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珩脸上挂着不可置信之态,他知道这两个宫女之所以敢这般阻拦定是孟娴湘授意的,可他也想不明白,孟娴湘气性怎就这么大,这都多少天了,她还没消气? 他刚下朝听说了此事便火急火燎的过来了,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可她呢,她竟如此铁石心肠? “好,朕不见,最好以后也都别再求着朕来见。”怒言落下,又气愤看向里面寝殿的位置,气的眼中都快燃出火星子了。 “哼”声过后,他拂袖转身。 见他消失在院门外,素兰这才站起来步入屋内。 “主子,皇上走了。” 孟娴湘坐在座椅上,面前摆着一只痰盂,她微微俯着身,一手捂住心口做着呕吐状,整张脸都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白,白的吓人,额前冒汗似极不舒服。 “主子您再撑一下,太医马上就到了,奴婢给你倒杯水漱漱口。” 素兰急急转身,倒了一杯茶回来,蹲下来递给孟娴湘时竟看见她鼻尖流血液,当即吓得连茶杯都摔碎了,眼眶迅速发红并哽咽起来。 “主子,您不要吓奴婢,太医……” 她又起身,准备往外跑。 “主子您千万要撑住,奴婢去瞧瞧太医来了没有。” 平日冷静稳重的素兰,这会儿子竟也急的掉了眼泪,踏出门前才一抹眼睛不叫旁人看见免得生了乱子。 一眼看去,徐太医正好迈步走进院子,于是心中一喜。 只有小栓子发觉出了素兰的异常,心知定时里头又出了什么事,便立即跑下石阶去迎徐太医过来,带着他快步往寝殿内走。 素兰跟了进去,并简单同徐太医说明了情况。 “我家主子早上从承恩寺离开的时候,半道上就开始不舒服了,进皇宫前就吐过一次,强忍着回了昭弦宫又吐了一回,方才鼻子里竟还流了血,徐太医您快去瞧瞧吧。” 徐太医面色严肃,又加快了些步子。 寝殿内,孟娴湘弯腰坐在椅子上,连身子也开始微微发抖,俨然是坐都快坐不住了。 素兰小跑着过去,搀起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徐太医,您快来看看吧。” 徐太医见状亦是不敢耽搁,放下药箱便俯身捡起了孟娴湘身前的痰盂,他没嫌污秽,拎着痰盂行至窗前去了更亮的地方,仔细检查着痰盂中的呕吐物。 看过后,面色愈发难看。 片刻后转身走回去将痰盂放下,再迅速打开药箱,取出白帕子盖在孟娴湘手腕脉搏之上,令人着急的是他摸了许久的脉象,却始终没有说话。 “徐太医。”孟娴湘虚弱开口,感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到底是怎么了,是昨日被蛇咬的缘故吗?” 徐太医却摇头,坚定回道:“孟婕妤体内,并无中毒迹象。” 说罢,收了手,细想了片刻。 “不过倒是让微臣发现了另外的问题,之前给孟婕妤诊脉的时候就发现婕妤体寒,微臣以为是上次淋了雨而未将寒气清除干净的缘故,可方才把脉,微臣在婕妤体内发现一股极重的湿寒之气,寒气在体内乱窜影响到脾胃,这才导致的恶心呕吐。” “至于寒气突然窜体的缘故,微臣暂时还没有头绪,只一点,望婕妤务必要认真重视。” 看他这般严肃,孟娴湘心头紧张。 “徐太医,您说。” “孟婕妤务必要好好调理身子,体内寒气不除,恐难有孕啊。” “啊?”素兰惊愕异常,却又恍然大悟道:“难怪主子侍寝已久从始终未有消息,原来是这等缘故。” 她就说呢,那章贵人不过一次就怀了,而她家主子承宠多次却无半点消息,竟是自身身体的缘故。 “孟婕妤这毛病应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许是从前经常受寒,又或是常年居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所导致的。不过调理倒也不算难,只是较为耗时,毛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自然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治好的,还需多些耐心。” “那就…拜托徐太医了。” 孟娴湘怔怔地回答,脸色比原先更苍白了几分。 她眸中带恨,难以平息。 经常受寒,常年居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 可不嘛,从前在孟家时常冬日里还穿着春夏日的衣裙,即便裹了三四层也不足以保暖,那马厩旁的柴房狭小逼仄,而益州气候又是常年多雨,从屋顶漏下来的雨水不足一夜就能没过脚踝,那样的环境,可不就是诱发身体寒症的致命原因嘛。 第116章 她不给朕低头的机会 “婕妤放心,微臣回去后便开一张方子再将药配齐送过来,每日一副药再配合上食疗,半年内便可见成效的。” “多谢太医了。” 正说着,冬霜端着药走了进来。 “主子,这是昨日在承恩寺的太医开的药,奴婢熬上了,会不会是没有药喝的少了所以您才会吐的?” 闻见药香,徐太医看了过去,不觉又拧眉让冬霜把药递给他。 片刻后,孟娴湘问他:“这药是有什么不妥吗?” “难怪,难怪。”徐太医连连说着难怪,将药碗递了回去,“禀婕妤,这内服的药的确对蛇伤有用却与您体内的寒气是相克的,一热一寒相冲,身子自然就不好了,再喝下去怕是得七窍流血。” 几人大惊,孟湘湘忽的又想到什么。 “原来如此,昨儿太医还给我开了外敷的药…冬霜你去拿过来给太医一并瞧瞧,若有问题尽早发现才好。” “奴婢这就去。” 不时,外敷的药物到了徐太医面前,他仔细查过,确认无事。 “孟婕妤可以安心,这外敷的药物是清热解毒能够消肿的,继续敷着没有问题。至于那内服的药暂时不可再吃了,蛇既是无毒的,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那便只需外敷消肿便可。终归是药三分毒,况且婕妤接下来调理身体还要吃药,难免再有相克之处,以后饮食之类的务必要当心。” “好,多谢太医费心了。” 孟娴湘让素兰搀扶着,撑着身子起来对徐太医福身致谢。 徐太医惶恐,俯身回礼:“这都是微臣应尽的职责,婕妤此般倒是折煞微臣了。微臣先用银针为婕妤扎几针缓解不适,待回去再开药方过来。” 他从药箱里掏出针包,给慢慢坐下的孟娴湘扎针。 一盏茶后收了针,孟娴湘身上果然舒服许多。 “冬霜,辛苦你跑一趟和徐太医同去太医院将方子和药带回来吧。”这种东西经手旁人,孟娴湘不放心。 “好,奴婢明白。” 趁太医收拾药箱时,孟娴湘又让素兰去取了一包银子,临走时塞给徐太医。 而后,素兰张罗着宫女将寝殿收拾了一番,倒了痰盂,焚了香,又给孟娴湘换了衣裳,洗了脸,扶着她坐到开了窗的软榻前。 “主子,看您气色好多了那奴婢也就放心了,方才见您流血,奴婢可真是吓坏了。” “让你担心了。”孟娴湘抓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不过这一病也好,至少让我知道了我没能怀胎的原因,找到了原因那便好好去治就行,否则即便侍寝再多也终究无用。” “再来,这也是一个顶好的拒见皇上的理由。” 说到赵君珩,素兰撇嘴有些害怕。 “主子,皇上走的时候脸色真是很难看,想来是真的被气到了,还说什么以后再也不要求着见他的话,奴婢…挺怕的。” “怕他真的不再见我?” 孟娴湘轻轻放下她的手,又将手肘撑在小方桌上,唇边挂着笑,虽脸色好了许多,但身子还是虚的,说话也无甚力气的样子。 “别怕,要说怕,我还就怕他不生气呢,情绪够浓烈,后面的戏才能接的更漂亮。” “好,他气的好着呢。” 素兰明白她心有成算便不过多纠结于此事,只想起了另外的事道:“对了主子,方才出去的时候听那个去请徐太医的小太监说,他是在半道上碰见太医的,说皇上也请了徐太医让他来昭弦宫,既如此的话,徐太医应该会将主子的状况禀报给皇上吧。” “是啊,皇上会知道的。” 她期待着呢。 …… 御书房内。 “皇上,您生气也别拿折子发脾气呀,朝着奴才身上打几下出气便好,那折子上报的都是家国大事,弄坏了可不好,奴才身上肉多,打两下也不怕疼。” 于忠海将赵君珩摔在地上的折子捧起来,小心放回到桌上。 “你不必说这些话来哄朕,什么都话都没用。” 赵君珩气的不行,却偏要装出一副不生气的样子来,取了毛笔,蘸了墨汁,抽来一张空白宣纸准备开始练字,前两笔写的还是好好的,后面就越发潦草起来,直至耐心全无将毛笔往下重重一压,压得笔尖开了花。 随即,又将毛笔往前一丢,摔在地上。 “朕就不明白了,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的向朕邀宠,三番两次的来请朕过去,求朕去看一眼。偏她倒好,她什么都不用做,朕就愿意亲自去看她,可她却……是朕对平日对她太好了,都是朕纵的她是吗?” 他盯着于忠海,质问的语气将于忠海吓得不轻。 “皇上,奴才哪里知道这些,奴才只知道伺候皇上,皇上不高兴,奴才就想法子让皇上高兴,皇上您别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呀。” “是朕想生气吗,朕去昭弦宫是为了生气去的?朕也知道她生气,可她缘何要气那么久,朕知道那晚是朕食言,是朕失信了,朕想同她道歉可她偏偏不肯给朕一个低头的机会,她到底要朕如何?” “她不想见朕,好,那就不见吧。” 话落,又见他一挥手,将桌案堆着的几摞奏折甩到了地上。 于忠海被吓差点跪到地上去,着急忙慌弯腰去将折子一本一本的捡回来,一面又道:“皇上,奴才瞧着孟婕妤也不是那种恃宠生娇的人,皇上应该比奴才更了解婕妤才是。何况您是天子,婕妤她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敢这样冷着皇上不见您,她难道不知道惹怒您的后果吗?” “皇上,奴才觉得您就是太着急了,许久未见她又骤然听闻她被蛇咬伤,正是心急如焚得时候,偏此时吃了闭门羹难免更加急躁。” 他将抱在怀里的折子堆到桌上,继续安抚赵君珩。 “奴才倒是觉得皇上您不是生气,而是焦急,是担心,您恰恰是太担心孟婕妤了才会如此。皇上,您仔细想想孟婕妤过往是如何处事的,上回婕妤没见您,奴才也信婕妤确实是因为生气,可这次奴才却觉得是有别的原因。” “皇上您是当局者迷,您想想孟婕妤被蛇咬了,她得多疼多害怕,奴才不信婕妤不想得到皇上的安慰和怜惜。” 于忠海苦口婆心说的极有道理,使得赵君珩慢慢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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