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面容,是她再熟悉不过,甚至刚刚还在思念的模样。 门边随楚妙一同前来的这人,听着楚妙的话,朝着沈觅望过来。 他看了她一会儿,丝毫没有失礼地露出一个笑容,显得客气又疏离。 他顺着楚妙的话,礼貌道:“沈姐。”
第83章 现代篇 窗外是雾蒙蒙的雪天,雪花无声地拍打着窗棂。 他几缕发梢也微微湿润,是融化的雪。 沈觅定定地看着楚妙身后她熟悉的面容。 她其实还没见到过,二十岁的越棠在正常情况下的模样。 第一世,十九岁的越棠被强迫染上了五石散。 第二世,她空缺了越棠十七岁到二十五岁的这些年。 如今见到二十岁风华正茂的他,沈觅近乎偏执地看着。 她手指越握越紧,直到手机跳出了关机提示。 轻轻的一声提示音,打断了粘连成一团的思绪。 她在看他时,他也在目不转睛地看她。 提示音一响,他长睫颤了一下,垂下眼眸,微微侧了侧头,像是想要避开她的视线。 有种刻意的疏远之感。 楚妙看到沈觅的目光,立刻大步走过去,抱住她一只手臂。 沈觅总是很冷淡。工作期间,她便常是这样的眸光看人,即便什么都不说,也能让人倍感压力。 楚妙知道对于初出茅庐的人而言,发小沈觅或许显得有些不好接近,就如此时。 她看到躲开沈觅视线的少年,立刻缓和氛围,对着沈觅软声道:“哎呀,私下认识,不是工作,不许那么严肃。” 她眨了眨眼睛,“别吓着人家了,人还是在校生,没毕业呢。” 沈觅怔了怔。 “在校生?没毕业?” 他没说什么,默认了楚妙的说法。 楚妙招呼着门边站着的少年进来坐下,随后便对沈觅点头“嗯”了一声。 “再过几个月才毕业,也是咱们校友。正创业呢,最近有点规模了,就出来租一层写字楼。” 沈觅微微发愣。 方才已经看他看地很失礼了。 她此时只能极为克地制,才让自己没再去盯着他看。 校友、创业、有规模。 从楚妙这几句话可以听得出,面前人有极为真实的现实履历,不是一朝一夕能编造成功的。 面前一模一样的面容,是越棠吗? 若是这些都是真的,他有这些真实的过去,那他还会是她的小棠吗? 还会是喜欢了她两辈子的越棠吗? 她喜欢越棠,是喜欢和她经历了两世的那个越棠。 相貌再一样,没有记忆,那也不是他。 沈觅心底微微揪起,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呼吸有些乱。 她有些紧张。 楚妙坐在她身边,他便落座在她对面的位置。 沈觅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抬眸时,她自制力极强地,仿佛只是面对一个校友一般,让自己露出一个温和些的笑容,视线也温和疏离,极为自然。 在他开口自我介绍之前,她垂眸拎起桌上的紫砂壶,为他和楚妙各倒了一杯茶。 他站起身,想要代她斟茶,沈觅拦了拦。 她抬眸直视着他,微微笑着,“太烫了,你小心烫伤。” 只有越棠会那么娇气,对于常人来说感觉烫的温度,就能直接将他烫伤。 他眨了一下眼睛,微微愣了一下。 楚妙惊讶地挑了挑眉。 难得见沈觅和陌生人之间,还会露出那么有攻击性的姿态。 楚妙又看了一眼他的面容,笑哈哈对他道:“都说了是私下认识,不就是给你倒杯茶,你不用紧张。” 他手指搭在杯沿,热茶升腾出来的热气扑到他肌肤上,将冷白的皮肤渐渐蒸出微微的红。 修长的手指衬着深色的茶杯,连执起茶杯的手势都又标准又好看。 沈觅没看出来他紧张。 他认真道了一声,“谢谢。” 她垂眸,看着他的手,长睫轻轻颤了一下。 楚妙悄悄将编辑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消息按下了发送。 沈觅瞥了一眼手机桌面私聊界面上显示的消息内容。 “是不是和你的画特别像?” 不仅是像,是一模一样。 可是,沈觅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越棠。 她也没有办法让自己能沉下心去一点点和他推拉试探。 她忍受不了,忍受不了越棠就在她面前,她却还要花着心思旁敲侧击。 沈觅低头抿了一口茶,随后将茶杯放到手边,便抬起眼眸。 她眸光清凌凌的,有些微微的疏离清冷,却又好似能直刺人心一般,有些咄咄逼人的犀利。 沈觅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不紧不慢道:“不用那么客气。” 她慢慢将那两个字吐出口。 “越棠。” 之前的那些年里,越棠不喜欢沈觅叫他的名字,会让他觉得生疏,他也怕极了她连名带姓地叫他。 沈觅这样称呼他,只是留个余地。 若他不是她所熟悉的越棠,好歹不至于让他觉得被冒犯。 楚妙愣了愣,她猛地用手臂去蹭沈觅,冲她挤眉弄眼着小声耳语。 “你们认识?那个人就是他吗!我本来觉得年龄对不上不会是他来着。” 沈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越棠看着她的神色,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如同蝴蝶羽翼。 知道两人相识,楚妙更加放松地往后一躺,“原来你们认识?那就不用我再介绍啦。” 沈觅紧紧盯着越棠,不放过他面上一丝神色变化。 越棠终是被看得赧然,眉头微微蹙起。 沈觅等着,看他的答复。 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越棠最终慢慢点了一下头,“认识。” 沈觅听到了越棠的答复,眼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迅速漫上一层水雾。 她立即低下头又去抿了一口茶水,借着低头的这一瞬间,用力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水雾又逼了回去。 是他。 楚妙挑高了眉,朝着沈觅眨了眨眼睛,一副邀功的模样。 既然都认识,她索性就更没正形地贴在沈觅耳边小声说话。 “你那时说再也见不到了,这不是见到了吗?” 沈觅垂着眼眸,捏着茶杯的手指越收越紧。 是他。可他来了这里,他见到她了,他为什么那么生疏? 沈觅不知道越棠是如何能来到这个世界的。 见到他的容貌,她震惊,可知道就是他本人,沈觅却忽然生出那么一丝极为细微的难过。 她微微抿紧了唇,眼眸就显得越发冷冽清明。 越棠继续看着她,安静地过分。 楚妙瞧了瞧两人,立刻贴心地叫来服务员,也没有继续在这里吃饭的打算,沈觅很快结了账。 楚妙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越棠道:“我家里有事儿,既然都认识,就让阿沈送你回去吧。” 说完,她立即朝着沈觅眨了一下眼睛,满眼笑意。 越棠应了一声,楚妙立刻先一步离开,只留下沈觅和越棠二人。 服务员候在一边,沈觅拿起外套,站在越棠身前。 她在他身前一步的距离,只能微微仰头看他。 越棠的眼睛清澈又平静,干净地如同外面皑皑的雪色。 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沈觅心口微凉,垂下眸,道:“走吧。” 越棠凝着她,应了一声。 沈觅穿着不算厚实的西装外套,走到门边,寒风吹过来,外面还在落雪。 她走在前面,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撑开伞,让出了一半的空。 都能看出来,沈觅心情不佳。 越棠其实也没做什么。 就是因为他什么反应都没有,沈觅才更觉得……难受。 寒风吹在脸上,沈觅忍着心底的不适,不仅觉不出半分寒冷,甚至还有些郁郁的烦躁。 越棠察觉出了沈觅在他应下认识之后的变化。 沈觅一向足够淡然冷静。 当她用这样理智有清醒的态度面对他时,他分不清,眼前的沈觅,是有多少记忆的沈觅。 他也不确定,她记不记得那相守的二十一年。 可因为他的生疏,她烦躁生气起来。 是后来那些年,和他在一起时,她生气的模样。 他呼吸乱了些,眼眸忽然就亮起来。 风雪将沈觅露在外面的手吹得微红。 越棠脱下外面的风衣,从沈觅身后将她护住。 沈觅微微愣了一下。 越棠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她手中的伞接过来。 他从后面拥抱住她。 沈觅呼吸放轻了些,他的温度包裹住她。 门边次第有人进进出出,沈觅立即咬了一下唇瓣,将越棠推开了些,把他的外衣一起推回去。 “我不冷,你穿好,先上车。” 越棠手中一空,他手指收紧了下,目光追随着她,顺从道:“好。” 沈觅很快走到自己的停车位,拉开车门,示意越棠先到副驾驶的位置上,随后自己才绕了一圈从另一边上车。 车厢中温度不低,沈觅将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 越棠看着她,和最初进包厢的礼貌有度不同,此时恢复了一般,仿佛一刻也不舍得让她离开视线。 沈觅喊了他一声,“小棠。” 车没有启动,越棠垂眸,伸手去握她的手,温暖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合拢在掌心,“是我。” “我找到你了。” 是越棠,他来到她身边了。 沈觅抿紧了唇瓣,忍着心底的酸涩,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太多想要问他的了。 他又经历了什么?他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在这个世界怎么样?是怎么适应的? 良久,那么多疑问,沈觅最终只轻轻应了一声。 “你住在哪儿?” 越棠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在沈觅的记忆中,还是她和越棠一起在古代的生活。 那么久让她独自适应现代的日子,可一转眼,她又可以和越棠自如地聊着,聊的却是现代。 沈觅不知道是被冻地还是怎么,鼻尖也有些酸。 “我送你?” 越棠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 晚上八点的提示音响起,打断了他轻轻“嗯”的一声。 沈觅又道,“或者,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第84章 现代篇结束 车厢内没有开灯,路灯被树冠遮挡着,车内光线昏暗粘稠地化作绸布,让整个车厢成为一个密闭的小天地。 沈觅能看隐约看清越棠的眼睛,眼瞳清透又莹润,在黑暗中仿佛又被蒙上一层绰约的雾气。 问出口时,她尽量克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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