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悲不喜,不怒不忧,什么都没有。 看人的时候,像在看一个死物。 换了别人,可能会被吓到。 七杀只平静地道:“龙师兄,多日不见。” 想吓唬我? 你还嫩了点! 龙御天神情微动,忽然爆发一阵大笑,拍着七杀的肩膀连声道,“好胆色,好计谋!云帅智勇双全,当为我辈之楷模!” 七杀推开他的手,“师兄过奖了!” 她不会看错,方才那一瞬,龙御天对她生出了杀心。 却又突兀地改变了,也不知什么原因。 陈山德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松口气。 仿佛刚才险些发生了一件足以毁灭乌鸦山脉的事。 回过神来,狠狠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他还没上年纪呢,怎么就有了胡思乱想的毛病?
1590 我叫时云起(28) 乌鸦山脉各聚集地,都真诚欢迎龙御天莅临指导。 无论他到哪儿,首领们都会为他准备舒适的住处、美味的食物,竭尽全力款待他。 面对他的时候,每个人都很热情,并且尊重。 年轻的女孩子们,看他的目光里依旧暗藏羞涩的情意。 只要他愿意,投怀送抱者大有人在。 一切的一切,都和之前他来时一模一样。 但龙御天还是感觉得到,已经不同了。 这些人心里有了另一个名字,时云起。 云帅时云起。 龙御天听着大家兴致勃勃地分享破晓之战,听完懒得再花心思,索性回了大石窟。 七杀看到他还有点吃惊,“龙师兄,怎么就回来了呢?” 按时间来算,他大概只去了两个聚集地。 这是打算放弃了? 还是要以退为进? 龙御天深深看着她,微笑道:“云起不在身边,为兄心神不宁,还是早些回来为妙。” 这个狡猾的小姑娘! 借着他的名头打开局面,收服各聚集地人心。 大家还是敬重他,服的却是她。 他挖坑种树,她打着他的旗号树底乘凉。 等他再来,发现树底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这件事情上,他是她的工具人、马前卒。 偏生他说不出半句怨言。 因为,时云起这个师妹,是他亲口认下的。 他对她的殷勤,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不过,她能借着他成势起飞,也算有真本事。 七杀心想又来了! 这个人只会说小言台词,不会说正常人话! 那就让她教教他吧。 “龙师兄,过往的一二十年,咱们互不相识,你不是也好好长大了?我对你,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这话说得很煞风景,很不客气,龙御天却并不尴尬。 叹道:“云起啊,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牵肠挂肚是什么滋味。” 七杀:“......呵呵,师兄懂了牵肠挂肚,我却只会开肠破肚。” 龙御天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突然又大笑。 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能直接拉去片场拍牙膏广告。 头发飞扬的弧度,也像是经过了造型师精心的设计。 朝阳笼罩中,他整个人似乎发着光。 七杀无语,很无语。 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带八级滤镜吗? 此前她真的没见识过! 笑完,龙御天话风一转,“因祸得福打通任督二脉是怎么回事?听说还是我告诉你的?” 七杀就知道他会问起这个,早有准备。 捏着衣角,不好意思地道:“是我自己想的,我以为是那样。但我怕大家不信,就,就扯上了龙师兄,借虎皮拉大旗。师兄,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这一刻,她的演技偏于浮夸,因为没有用心。 但龙御天接受了,宽宏大量地笑道:“什么错不错,没这么严重。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儿,你尽可推到我头上。” 七杀:“谢谢龙师兄,龙师兄真好。” 她的感谢,龙御天显然很受用,笑容更为真挚。 又探询道:“那么,你的任督二脉是真打开了?” 七杀:“对!定是爸爸妈妈在天之灵保佑我!” 不知为啥,这句话龙御天似乎接不上。 只看着她笑。 七杀:“......师兄在笑什么呢?” 笑笑笑,笑你二大爷啊! 而且给她的感觉很怪,说不出来的怪。 他像是一个假人,一个怪物。 可她早就查过,龙御天,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龙御天歉然道:“抱歉啊云起,刚才走神了。” 七杀:“没事。” 龙御天:“你就不问问,我因何走神?” 七杀:“......因何走神?” 内心默默告诉自己,多一点耐心。 看在他是个合格工具人的份上。 龙御天笑容温柔,“因为我想起你的名字。” 七杀:? 龙御天:“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老师说,这名字极好,绝境中怀抱希望,永不言弃!” 七杀:“是挺好的。” 时证夫妻俩,肯定很爱这个女儿,盼望她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可惜她还是没能过好那一世。 龙御天:“不过,想看云也不一定非得行到水穷处。在山顶上看云,视野才更为广阔。” 七杀:“......师兄说得对。” 他这种说法,也颇具哲理。 只是和“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句诗的意境不相关,完全是两码事。 但也没错。 或许,无所不能的龙御天对于诗词一道也不太精通。 龙御天笑吟吟道:“那云起师妹有兴致与我山顶观云吗?”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七杀:“师兄自己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在山顶观云赏花,看星星看月亮,畅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什么的,不适合她。 而且这个人好烦。 再跟他单独相处下去,七杀怕自己忍不住拔刀。
1591 我叫时云起(29) 龙御天在大石窟呆了两日,就想带七杀回东瑶山。 这次七杀没有拒绝。 只是问道:“龙师兄,我们端了鬼脑的监测点,你说它会不会报复?我有点不放心!” 她从原身的记忆中发现了一件事情。 龙御天有一个神奇的技能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要是说某件事会发生,那一定会。 要是说某件事不会发生,那就一定不会。 在修真界,类似的技能被称之为言出法随。 龙御天可能没那么强,但有时候很管用。 比如现在,七杀就想得到他一句话。 就听龙御天宽慰道:“放心吧,鬼脑做事很死板,一举一动都按照程序。没将监测点重建起来之前,它不会围剿人类。” 七杀:“也就是说,大家是安全的?” 龙御天的回答很具体,“重建监测点大约需要一年,这一年内,乌鸦山脉、大田山脉很安全!” 七杀:“好的,谢谢龙师兄!” 你这么说,我就真放心了。 龙御天微笑,“云起啊,早就和你说过,不要跟师兄这么生分。” 七杀日常无语,“......嗯。” 收拾好行李,跟陈山德约好半年后回来,又与众人道别,随龙御天下了山。 这一路孤男寡女,可以想象他肯定还有无数情话,无数花招。 七杀也有对策。 提前告诉他,自己要冲击更高的境界,心灵需要宁静,不能有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 爱恨情仇,此时都最好不要来沾她的边。 也许是那个“爱”字取悦了龙御天,他欣然表示,绝不打扰云起师妹,路上也会安排好,不让师妹费一点心。 所以七杀得到了清静。 龙御天甚至不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她了。 估计他以为,他的眼神也会扰乱七杀心神。 白天,两人默默赶路。 晚上,到附近的人类聚集地借宿。 要是没赶上聚集地,就只能找个山洞休息一晚。 七杀倒是能不眠不休,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这段路龙御天走过几次,很熟,哪怕是山洞,也能尽量布置好。 他还说到做到,除了一些必要的交流,不跟七杀多说一句话。 这晚可能是忍耐到了极限,笑道:“云起,你的心灵宁静下来了吗?” 七杀警惕地道:“快了,怎么?” 龙御天拨弄着火堆,道:“明天傍晚,我们就能到达东瑶山。那里人多,我怕影响你。要不,我们就在这儿再呆几天?” 按照常理,一男一女互生了情意,又一起行走数日,感情应该大有进展,甚至亲密接触,肌肤之亲。 可他们俩走了十多天,感情不但没增加,似乎还减少了。 这不太正常。 所以他想增加一些相处的时间,将事情导上正轨。 七杀:“不不不,明早就走!” 这十多天,对于她来说已经够够的了。 再来几天真的吃不消。 龙御天:“你担心没有吃的吗?别怕,这山里有很多猎物,兔子、野鸡、梅花鹿,想吃什么我给你抓什么。” 七杀:“什么都不想吃,只想早点去东瑶山。” 看着你的脸,我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龙御天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师妹心里只有东瑶山,没有我。” 七杀:“......师兄忘了吗?我心许国,再难许卿!” 呵,你算老几我心里要有你? 龙御天不说话了,垂眸看着火光,一脸的忧伤。 这时的他,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不烦人,也不怎么油腻。 七杀希望他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有边界感,懂得闭嘴,才能当好朋友嘛。 但这只是个妄想。 因为龙御天又开了口,“云起,你的路还很远很远,但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默默守护着你!” 这种古早小言的台词,他说得情深款款。 七杀听得汗毛直竖。 你丫这是威胁吧? 绝对是威胁! 想一辈子缠着我?做你的春秋大梦! “不,龙师兄,你是很多人的希望,我不想成为你的牵绊!我们各自努力,顶峰相见,好吗?” 龙御天像被这句话触动,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各自努力,顶峰相见?” 七杀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但还是鼓励地点点头。 “没错!这样才不负青春,不负韶华!” 不就是说台词吗? 她也会。 龙御天的眼睛亮得吓人,“是的,这样更有意义!” 七杀主动将手递给他,“与君共勉!” “与君共勉!” 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龙御天觉得,他的感情得到了某种升华。 七杀看他,似乎也比之前顺眼多了。 也许她应该领取“去油大师”的称号。 三言两语,去油成功。 虽然过程糊里糊涂,但结果喜闻乐见。 这不就证明了她去油的功力?
1592 我叫时云起(30) 次日,七杀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龙御天故态复萌,再一次扛起了古言霸总的剧本。 还要笑不笑地跟她说,“师妹八百个心眼子,差点被你绕进去了!” 七杀:“......绕什么?” 龙御天情意绵绵,振振有词,“多少伟大的感情,都是在相互扶持、患难与共的过程中产生的!云起,抗击鬼脑不一定非得封情绝爱,顶峰相见固然好,但师兄更想与你风雨同舟!师兄舍不得你一个人受苦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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