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风说的话题,一直是围绕医术和今后的打算,只字不提心中烦闷。 高韵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他灌得差不多了,才开始问话:“别光问我了,你倒是说说,你今后有何打算?” “成亲,我想成亲。”顾西风斩钉截铁道。 虽说家里人给他办过婚礼了,可那根本做不得数。 “成亲?”高韵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 “对,成亲,现在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官府认可的婚姻文书,她想跑就跑,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顾西风想说他没有安全感,可这种话说出来,肯定会被高韵笑话,便只字不提。 高韵眉头紧锁,“还没找到人?” “翻遍整个京城都没找到,我真的想不到她会去哪里……” 顾西风顿了顿,发疯似的揪起高韵的衣襟,“高韵,是不是你又把她藏起来了?” 高韵无奈地拽着他的手,“你醉了。” “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是不是你又把她藏起来了?” 高韵不耐烦地甩开他,“你个疯子,若我是路清,我也看不上你。” “你说得对……” 顾西风松开高韵,失落地坐回位置上,抱着酒坛子,迷迷糊糊道:“我也看不上我自己,可是,我真的好想她。 她不想见我,可也得让我知道她还好好活在这世上。我就怕她回去了,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路清可能回到她的世界,男人的心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疼得难耐,人生也变得灰暗无比。 强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全化作了泡影,他此时就像是迷了路的孩子,毫无方向感地落了泪。 晚风拂过,顾西风忽然来了精神一般,抱着酒坛子就灌。 见他这样,高韵也没心思继续嘲笑,一把将酒坛抢过来,“你这样对着喝,弄脏了我还怎么喝?” 他倒了两碗,举杯道:“咱哥俩一起喝。” 顾西风瞪了他一眼,模糊不清道:“谁跟你哥俩啊。” “行行行,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也不占你便宜,咱爷俩走一个。” “……” 顾西风终究还是被占了便宜,一坛酒,大半进了他的肚子里。 高韵把他灌得不省人事,才叫人把他弄去客房。 自己狠狠洗漱了一番,直到身上酒味淡了,才上楼。 向书兰在灯下看书,见他来,急忙上前去扶。 高韵转身关上门,弯腰抱起她就往卧房去,吓得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惊叫连连,“相公,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 “你喝多了,快放我下来。” 高韵不仅不放,还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娘子可是怕我抱不动你?” “我……我没有,只是你自己都走不稳路,摔到我不要紧,若是摔到孩子,我定要弄死你!” “你们女人就是胆小。” 说话间,高韵已经把向书兰放在床上,欺身压下去。 向书兰紧张得屏住呼吸,推了推他,“你起来,别压着我肚子。” 高韵不悦地撅着嘴,身体还是老实地挪开,抱着姑娘就是一阵嘬。 “娘子,我想……” “不行。” “三个月后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 “我小心一点。” “不行!” 被无情拒绝,高韵直接开起耍赖模式,在姑娘颈间不停地蹭着。 “娘子,三个月真的可以的,我是大夫,你要相信我啊。” 向书兰早就红透了脸,分开那么久,其实她也想,可是孩子…… “孩子也想让爹爹去看他……” 高韵磨了好久,才等到怀里的人点头。 …… 翌日。 高韵起床先检查了孩子,确定无事,心里畅快得很。 抱着向书兰又是一阵甜言蜜语,直把姑娘羞得不敢抬头看他。 “书兰,岳父岳母不肯原谅我,我该怎么办?” “私奔吧。”向书兰眼眸明亮地看着他,“反正我已嫁人,他们也管不了我,不如,先斩后奏,等生了孩子,再回来看他们,那时候,我爹定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孩子他爹。” “不行。”高韵直接拒绝。 他不能做那种拐卖人口的事,良心上过不去。 “那你就去说服我爹。” “……” 高韵犹豫了好一会儿,道:“那还是私奔吧,我不敢再去向府了。” 这段时间,为了赔罪求取原谅,高韵不知送了多少名贵的东西,可每回,都被老岳父连人带东西丢出来。 起初,向正良还不让向书兰跟他见面,可向书兰有的是办法整她爹,后来,向正良管不住也就不管了,只是对高韵的意见还很大。 高韵叹息道:“岳父不愧是大理寺一把手,公正廉明得让人害怕,严防死守得密不透风,我实在没招了。” “没招你就听我的。”向书兰笑道。 想到私奔,她心里就雀跃得很,深闺长大的女子,从未做过离经叛道的事,一想起,就觉得激动。 她一直很羡慕路清,希望自己也能像她那般随心所欲。 先斩后奏的私奔,便是她为自己往后的自由跨出去的第一步。 向书兰决定了,便问高韵何时回安南县。 回春堂能交给高家打理,他们也没什么后顾之忧,随时能走。 但高韵说想再等等。 “等什么?”向书兰问。 “我想知道顾西风跟路清,何时能和好。” 一路走来,他们有多不容易,高韵都看在眼里,甚至还掺了一脚。 原以为终于万事大吉了,谁知又发生那样的事。 向书兰也叹道:“其实,我特别能理解路清。” 同为娘亲,她很理解路清为何会跑……
第562章 不找了,给彼此冷静的空间 顾西风在陌生的房间醒来,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随后他自己无奈地笑出了声,这种离奇古怪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倒是很希望,一觉醒来就穿到路清身边。 呵~痴人说梦。 门被人推开,光线洒进来,顾西风眯了眯眼,眼睛适应光线后,露出一脸失望。 “怎么,不想看到我?”高韵嗤笑道。 “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醒酒汤。” 顾西风这才看到,高韵手中端着一只碗。 把醒酒汤搁在床头柜上,高韵道:“我突然想起一个地方,你应该还未找过。” 顾西风蹭地坐起身,“哪里?” “西郊,我家别苑。” “你家?”顾西风不怀好意地看向高韵,就像怀疑是他把路清藏起来一般。 高韵白了他一眼,“我只是猜测,城里找不到,那就找城外,路清在京城,没什么朋友,我也只是突然想到这个地方,她也不一定会去。” “我去看看。”顾西风端了醒酒汤,一口喝完,下床就要走。 他不会放过一丝寻找的可能。 “等等。”高韵叫住他,“吃了早餐,我跟你一起去。” 顾西风愣了愣,还是按捺住心思,等高韵一起。 吃了早餐,两人赶着马车就往城郊去。 来到高家别苑,里头一片荒芜。 从前是叶芬搭理,自从叶芬死了以后,高家无人再来过这里,四五个月过去,已经荒废得不成样子。 顾西风皱起眉头,“这儿,怎么看都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跟我来。”高韵绕过宅子,来到后面的山脚,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路清拖着虚弱的身子,背着叶芬,一步步往山上爬的倔强模样。 此时,那坟包前,先前路清烧过的纸钱,灰大部分被风吹散,残留的不多,但不难看出是最近才烧的。 墓碑上的字歪歪扭扭,顾西风一眼就看出,是路清独特的字体。 高韵道:“看样子,路清的确来过。” “这是……叶芬的坟墓?” “对。”高韵把安葬叶芬那日的事跟顾西风提了几句。 顾西风的心又开始抽搐了,路清没跟他说过细节,他从来不知,他的清清,竟还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会不会是别人祭奠的?” “不会,叶芬没有亲人,葬在这里,只有我跟路清知道。” 顾西风沉默了。 他知道叶芬,也知道路清把她当做朋友,他只是完全没想到,路清会来这里。 阳光十分刺眼,没一会儿,顾西风就觉得眼睛被光刺得火辣辣的,眼睛被雾气蒙住了视线。 一个人,到底难过到什么地步,才会来跟一个无亲无故,已经逝去的人说话? 顾西风坐在被压过的草上,幻想着路清独自坐在这里的画面。 这里的风景很好,风也很轻,只要想到她于不久前待过这里,他的心情就不由自主慢慢变好。 阳光下,顾西风隐约看到,山坡下的不远处,一块石缝上,插着一根奇怪的东西。 他起身就往山坡下去,走近了才认出是笛子——他送给路清的那支笛子。 上头有些裂纹。 顾西风抬头看向上方,这笛子,大概是从上面扔下来,才会被摔成这样…… 路清就那么恨他么…… 但凡是他送的东西,都被她无情地扔掉。 可他也不想失去那个孩子,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顾西风原本怀着期待的心,在这一刻,沉寂了下来。 “喂,你发现什么了?”高韵扬声喊道。 顾西风把笛子插入袖中,踩着怪石爬了上去,“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回去?你不找了?”高韵疑惑地看着他。 昨晚要死要活地说,要找到路清,跟她成亲,怎么这会儿就要回去了? “找到又能怎样?”顾西风满眼忧郁地望着对面的山坡,京城的山都不大,一眼望去,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蓝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放弃了?” 顾西风拿出那支笛子给高韵看,自嘲地笑道:“她把我送的东西都丢了,就是找到她,我又能怎样?她若不想见我,便会想法设法躲着我。” “这么多天没有音讯,你就不担心她出事?”高韵皱眉。 作为旁观者,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顾西风摇了摇头,“她若有事,阿三会找人报信的。” 高韵叹息道:“可不管怎么样,你也得带她去蝴蝶谷找大长老,把她的身体彻底调理好,之后能不能走到一起,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我知道,之后再说吧。”顾西风转身下山。 或许,他需要给路清时间,让她好好冷静。 想到那个小丫头,他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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