 可那么多真金白银养着他们，倒还不如喂条狗呢。 孔彦缙低着头，惭愧道：“是族孙们不孝，污了祖宗清誉，还望陛下严惩，绝不可姑息。” “臣治家不严，约束不当，实在愧当衍圣公之名，今自请辞去爵位，归还朝廷赐臣的宅屋、田产。” “只是臣还请陛下开恩，允许臣继续教学。” 万世师表，是孔家的牌匾，而当教书育人的先生，这也是连他死，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倒是不图名誉。”朱瞻基问道：“可是你连你自己的族人都教不好，又怎么能教好天下学子呢？” 这都把人教成什么样子了，还教呢？ “启奏陛下。” 文官们见状，觉得皇帝有些苛刻，便都忍不住站出来为衍圣公说话，他们觉得孔彦缙已经知错。 既然如此，陛下就不该继续追究才是啊。 “朕没同你们说话。”朱瞻基眼一瞪，杀气尽现：“王荣，宣旨。” 他此话一出，大臣们一抖，纷纷不敢再言半句。 最后，朱瞻基废了孔家的爵位，并把曲阜孔家犯罪之人给下了狱，让刑部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至于孔彦缙，朱瞻基让他带着嫡系子孙去了衢州，不用再教育士子，只需把南宗教育好就行了。 屋子田产全没收了大半，朱瞻基更是美曰：“几千年富贵，想来你们已经忘记圣人之苦。” “既如此，你们便开始清贫苦读，好早日如太祖所说，于我朝出个能耐人，也不辜负太祖寄托了。” 他没赶尽杀绝，还给他们保留了一部分的财富。 这已经是极为给面子了，这也是在告诉天下官员。 只要你们敢不法，那就算出自孔家朕也得收拾你。 散朝之后，汉王爷留了下来，还没有说几句话呢，就见焦毅匆匆来报：“陛下，宫门出事了，公主殿下在宫门口，打死了四名生员。” 此话一落，别说汉王了，连朱瞻基和朱祁锦都愣住了，朱高煦愣了好久，才感叹道。 “大侄子，你这闺女，有点……厉害啊。” 这事就是换了京都小霸王，朱祁铭也不敢这么干吧。 他看了眼此刻已经石化的父子俩，摇着头离开了，闹出这么大的事，到时候看这个大侄子怎么收场。 坤宁宫。 凌薇跪在地上，双手早被景舒一个给了五个手板，红彤彤得很是吓人，可她却梗着脖子不肯认错。 “女儿没错，他们就是该死，娘就是打死我，女儿也没错，若是重来一回，女儿还得打死他们。” 闻言，景舒瞬间血压上升，暴脾气差点没控制住手上的戒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倒霉孩子，她生的孩子，怎么一两个都是动不动就要杀人的？ “娘娘……” 宫人们连忙拦住她，轻声劝着景舒不完生气。 朱祁钧也小心护着妹妹，生怕母后一气之下，到时候给妹妹打死了咋办？ 景舒怒吼道：“打死打死，你知道你才多大吗？” “你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小姑娘，你手上就沾了四条人命，还在天下人的眼门前头。” “你说你以后怎么办，天下人会怎么说你。” “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么，他们还是读书人呢，你把人家弄死了，你爹应该怎么罚你才能服众？” 景舒气得脑壳发昏，她怎么也没想到闺女会闹出这事。
第426章 爱之深，责之切 凌薇还是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道：“太祖说读书人不可议论政事的，他们聚集在宫门已是犯错，女儿不觉得杀了他们，有什么问题。” 这些人拿着朝廷的补助读书，却不好好在学堂待着，敢来宫门口逼君，自己帮爹爹处理了有什么错？ “那也轮不着你去，你才多大，你上面有父亲、有哥哥，什么时候，轮到你管这些事。” “皇爷、太子殿下。”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宫人们行礼的声音，紧接着朱瞻基和朱祁锦便进来，看见闺女红肿的双手。 他心疼坏了，连忙想上去哄来着，谁知扭头就看到妻子警告的眼神，他连忙假咳了两声后道。 “老四，带你妹妹下去，让姑姑给上点药吧。”见妻子要发火，他连忙道：“我有话同你说。” 景舒深吸一口气，到底没有在孩子面前驳了他的面子，只是脸上的不悦，却没有减少丝毫。 谁知凌薇叛逆期到了，这会儿却做什么都不肯下去。 还嘴硬道：“我就是没错，娘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没错，您和爹爹若是觉得我有错。” “您就和爹爹就像别人家那样，把不听话的孩子打死好了，反正我死也不会认错的。” 景舒刚刚才压下去的火，这会儿又差点没有压住，忍不住又操起了戒尺，朱祁锦一看不对，连忙上前，把自家妹妹给强制拽走了。 朱祁钧见状，也连忙跟着退了出去。 景舒气得脸色发黑，可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 “陛下想说什么？” 朱瞻基搓搓手，整理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始为闺女说话。 “其实凌薇也不是故意的，她从于家出来准备回宫，谁知那些学子都堵着，跪在门口赶都赶不走。” “还有那么几个，嚷嚷着若是皇帝不肯收回旨意，饶了孔家的话，便要死谏，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最讨厌要死要活的人了。” “孩子就是冲动了些，罚罚得了，别罚得太狠，孩子还小，罚狠了，以后长大了想起都还害怕呢。” 他小时候，不好好学习，被爷爷打了一巴掌，可疼可疼了，他到现在想起，都还觉得疼呢。 “还小孩子呢。”景舒问道：“你见过谁家小孩子一口气弄死四个人的，你知道她怎么干的么？” “她叫她自己的护卫，拽着那几个读书人的头发，把人家往宫门上撞，活生生给撞死的。” “我不是说那几个学子不该罚，可不管怎么说，闺女年纪这么小，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对她的名声不是好事，将来史书上记她一笔，说她暴虐残忍，你觉得这合适吗？” “将来招驸马，人家驸马看着她，那双腿就抖，陛下，你觉得，这对她的以后好吗？” 她气得不是女儿杀人，是气她一点儿气都沉不住，不知道名声对人的重要性，怕她将来被人骂。 “凌薇是有错。”朱瞻基道：“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咱们好好教就是了，你就别和她置气了。” 其实，他觉得闺女干的好，有魄力。 特别像那个谁，他爷爷朱棣的脾气，若是爷爷还在，估计对凌薇此举，应该是很欣赏的。 只是可惜，闺女是女子，女子有个不好的名声确实头疼。 要不，他用刀，逼史官不许写这段？ 景舒没好气地道：“出了这事，文武百官肯定会让陛下给个说法，陛下准备如何处置？”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地方，她怕朱瞻基顶不住压力，到时候让凌薇受到伤害，被贬为庶人什么的。 虽然，这不太可能。 “处置什么？”朱瞻基直接道：“是朕给公主的口谕，让他代朕行事的，此事不关公主的事。” 他才舍不得，让宝贝闺女受到天下的责骂呢。 娘子既然常说父爱如山，这个黑锅就让自己来背吧，虽然别人大概也不会信，但他说了算就是了。 凌薇被捉去了东宫，太子妃心疼地为小姑子上药。 还不忘哄道：“妹妹啊，母后最是疼你了，你好好地认个错就是，何必要同母后顶嘴呢？” “一会儿在嫂嫂这用个饭，然后再回去好好和母后认个错，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犯了，知道吗？” 要是回去还嘴硬的话，怕是又得挨上一顿。 “我不。”凌薇撇嘴：“我没错，母后一点儿也不疼我，她都不问我为何如此，直接就动手。” “那衙门里头审问犯人，还要让犯人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呢，就母后这么霸道，动不动就打人。” 母后这般，和二叔有什么区别，不管是谁的错，都先打一顿再说，她觉得自己就像北镇抚司的囚犯。 “胡说。”朱祁锦听不下去了：“母后什么时候不疼你了，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最好的？” “你想学什么，母后哪次没有让人给你请名师，就像想打枪母后都应了，通遍京城谁家姑娘有你自在？” “还不疼你，母后最疼的就是你，我朝至今那么多位公主，能随便出入宫禁的也只有你。” “还有当街打死生员，别说我朝，你往上数历朝历代，那也是没有的，你说母后能不生气么？” 人家汉唐公主那么跋扈，也没有当街杀死读书人的时候。 当然，人家的读书人，也没有堵到宫门口来。 “是啊，妹妹。”朱祁钧认真道：“你这样子做，那些大臣肯定会闹事，要求父皇处置你，母后关心则乱，这才生气，母后是最疼你的。” 爱之深，则责之切嘛。 闻言，凌薇梗着的脖子，倒是渐渐地缩回去了，也没在否认，哥哥嫂嫂让她回去认错的话了。 金陵的国子监关门，陈文昌也就回来北平准备陪着胡姑姑。 刚进京，他便得知同自己关系最好的同窗，被蛊惑着去了宫门闹事，他连忙想去把人劝回来。 免得被人做了刀子，到时候仕途坎坷不说还连累家里。 谁知，刚到宫门口，他便看到公主殿下让护卫，把几位夕日同窗撞死的画面，吓得他久久不敢动弹。 “啊~疼疼疼，姑姑，您轻点。” 这时候，他感觉耳朵一疼，抬头就看到胡善围满脸怒容的脸，瞬间便明白姑姑这是误会了。
第427章 会被废为庶人么 “臭小子。”胡善围气坏了，拎着陈文昌的耳朵便开骂：“你不好好在金陵读书，回来掺和这些事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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