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正在消散,谁还有空回想自己那点儿恩怨? 天枢阵营的仙君们胸有成竹,沿着他开辟出来的新通道,去往早已选好的下界。 作乱的仙尊仙君惊慌失措,并且无法理解。 大家内斗而已,各有胜负,又不是穷途末日无路可走,你他娘的用得着直接把桌子掀翻? 不,他不只是掀桌子,他还把锅砸了,把房子拆了! 没有作乱,安稳呆在家中的仙人们也很慌,同样满脸问号。 你们打你们的,为什么拿仙界出气?! 我们做错了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一觉醒来,家没了! 家人们谁懂这种感觉啊! 该死的天枢你有病罢?! 仙界不存,众仙无论愿不愿意,也只能坠落凡尘。 他们可不像青江帝天雷子等早有准备,手忙脚乱,狼狈至极。 “天枢我XXX!” “天枢XXXX!” “狗天枢别让我遇上你,我XXX!” “死天枢,我诅咒你倒霉八辈子!” “天枢你这个疯子,老娘砍死你!” “天枢XXX我XXX,你等着!” “天杀的天枢,你果真主杀戮,我咒你断子绝孙,仙根自毁!” 漫天都是叫骂声,还骂得很脏。 很毒。 七杀没想到这些仙风道骨、不染尘埃的仙人们能骂出这样的话。 听得有些尴尬。 并且庆幸。 幸好她穿越各界做任务时,没遇上这些深恨天枢的堕仙。 若是遇上,他们又保住了仙界记忆,身为天枢同门师妹的她,会被他们活撕了吧? 为缓解气氛,讪讪道,“大师兄,他们不知真相才会怪你,若是知道了,只会感谢。” 天枢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几句咒骂而已,他不放在心上,也习惯了。 从第一次镇压众仙开始,众仙对他的咒骂就没停过。 他不在意。 但骂得最狠的那几个,他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七杀又小心地道:“大师兄,非要碎裂仙界,是担心主神根据里面的气息,追踪到下凡诸仙么?” 不碎裂仙界,也能迫使众仙下凡,斩断升天路通天梯。 非要毁坏这神仙福地,理由肯定很充分。 天枢:“没错。” 七杀:“你不跟他们解释,是因为他们榆木脑袋,解释不清,不想白费精力,对么?” 天枢:“嗯。” 过往,他解释过很多次,都没什么用。 那就不解释了罢。 想恨他就恨,能伤他一根毫毛都算他输。 七杀叹道,“大师兄,辛苦你了!” 背负着众仙的误解,默默保护着他们。 天枢:“你该入睡了。” 他确实辛苦,可小神尊只剩神格和残魂。 比较起来,他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七杀闭上眼睛。 此时众仙已全部坠落,天枢又挥出一剑,彻底清理大家的痕迹。 然后落入坤元界。 —— 七杀再次醒来时,天枢已是玄妙宗缥缈峰的大师兄,而他的师尊,是成了个老头的天雷子。 “大师兄,我在哪儿呢?” 天枢:“还没出生。” 七杀:“......什么时候出生?” 天枢:“快了。” 七杀这才发现,这次她不在大师兄怀里,像是在一个,一个缸里? “大师兄,这是什么?” 天枢:“更高等级的聚魂鼎,比给周行那个好。” 七杀:“哦,谢谢。” 没一会儿又惊奇地道,“你在做什么呢?” 大师兄的识海,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天空被划分出无数区域,给七杀的感觉,像无数块黑板。 只是这黑板是立体的。 一个又一个大师兄,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或者闭目沉思。 还有一些盘腿而坐,不断掐算。 这情景其实有点诡异。 人很多,又是同一个,却都不发出声响,寂静地做自己的事。 如果不是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形,七杀会头皮发麻。 天枢:“推演。” 七杀:“推演什么?” 天枢:“推演主神衍生出的因果线。” 跟主神硬碰硬,他没有资格。 就算主神被小神尊重伤,也不是他能硬刚的。 说句灭自己威风的话,主神本体在哪儿他都找不到,想拼命都无路。 他能做的,是根据无数个自己综合而来的信息,见招拆招,粉碎主神已经成形的阴谋,挽救那些即将被灭的小世界。 主神最初,是想在一瞬间灭绝诸天万界所有时空。 但小神尊阻止了祂。 祂受伤严重,无法动用大量神力,便打算逐一击破。 七杀:“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天枢:“你快些复原,便是最大的帮助。” 这句话不是对她的关爱,是事实。 最终与主神对决,还得靠她。
1780 吾神在上(17) 睡梦中,七杀感觉自己被移动。 困倦地睁开眼睛,“怎么了?” 天枢:“你该出生了。” 七杀:“哦。” 又要睡。 我该出生了。 ......什么,我要出生了? 猛然坐起,看向外界。 这是,这是她最初的记忆,祀神王宫。 祀神国,是坤元界一个很小的国度,创建者坚信自己曾是神的侍从,是以命名祀神。 举国上下,都供奉一尊面容模糊、身上挂着万千彩条的神明。 而且这神没有名号。 七杀是这个国度最小的公主,也曾跪拜过这位神明。 “他们,他们供的不会是我罢?” 七杀艰难地道。 天枢:“当然是你。” 七杀:“......也是你安排的么?” 我跪拜过我自己,这种经历谁能有?牛不牛?哈哈。 天枢:“不然还能有谁?” 祀神国的第一代国君,是他麾下的林渝仙君。 林渝也不记得小神尊,是他授意林渝以“祀神”立国。 不是每个肉体凡胎都能蕴养她的神魂。 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的推演。 比如这一代的国君、王后,都是五世善人,福德深厚。 天枢一边为她解惑,一边将她投入王后腹中。 但是,并没有全部投完。 一部分进去了,一部分还在聚魂鼎里。 这也在天枢的预料中,小神尊神魂何其庞大,哪怕是残魂,凡人之躯也无法完全容纳。 七杀:“......大师兄,我精神分裂了。” 感觉很怪,说不出来的怪。 投入王后腹中的那部分自己,陷入甜美的梦乡。 留在聚魂鼎中的这部分自己,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 她是谁? 谁是她? 忽然变成哲学家了呢。 天枢:“莫怕,暂时分裂,以后融合。” 如果她是凡人,此番分裂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要么变成两个傻子,要么魂飞魄散。 但她是神明,所以没问题。 七杀答应着睡去。 再次醒来,投胎的自己已经长到了两岁。 胖嘟嘟的,玉雪一般,还有两个小梨涡,可爱极了。 “不愧是我!” 天枢百忙之中抽空一问,“什么?” 七杀:“呵呵,没什么,你忙你的。” 祀神国这一代的国君名叫林以晟,王后名叫程秀婉。 小公主出生前三日,两人每天晚上都梦到仙人对他们说,神明降世,好生侍奉。 因而不敢视小公主为自己的孩儿,奉若神明,极其恭敬。 亲近是没有的,不敢。 他们甚至不敢给她取名字,只以“小公主”含糊称之。 七杀幼时感情稀少,但也对生身父母有着依赖。 可是,每当她想靠近,都会看到他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脸。 她再靠近一步,他们说不定会晕倒。 敬而远之,是这夫妇俩与小公主的相处方式。 或许是天性使然,七杀也对父母之爱没有太多的渴望,见他们如此,便也不勉强,在乳母、宫女们的照料下,懵懵懂懂地成长。 小公主长到六岁,天雷子翩然而至,收她为徒,带去玄妙宗。 天雷子之所以收她,并不是想起了小神尊,而是遵从天枢仙尊的命令。 林以晟和程秀婉感觉任务完成,松了口气。 看着他们如释重负的神情,七杀颇感无语。 ......怎么像是送瘟神呢? 她乃天道正神! 天枢主动解释,“我去梦里提示他们,是因为你神魂不稳,还太弱小,不能被他们以亲情羁绊。” 七杀:“我知道。” 那时的她,最好没有情绪,没有感情。 每一丝情绪,每一缕感情,哭或笑,都会分散她的神念。 大师兄这么做,是对她的保护。 “他们会有好报的,对么?” 天枢:“怎来问我?你才是神。他们有没有好报,你说了算。” 七杀:“嗯,林以晟和程秀婉会有好报,祀神国会有好报!” 这是神的许诺。 纵无父母亲情,也有蕴养之恩。 —— 到了玄妙宗的小公主,被等待已久的天枢取名为七杀。 七杀以前不知道大师兄为何给她取这个名字,现在知道了。 她到玄妙宗那一日,正值南斗第六星七杀星闪耀天际,天枢便以此为她命名。 七杀喜欢这个名字,但还是问道,“小神尊给自己取的名,寓意着光明璀璨生生不息,你怎不从这方面去想?” 天枢:“你想叫小明,还是小亮,或者阿光?” 七杀:“......不想。” 天枢:“七杀有何不好?北斗主死,南斗主生。” 也符合小神尊的生生不息。 七杀:“好,特别好!” 最初的几年,小七杀还是和在祀神国一样,木木呆呆的。 她生得灵慧,玄妙宗弟子都很喜欢她,总想带她玩。 但天枢全都挡下,不许他们惊扰她。 亲自教她功法,让她心无旁骛专注修炼。 而他在不远处默默守着。 七杀觉得他像一个勤劳的农夫,守着自己种下的庄稼。
1781 吾神在上(18) 时光飞逝,小七杀长大了。 神魂逐渐稳固,有了些正常的情绪,但还是不爱哭不爱笑。 天枢也露出恶劣的本性,总是不动声色地捉弄她。 而她根本不知道这是捉弄,每次都当真,被耍得团团转。 聚魂鼎里的七杀看不下去了,瞪着他道,“大师兄,敢问你高寿?幼不幼稚?” 经历过那么多世界的她,早已洞悉世情,一眼就看出端倪。 别以为你一本正经的,我就会被蒙骗!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呆瓜! 天枢:“嗯。” 七杀疑道:“嗯是什么意思?” 天枢:“推演很累,偶尔放松。” 七杀:“......不敬神明,大罪!” 竟敢把捉弄她当成放松,可恶! 天枢:“敬,怎么不敬呢?” 说着在识海中幻化出庄严的神坛,把装着七杀残魂的聚魂鼎供上去,还顺手上了三柱香。 七杀被他这丝滑顺畅的神操作惊呆了,张口结舌。 好一会儿才道,“你,你,哎呀气死我了!” 真想动手! 唯一的问题是打不过。 所以,先记账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其实她更想从早到晚,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捂住快气炸的胸口,七杀倒回聚魂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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