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景灼估摸十有七八会来,像易简这样的官员有几个? 谁料他猜错了。 张县令并没有来接,只在县衙门口等候。 收到消息,张县令听说鲁县令病倒,那叫一个慌乱,连鲁县令这等长袖善舞的官员都能病倒,他怕是要撑不过去,他马上召集手下商量对策。 得出结论,可能是鲁县令过于讨好太子,让太子不喜了,觉得他用心不良,故而处处刁难鲁县令,所以张县令反其道而行,学那些清官直臣的作风。 不止不去接,那卧房也弄得颇为简朴,跟平常招待普通来客没什么两样。 其实这是对陆景灼的胃口的。 可惜张县令胆儿也小,装也装得不像,被陆景灼问几句就漏洞百出,楚音暗地看着好笑,这张县令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还不如鲁县令呢。 鲁县令准备的床至少舒服啊。 陆景灼当然也看得出来,仍是不动声色。 张县令见天色不早:“请殿下恕罪,臣这里怕只能以粗茶淡饭招待三位。” 此人是在沽名钓誉不成?陆景辰差点笑出声。 这些县令真有意思,一个比一个戏多。 楚音道:“再粗茶淡饭,鱼总有吧?安丰县不缺水源……来一条干煎胖头鱼,白鱼汤,别的随意。”都是最常见的鱼,可算不上奢侈。 张县令点一点头退下。 陆景辰此时才把笑声扬出:“大哥,这两位县令,你喜欢哪一个?” 都是一言难尽。 陆景灼道:“此趟过后,我们分成两路,你去海县,岷县,我跟阿音去万盈县,泸县。” “我一个人恐怕办不好。”陆景辰颇为震惊。 长兄就这样把机会送到自己面前,让自己立功吗? 他不太相信。 可陆景灼又并非小人。 “你已经学了一路,处理此事对你不成问题,”陆景灼表明自己的目的,“一个个县城轮着下来,我怕耽误播种时间,还是尽快解决,且我们来过两个县城,消息早就传了出去,那些农户们应该已经没有什么疑惑,你督促他们播种就是。” 那一番话十分在理,陆景辰道:“是,我定会办好。” 他忍不住佩服兄长的才干。 这一招既彰显大度,表现兄友弟恭,又不怕他抢去最大的功劳,且也更有效率,回京城后,父亲必定十分满意,可这样的诱饵,他难道不去咬住吗? 他甚至是不得不咬。 不然父亲定会觉得他胆小怕事,长子把机会送来,他这次子都不敢接。 陆景辰暗叹口气。 这功劳还是得拿,总比什么事都没做要来得好,总归没有坏处。 而建兴帝此时正听宝成公主大倒苦水。 “我现在算看透了,满嘴甜言蜜语的男人就不能要,不光是男的,女的也是,”那江玉媛也是个中楚翘啊,光靠一张嘴把人哄得团团转,宝成公主被这叔侄两个伤透了心,“那嘴上对你千般好的人,必定背后捅刀子,哥哥,不管如何,我一定要跟他和离!” 建兴帝摆摆手:“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朕这就传令。” 他马上派贺中去了宣宁侯府。 江羡见妻子完全不念旧情,竟然这么快就请动建兴帝,哪里还敢继续装可怜,立刻表示自己对不住宝成公主,愿意马上和离。 两个儿子想起母亲说的话,对这父亲的理解更为深刻了些。 果然是不敢寻死啊…… 建兴帝知道妹妹厌恶透了江羡,还立刻赏了一座公主府给她,好让她不必继续住在宣宁侯府。 身为当今天子的同胞妹妹,和离的消息一旦传出必定是沸沸扬扬,故而宝成公主主动将二人感情不和给宣扬了一番,省得那些人往别处猜。 为了两个儿子,彼此还得保住体面。 此时在安丰县的楚音自然不知,她刚清洗完,正让连翘梳通头发。 忍冬一边铺床一边叹气:“这张县令恁胆大,床上没有纱帐就算了,怎得还这么硬实?他就不怕殿下怪责吗?您可是太子妃啊,不不,就算不说太子妃的事儿,那寻常好一点的客栈也不至于如此。” “也不睡几晚,无妨,”楚音心想,陆景灼是断不会因床的事而去怪罪谁的,“实在不行,你多铺一床被褥就是。” “也只能如此。” 连翘没说话,梳完头忙着取桂花油。 太子妃的头发又黑又长,像锦缎似的,肯定跟她用心呵护有关。 她把桂花油抹在掌心,再轻柔的擦在发上。 透过对面的窗户,可见陆景灼站在月光下正与东凌说话。 秋冬的夜雾笼罩在他肩头,有种朦胧的柔美。 楚音心想,大晚上的他在吩咐什么? 东凌听完却是十分诧异。 太子殿下居然要十串铜钱,真是怪了! 不过想到他要打虫子的事,好似也是理所当然。 东凌匆匆而去。 陆景灼很快也回了卧房。 床是真硬,跟鲁县令准备的那床是云泥之别,但她也不至于忍受不了,不过正待盖上被子时,却见墙壁上突然爬过去一只看不清的东西。 楚音差点又叫出声。 要命。 这地方怎么这么多虫? 她想抱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百姓疾苦,她连十分之一都没尝到,怎么好意思开口? 楚音睡下来,微微将被子往上拉,盖住脸。 陆景灼睨她一眼:“这么冷?” “不是,没什么,殿下快睡吧。” 就算不谈规矩,这床也着实提不起兴趣行房的。 陆景灼吹了灯。 没有纱帐的床很没有安全感,楚音总想着那个虫,怕它跑来床上,但她又不想为此惊动陆景灼,只悄悄翻个身,希望自己能快点入睡。 然而陆景灼还是注意到了,忽然开口问:“你怎么了?” 楚音闷声道:“没怎么。” “那怎么还没睡着?” “……”楚音不想说。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那日她去文殊寺之前的晚上,坐在他身侧欲言又止的模样。 后来还是他主动询问,她才索要拥抱。 陆景灼沉默一会,伸手将她拉过来:“说吧,到底为何不睡?” 少有的温柔瞬间击破了她的伪装,楚音将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道:“有个挺大的虫在墙上……”声音很低,“妾身自小就怕虫,让殿下笑话了。” 他想到了楚音用力甩衣袖的动作,宽慰道:“无事,一会我起来看看。” “嗯,劳烦殿下。”他精通骑射,擅围猎,定然不会怕虫。 殊不知,夜色里,太子殿下的嘴角已然翘起,只是她没看见。
第045章 两人相拥片刻, 陆景灼坐起身。 没有唤任何宫女内侍进来,他自己取火折子将蜡烛点亮。 楚音把被子裹裹紧,探出头到处找。 窗棂上方又出现了虫的身影。 “殿下, 那边!”她伸手指一指。 陆景灼持着蜡烛往上一照, 只见是条山蛩虫。 此虫比刺毛虫大,虽未长刺, 但因颜色漆黑,生有千足, 也颇为吓人。 楚音寒毛直竖:“这不会是蜈蚣吧?蜈蚣有毒, 殿下可得小心,”顿一顿,“要不唤东凌来打?蜈蚣是五毒之一,万一殿下被毒伤如何是好?” 他是储君,绝不能轻易涉险。 谁料陆景灼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必。” 随后补充, “这是山蛩虫。” “殿下分得清?”楚音惊讶, “它跟蜈蚣长得很像。” “此虫在林中也有, 无毒。”他少时常外出狩猎, 不是第一次见。 楚音便放心了。 只是那山蛩虫被蜡烛一照, 立时又躲到阴暗处。 它脚多,跑得飞快。 陆景灼放下蜡烛, 寻找武器。 忽而发现楚音的荷包就在桌上,便从中取出一枚铜钱。 楚音想到他捡石子将石榴花打下的事。 百发百中。 只这本领又要被拿来打虫子了。 楚音眸中浮现笑意, 盯着神情专注的丈夫。 生怕惊到猎物,他没再举起蜡烛,无声无息地环顾四周, 每一寸一每寸的看。 房梁以上,蜡烛的光照不到, 眼睛不免有些酸涩。 伸手轻揉时,他心头忽地生出一个念头。 他简直是疯了! 堂堂太子,居然大晚上的使劲找虫子! 其实让东凌去弄一顶纱帐便成,有必要如此费力? 他不至于真就那么想打虫子吧?虽然楚音求助于他,是挺让他愉悦的…… 但他想归想,揉完眼睛并没有放弃。 就在这时,山蛩虫爬到了一根横梁上。 铜钱在他指尖极快的弹出。 “噗”的声响后,虫子变成了一团汁液。 楚音离得远,看不清。 “如何?打中了吗?” “打死了,”他将蜡烛移到别处,又再次在屋内找一遍,“应该没有别的虫子,”在床边坐下问楚音,“现在能睡着了吧?” “嗯,多谢殿下,”她的眼眸像弯弯的月牙,“以殿下的骑射功夫打这虫当真是‘杀鸡用牛刀’呢。” 当然。 若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目光落在楚音含笑的脸,忍不住伸手轻轻一抚。 指尖碰触到的娇嫩叫心头滋生出柔软。 他对待楚音确实与之前不太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总撒娇勾引他…… 他得承认,楚音在那种时候是很可爱的。 男人的目光有些深邃,也有些迷离,楚音不知他在想什么,正当要问,外面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停住。 陆景灼回过神,转头将蜡烛吹灭。 定是宫女或内侍发现这里有亮光,以为他们怎么了。 楚音小声道:“殿下,快睡吧,明儿还得见那些农户。” 他嗯一声。 两人离得很近,但并没有抱在一起。 正各睡各的时候,他道:“万一有虫从门缝里……” 楚音一听,自觉地躲到他怀中。 他胸腔微微震动了下,将她拥紧。 次日,陆景灼如平常一样先轻手轻脚起床。 张县令本人没出现,派了主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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