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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毅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从来没有哄过女儿家，更没想到苏小姐会有这么与众不同的想法，还如此倔。 他只能放缓语气，继续安慰道：“你的才能确实过人，莫说是女子，就连男子也要自愧不如，但是行军艰苦，战场上更是刀剑无眼，你身子孱弱，哪里吃得了这种苦，又何必跟着本宫去受这份罪呢？” “殿下觉得我是怕吃苦的人，还是觉得我是累赘，或者是觉得，保护不了我？” “激将法对本宫没用。” 被看穿了……这沈毅临还真是软硬不吃，既然如此只能把这张脸豁出去了。 苏渡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沈毅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殿下一直都不相信我，还说什么我才能过人，说什么要与我成婚，说要保护我的，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自己倒好，说什么行军打仗没有女子，其实带着一堆军妓随军，谁知道你在千里之外会做什么啊。” 那几个下属显然没料到苏小姐会来这出，如同一个抓到丈夫逛青楼的小媳妇一样坐在地上撒泼耍混。 沈毅临倒是觉得有趣，这苏小姐为了自己能够答应她还真是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看沈毅临无动于衷，苏渡昱忍不住在心里骂沈毅临铁石心肠，既然一哭二闹不起作用，那就只有试试三上吊了。 “要是，要是你不愿意带我去，我就像被殿下抛弃的人，实在可怜，我该怎么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说，殿下为了逃避娶这京中第一次丑女，都跑到战场上去了。与其这样，我今天不如就撞死在这里好了。” 嘴上说着，身体却还坐在原处不动，只顾着双腿在地上扑腾。 沈毅临觉着好笑，可又觉得苏渡昱所说确实有道理。丞相府众人待她都不好，不然她也不会在被追杀的时候把逃离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此行一去，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她独自留在京中，丞相府众人会如何对待她皆未可知。说到底，自己还是放心不下的。 “你当真想随本宫去战场吗？” 听出了沈毅临话里的转机，苏渡昱也不再闹了，一骨碌爬起来，坚定地盯着沈毅临，“当真，绝无半句虚言。” 生怕沈毅临不相信，她赶紧补充道：“殿下的毒也还没有完全清除干净，战场上的环境千变万化，万一到时候再次毒发可怎么得了，殿下带上我，才能保证万无一失不是？” 沈毅临觉得苏渡昱此话也有道理，此行虽然辛苦，但是在自己身边，也总好过待在丞相府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来的好。作为军医，为大琰的这场战争贡献，以后也没有人敢再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了。 “行军打仗绝非儿戏，本宫虽然会尽全力护你周全，但首要的任务还是击退外敌，你若去了，本宫不能为了护你分散精力，你也需要为众将士治疗伤痛，去除疾病，你可能做到？” 苏渡昱点头如捣蒜，“自然能做到，我绝对不会让殿下分神，成为殿下的累赘，一定让殿下如虎添翼，绝不捣乱。” 沈毅临突然觉得，若是和她一起，那战争再疾苦，自己也有归属的地方。 “那便随本宫出征吧。”
第六十九章 真是胡闹 “太子这是在胡闹！” “阿昱，你简直胡闹！” 沈毅临和苏渡昱分开后，就直接去了宫里跟皇上通报这件事情，战事吃紧，最近几天就需要准备妥当，抓紧出发。 而苏渡昱也回了丞相府，同苏丞相说了此事。 果不其然，两位父亲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对这件事的反应却是出奇的一致。 “父皇若是想说女子不可上战场，那就把苏小姐当做儿臣的随军亲眷吧。” “你们尚未成婚，哪里来的随军亲眷，其他将士看着成何体统，又会怎么想你。” “之前不想让父皇担心，所以并未明说。儿臣的病之所以能够治好，短时间以内身体就恢复得和以前别无二般，都得益于这位苏丞相的嫡女。” 皇上有些诧异，当时太子生病，太医院众人皆无计可施，丞相家一个不起眼，甚至被市井百姓当做茶余饭后笑料的女儿，怎么会有治好太子的本事？ 沈毅临看出了自己父亲的疑惑，接着解释道：“苏小姐并不是别人口中那般不堪的样子，儿臣不知道坊间是否因为她以前容貌平平，不常见人就那样诋毁她，但是儿臣见到的苏小姐，有着所有男子都望尘莫及的医药才能，还有许多让人惊喜的过人之处。” “你对她的评价倒是很高，看来你很满意她。” 意识到沈毅临刚才话里的意思，皇上忍不住询问：“你说她以前容貌平平，那她现在是……” “苏小姐如今的样子，儿臣用尽所学的赞美之词，都不能形容。不如父亲送大军出征的时候亲自看看来得实际。” 也罢，自己为君为父，却要亲手把未来的君主，自己的儿子送上最残酷的战场，就算他说要带天上的太阳随他去，自己也会同意，可是他什么都不要，只求能让他选定的妻子随他一起去，自己又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呢。 “若是你所求，朕自然应允，但是你要带走的是苏丞相的嫡女，此事还得去征得他的同意。” “儿臣自会处理妥当，多谢父皇成全。” 另一边，丞相府内，苏丞相大发雷霆。 “你一个女儿家，还不知道要嫁给谁，就追随着男子而去，还是去到战场上。随军的女子都是些什么人，要么是将领的亲眷，要么就是……就是罪臣之女，是军妓。你自己说，你是什么？” 吴秋本来就对苏渡昱恨之入骨，现在看到老爷斥责她，赶紧火上浇油，“是啊，阿昱，虽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是你并未出嫁，这样追着去成何体统，你是大家闺秀，可不能如此掉价，做出这种没有身份的事情。” “我甚至都还没说，我随军是去干什么，父亲和吴姨又何必这么着急地来指责我呢？” “你叫我什么？你可是嫡女，怎么这般没规没矩。”吴秋知道苏渡昱一直都不把自己当作这个府里的女主人，自从那次夜不归宿再回来以后，背地里都叫自己吴姨，可是今天当着老爷叫，可得好好教训她一下。 “吴姨真是健忘，我不是解释过一遍了吗，既然你记不住了，我就当着父亲的面再说一遍吧。你也说了，我是嫡女，你还说了，没有成婚就是掉价，没有身份，那你都没身份这么多年了，还觉得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苏丞相和吴秋都没想到她会用他们说的话反过来讽刺自己，尤其是苏丞相，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朝前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角色，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儿这样放肆。 “是不是我最近不和你计较，你越来越口无遮拦，肆无忌惮了，你给我跪下！”苏丞相指着她，脸因为激动甚至有些发红。 “女儿做错了什么，又说错了什么，仅仅是因为重复了一下父亲说的话就要挨罚吗，父亲这是恼羞成怒，我不跪！” “好，你真是翅膀硬了，是我管教不严，今天就让你温习一下，什么是未嫁从父。李管家，让她跪下。” 李管家虽然不忍，但在这府里还是要听丞相老爷的命令，闭了闭眼，就指挥家丁用木棍去打苏渡昱的腘窝，逼她下跪。 棍子落下得很快，苏渡昱只恨原主这副身子实在是不擅长运动，想要躲开却跟不上动作。 想象中膝盖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木头折断的噼啪声。 “苏丞相对自己的女儿都能下此狠手吗？”
第七十章 苏丞相的落寞 “臣参见太子殿下。” 苏丞相反应极快，拉了拉旁边的吴秋，一起给沈毅临行礼。 “你怎么来了？”苏渡昱有些惊喜，可是更多的还是惊讶，两个人商量好各自回去解释这件事情，况且现在天色已晚，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晚都要特意跑一趟。 “本宫想苏小姐回丞相府来通报这件事情必然会吃些苦头，况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本宫得到了父皇的同意，自然要过来丞相府这边和你一起处理。” 他想过苏丞相会生气，甚至会斥责苏渡昱，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丞相竟然要动手。 “殿下来此处是为了小女随军的事情吧？臣虽然是臣子，皇上已经同意，臣不该有别的想法，但是臣也是一名父亲，让自己的女儿没名没分的随着殿下去上战场，臣实在是难以接受。” 苏渡昱在心里苦笑，都到了这个份上，苏丞相在乎的还是名声，在乎的还是苏渡昱如今“没名没分”，而不是她去了战场会遇到什么危险，他还真是个“好父亲”呢。 “一来，苏小姐不是作为随军的亲眷，而是作为一名技艺高超的军医，她自己的能力就是她的身份地位，不需要任何人给她。二来，此番上战场，是因为本宫的病还需要苏小姐继续治疗，是本宫离不开她，所以父皇才应允，本宫前来，也是想请求苏丞相答应，并不存在用君主的身份来强迫苏丞相。” “军医？哪有女子做军医的，再者说，她根本不会医术，殿下没必要给臣这不成器的女儿寻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 “看来丞相确实是日理万机，忙于朝中大事，连自己女儿现如今是什么情况都一无所知。” 见苏丞相哑然，沈毅临只觉得自己没有把苏渡昱留在这里实在是个明智的选择，更加坚定要带她一起走的心了。 “苏丞相如果非要苏小姐有个你觉得体面的身份才愿意她当军医的话，那便随意挑一个满意的吧，太子妃，将士家眷，或者是参谋，本宫会请父皇直接下旨。” “听殿下的意思，无论如何都要臣的女儿随您出征了，那臣有什么意见都不重要了。身份什么的，臣也不是替自己争，只是她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名节比什么都重要，只求殿下安全将她带回，并遵照诺言娶阿昱为妻，其他的，臣什么都不要。” 如果脑海中没有萦绕着苏小姐上一世那凄惨的死状，苏渡昱几乎要被苏丞相的这段话感动了。 “本宫说出口的话自然会做到，况且本宫是真的……心悦于苏小姐，也定不会辜负苏小姐的付出。” 心悦于我？ 其他人听到这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当是沈毅临在和苏丞相做出承诺。 可苏渡昱清楚她和沈毅临的关系，这句话听起来就多了几丝暧昧的意思。 “既然如此，臣也没有别的话了，女大不中留，随你便吧。”苏丞相看着苏渡昱，轻轻叹了一口气。 “天色已晚，臣担心鄙府招待不周，不敢请殿下留宿，臣恭送殿下。” 竟然下了逐客令。沈毅临知道让苏丞相点头答应并非易事，现在他的心情一定十分复杂，但是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自己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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