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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本就生得白，不需要敷粉。”周香莹在他眉尾添了两笔，将胭脂扫得很淡，“再补些唇红就好。” “只是天不太好，不知道晚会儿雨会不会停。” “我觉得会。” 程黎透过阳台，看外面蒙蒙细雨，头一次觉得也不太讨厌，“而且就算下雨也没事，两步路就到了。” “是啊。” 周香莹拿过唇红，神情温柔，“抿一口，别太用力。” “以前阿黎没这么高兴过。” “程家那种地方，谁待着能高兴？”周琼英坐在一旁，轻叹了一口气，“我算是活明白了，人这一辈子，就得图个自己高兴。” “路是你自己选的没错，可真想回头，也不是没有去处。” 他本来说不过来凑热闹的，可周香莹跟程黎找他来，说总不能连个送嫁的人都没有。 戏子是下九流的行当，望京认识他的人又多。 周琼英觉得自己站在送嫁队伍里，也不是那么好看的事，却拗不过母子两人。 他大早上就到了，顺带替程黎整理好婚纱。 当年程黎去棠花楼找他时。 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转眼都该结婚，办人生大事了。 周琼英突然有些舍不得。 “我不会回头。”程黎明知这时候顺着说，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我能确定，她就是我想要的人。” “……你这脾气啊。” 真犟。 周琼英摸摸鼻子，这大喜日子里，他只希望霍允庭别辜负程黎的信赖。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想他幸福呢。 两边住得太近。 霍公馆吹吹打打的声音刚响，立刻就传到洋房里，此时下了整晚的雨终于停歇。 天空中挂着一道彩虹，缤纷而美丽。 程黎这边人不多。 他静静坐在床上，没听到敲门声之前紧张，听见门响的那一刻，反而更紧张了。 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个时候，可它带来的惊喜不减。 敖锦只带着林副官上楼。 仪仗队在楼下等着，连同那匹装扮隆重的白马，马鞍上用金线绣着图案。 周香莹跟周琼英站在一旁，眼看着霍允庭替程黎穿鞋。 他的脚比寻常女子大。 被握住的时候，敏感地想往回缩，那感觉酥酥麻麻。 周琼英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霍允庭。 发现他其实跟程黎挺般配。 也许世间就是有它的缘法，会让有情人遇见，会撮合两个陌生人走到一起。 “抱好我。”敖锦低头，将程黎从床上抱起来，“倒也不必这么用力。” “现在呢？” 程黎紧张到有些分不清方向，说话时懵懵的，听见抱这个字的时候，身体瞬间僵硬。 直到被提醒以后，才略微找回神思。 木楼梯一阶一阶走下。 通往他想去的方向。 周香莹站在楼梯后，莫名体会到程黎想说的话，原本的悲伤戛然而止。 只剩下祝愿与期望。 “阿黎比我会看人。”她声音很低，带着些许落寞，“以后肯定能过得很好，过他想过的生活。” 周琼英没说风凉话，只是一直看着，看程黎被抱上那匹白马。 真好啊。 第961章 假凤虚凰30 程黎斜坐在马背上，被头纱遮挡的视线有些迷蒙，垂眸时却能见到那只牵马的手。 霍允庭手指修长有力，上面带着薄薄的枪茧。 任由四周不断奏鸣着喜乐。 他此时只能看见那只手，眼里只有想见到的人。 白马走得很平稳，像是提前被交代过，怕颠到自己背上的人。 霍公馆门前早就挤满了宾客，等着看是何等花容月貌的美人，能让霍大帅动心至此。 心甘情愿为人家牵马。 “咱们到家了。” 敖锦松开缰绳，握住程黎被风吹冷的手，那触感很像抚摸玉石，温润又光滑。 程黎被她抱下马背，手臂搂在她脖颈上。 宾客们说着祝贺的话，大家都能看出来，霍允庭今天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眉梢眼角藏不住笑容，看得出对新娘有多爱重。 程善堂今日自然也来了。 他带着程夫人生的嫡女，比程黎还小两岁，今年正好十五，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这位程小姐往日便嫉妒程黎生得好看。 她虽然不难看，可也算不上国色天香，到不了让人一见倾心的地步。 “姐姐还真是命好。”程小姐站在程善堂身边，语气难掩嫉妒，“果然是姨太太生的女儿，对付男人肯定有一套。” “你再多话就给我滚回家去。” 程善堂低声训斥道：“都是你娘娇惯，说话不分场合的毛病，赶紧给我改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四周打量，确定没人听见才放心。 程家如今全指着霍家。 而男人又最吃枕头风那套，如果得罪程黎的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知道了。”程小姐皮笑肉不笑，“人家如今是你的掌上明珠嘛。” 她不想来的。 可程夫人硬是逼她，一是要看着程善堂，不让他跟六姨太多接触，以免旧情复燃。 二是她也快到说亲的年纪，想让女儿出来露露脸。 只是程小姐别的男人没看上。 她第一眼见到霍允庭以后，就恨不得被他抱着的人是自己，说话难免尖酸刻薄一些。 实则是羡慕程黎。 今日在霍公馆的，都是非富即贵，有身份的人物，鲜少有程善堂来往的人家。 但他们消息灵通，早就知道大帅娶的是程家小姐。 因此对程善堂格外友善。 谁都想过来攀谈两句，拐弯抹角地跟程家攀亲，其实还是想攀到霍允庭身上。 连带着程小姐，都被夸得天上地下。 程善堂笑得合不拢嘴，没一会儿功夫，就应下好几个以后常联系的好朋友，他很久都没被人如此看重过。 “程老板幸会。”秦宵走过来，视线在程小姐身上停留，“不知这位是？” “程沁，我的小女儿。” 程善堂自然知道秦宵，如今望京城里，生意做得最广的，便是他了。 程黎这亲结得不能更好，如今连秦宵都得高看自己一眼。 他以前最喜欢生儿子。 现在反而觉得，生一堆只会败家的儿子，哪有生一位有本事的女儿好呢？ 凭良心讲，秦宵生着一张金玉其外的脸。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挺能唬人的。 程沁含羞带臊地望着他，被夸一句好看，便心花怒放了。 第962章 假凤虚凰31 霍家族老原本想压霍允庭一头，早早就从淮城上路，还想摆一摆长辈的谱。 通风报信的事，自然是霍玉楼干的。 可不知为什么。 那辆车自从上路以后，或许是发生了一些意外，反正已经到婚礼的时间了，那堆老头一个也没能到场。 霍允庭父母双亡，周香莹不好意思坐主位上。 所以请了牧师主婚。 外人瞧着新奇，却不敢有意见，谁掌权谁说了算，他们还不想死。 但是程沁心里很高兴。 她觉得仪式简单，就代表霍允庭没那么在乎程黎，至少没她以为的喜欢。 结婚誓词要问两次，中文在前，英文在后。 保证每一位宾客都能听懂。 ——霍允庭先生，你是否愿意迎娶你身边这位漂亮的小姐做你的妻子？ ——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 ——不论她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终忠诚于她，相亲相爱，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我愿意。” 敖锦牵着程黎的手，话音未落时，便感觉他微微颤抖，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霍允庭并不是先生的事，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 程黎低着头。 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忍得有些辛苦。 但仔细品味着，他真的很喜欢这道誓言，即使里面有一些小小的瑕疵，可他决意遵从。 他愿意用性命去守护今天的承诺。 直到世界消亡，直到天塌地陷，直到万物都不复存在。 牧师转向今天的新娘，向她问出同样的问题，不大标准的中文，因为太想咬准字音，而稍微有一些滑稽。 之后那遍英文就流畅很多，听不懂的语言中带着同样的约束力。 “我愿意。” 程黎不觉得紧张，可是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是有些颤抖的。 如同沉沦进不真实的梦境。 让人一边享受，一边担心很快会惊醒，宁愿一直躲藏在梦里。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程黎握紧手中的捧花，见到爱人轻轻掀开自己的头纱，脸上晕开淡粉色云霞。 他眸光微动，墨色瞳仁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这个吻很轻很轻。 程黎用捧花挡着他们，察觉到唇上被轻咬了一下，带着一点儿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忽然接收到暧昧的暗示，耳尖瞬间通红。 结婚最重要的。 当然是洞房花烛夜了。 周围喧嚣声此起彼伏，唯有这个暗示，成为两人心照不宣的期待。 程黎听见心跳声，噗通噗通。 绵绵如春雨。 他今日化了浅淡的妆容，配上一袭洁白鱼尾婚纱，衬得腰肢纤细，身材高挑。 容貌精致而矜贵，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美得惊艳一众宾客。 同样是程家小姐，立刻便显得程沁样貌平平，没什么特点了。 她轻咬下唇，察觉到那些比较的眼光。 心想这群人根本就是瞎子。 “程小姐身体不舒服？”丰夫人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问，“心口疼的话，得早点儿去看，光在这里皱眉是没用的。” “要你多事？” 他们程家洋行，原先就是被丰记挤垮的，现在还敢来挤兑自己。 程沁撅起嘴，恶狠狠地告诫，“你再不尊重我的话，小心我找姐夫告状。” “你以为他会帮我，还是帮你？” 第963章 假凤虚凰32 或许是因为心情太好的缘故，让程黎看见程沁的时候，也没觉得她高高在上的模样，有多么讨厌了。 “姐姐，姐夫。” 程沁端着一杯香槟，跟随程善堂走到两人面前，直勾勾地盯着霍允庭。 “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祝你们新婚快乐。” “就是，就是。” 程善堂挺直腰背，感觉自己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得意的时候。 今天刚感受到外人巴结，他就已经忘乎所以。 “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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