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孩儿。 “姐姐,那边有人找你。” “谁?” “一个大哥哥,你快过去吧。” 今夜的人实在太多,沈玉如顺着小孩儿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个人头,和一盏盏灯笼,不知道是谁来找她,只好跟着那孩子出去。 一路上被挤得发髻都有些散乱,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私下黑暗无人,她想问找她的人再哪儿,一低头,发现那带路的孩子已经跑了。 沈玉如心慌了一下,拔腿就想离开这地方,却被人从背后拉住:“你的东西不要了?” 她猛地一顿。 这声音她认出来了,原来是抢了她荷包的家伙。 沈玉如当即停下,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还不快还我!” 黑暗中,一盒荷包被扔到了她怀里。 沈玉如拿到东西,也没多想,急着回去继续看萧景昭比赛,匆匆走出那一角。 到了有光线的地方一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她的荷包!她的鸳鸯荷包被换成了个狮子猫的! 她打开荷包,里面其他东西倒是都在,可是,那鸳鸯荷包也是萧娘子的一片心意,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送给自己的。 沈玉如没办法,又折返回去,找萧安要。 “那破荷包?”萧安玩世不恭,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早被我扔了。这不是赔你一个新的,还是蜀绣。” 沈玉如急了:“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扔了?你又不知道那荷包有多重要!” 萧安心道,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和旁人是一对。 “那东西都被我烧成灰扬了!”她越上心,他就越不舒坦,指着雪白的狮子猫道,“这是蜀郡最好的绣娘所绣,往后你用它就是。” 沈玉如脾气上来了,一把倒出自己的东西,把那新荷包扔回去:“我管它是谁绣的,我只要我的!” 萧安出门在外,被扔过许多次香帕,可还没一个人,敢这样劈头盖脸地朝他头上扔荷包。 这娇娇小小的姑娘也不知哪来这么大手劲,荷包打在他脸上,还挺疼。 萧安却不顾上疼,因为她的声音里似乎带了哭腔。 他往前一步,想去看她究竟,却不防她忽然动手,将他手臂往后一折,整个人被按在假山上。那小姑娘手里使劲,还一边哭,一边骂:“过分,过分,你真是太过分了!” 萧安听到她真哭,心里就后悔了,偏偏人还被她压着挨打,半边脸贴在假山上动弹不得,还担心自己的胳膊会不会被卸下来。 “你打人就打人,别哭。”萧安艰难出声,“不就是个破荷包,我还你就是了。” “谁信你的鬼话,你不是都烧成灰扬了?” 沈玉如越想越气,抽泣着,掰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些,换来他一声痛苦的吸气声。 “小姑奶奶,东西就在我身上,你松开,我还你就是。” “我才不信,今天我非要给你一个教训!” 萧安又是痛,又愈发觉得她可爱,真真是与众不同,用那一只没被钳制的手好不容易摸到鸳鸯荷包,举起来:“你看,不就在这里吗?” 沈玉如顿了顿,夺过荷包,快步往外走两步,到微光下一看,果然是她戴了一年的那个。 她刚才真以为这荷包被烧了,辜负了萧娘子一片心意,那一对鸳鸯也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雌鸟,心里难过得紧,不料还能失而复得,情绪大起大落,抹了把眼睛。 萧安揉着生疼的胳膊,看她对着荷包哭,心里一阵酸:“这东西,真有这么重要?” “那当然。”沈玉如不假思索。 将东西重新装好,转身就走。 萧安跟着在身边,还想说什么,只听万岳亭那儿,爆发出一阵空前热烈的叫好声,掌声久久不息。 沈玉如才止住,又想哭了:“都怪你,害我错过了景昭哥哥的比赛,定然是他作出了好文章!”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那好哥哥。”萧安心里堵得慌,不惜拿出另一个他讨厌的人,“张承宇才名在外,我看是给他叫好的可能性大些。” “你懂什么。”沈玉如今晚被气得够呛,说话也不客气,“就你们万岳书院那人,哪里比得上他,他今天必是第一。” “你未免对你那好哥哥太自信了,张承宇自幼就是一路第一考上来的,他过目不忘,根本没人能赢过他。” “巧了,萧景昭也是向来第一,也是过目不忘。” 萧安只觉得她是给心上人说话,根本不顾现实,被气笑了:“要是他能赢了张承宇,我倒要谢谢他。可惜这绝无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赌就赌!” 他们要去找个观赛清晰的位置,萧安带她走到一棵参天大树下:“上去看,省得仰着脖子,累得慌。” 沈玉如在村子里长大,连河里的鱼都下去摸过,但还真没有爬过树。 萧安见她不动,蹲下来,指指自己没被她打的左肩:“踩着,上去。” 沈玉如心想,他另一边都被自己下过狠手了,也不差这一边,抬起脚,真当踩着他的肩,爬上了树。 萧安坐在她不远处的另一根枝丫上。 到了树上,她才发现果然视野开阔。 万岳亭比下面高处一截,越离得近,越要仰着头看,确实有些累,这位置虽然不是正中,却离得也不远,坐在树枝上,少了拥挤闷热,多了丝晚风徐来的凉意,低头就能看见万岳亭里的全貌。 “总算不是歪主意。”沈玉如撅了撅嘴。 因为她发现,那边第一篇文章已经都作完了,要开始第二篇了。 那边大儒在说话,还没正式开始第二篇,萧安便问她:“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人挂起鸳鸯荷包来了?” “管你何事,我爱挂就挂。”少女坐在树枝上,晃着两条腿,微微扬了扬脸。 萧安气急,却又拿她没办法,深深吸气。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那块造型奇异的玉佩来,又问:“你那块墨玉倒是好玉,为何打成那模样?” “不告诉你。”沈玉如说完,又警惕地捂住自己的东西,“你一个世家少爷,该不会贪我一块玉佩吧?” “笑话!本少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瞧得上你那怪玉?” “那就好,你要是惦记我的东西,我就把你胳膊真卸了。” 萧安嘟嘟囔囔:“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力气跟武学师父一样大,跟你那块玉一样怪。” 他说完,想起自己被划伤的手指头,凑到她面前,给她看,“那块玉把我划伤了,我还没问你要赔偿呢。” 沈玉如在朦胧的光亮中,定睛一看,还真有一道堪堪愈合的疤。 这可能是今晚她最高兴的时候,幸灾乐祸地捂着嘴笑起来:“你活该。”让他抢自己的荷包欺负人。 萧安见她笑了,心中莫名松快了许多。 台上开始作第二篇文章。 沈玉如坐在树枝上,一支手抓着旁边另一根粗壮的枝丫保持平衡,目光又一错不错地看着台上人。 每当萧景昭说出妙语,她就跟着弯了眉眼,眼中闪着遥不可及的光。 他好几次想再跟她说说话,可她看得实在太投入了,明明此刻他们两人离得更近,可是她心里眼里,仿佛自己全然不存在,只看得到那一个人。 他心里泛着不知名的涩,张了张口,她全神贯注的模样太过美好,到底不忍心打断,只得一个人靠着树枝,闷闷地看向万岳亭。
第59章 联赛8 万岳亭上, 萧景昭的表现出乎萧安意料。 在此之前,萧安见过最才华横溢的人,就是张承宇, 哪怕他不愿承认,人家也确实出口成章。 他之前格外希望能有个人出来,将张承宇比下去,别再让这家伙在台上风光。本以为这是他异想天开, 绝无可能真发生这种事,哪知今晚却像是真要实现了! 萧安收起那几分小儿女心思, 认真看起台上的比赛。 他看得真真切切,这位跟小姑娘佩一对鸳鸯荷包的男人, 几乎是不必思考就接了下一句, 速度比张承宇快上许多, 声律谐协, 用典精准, 确确实实更胜张承宇三分。 萧安不可置信,要知道,张承宇自幼受他祖父亲自教导, 大皇子意外身亡前, 是皇子伴读, 这个把张承宇比下去到底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此人师从何人?”萧安脱口而出。 “你知道他的厉害了吧?我早说了, 刚才定是在给他叫好。”沈玉如得意了,她也正看得双颊带粉,心绪激荡, “他自然是师从我们莲湘书院的先生。” 萧安:“这还用你说?” 这两人相比,他到底还是更讨厌张承宇些。 倘若忽视台上那人的荷包, 这场比赛看得当真是快意。 萧安从没见过张承宇真被人比下去,看着他从一开始的不紧不慢,到后面显然急了,比赛节奏都乱了,萧安半靠在树枝上,乐得出声。 看到了想象中的情景,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下台五位打分的大儒面面相觑。 这两天的比赛一切都很顺利,但谁也没想到,莲湘书院竟会横空出来一个这样的奇才。 一边是当朝重臣之孙、名满大盛朝的才子,一边是藉藉无名的小辈。其余人看得热火朝天,他们却是陷入了两难。 台上三篇文章作完,五人陷入了僵持。 “莲湘书院毫无疑问,定是本场第一,我三篇都给他十分。” “可是张阁老不日就要来,若是知道了这成绩……”有个大儒道,“并非是我要讨好谁,只是此子背后没有世家依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张阁老与张公子岂是这等心胸狭隘之辈?”另一位大儒道,“今日众目睽睽,我们难道还能睁着眼不如实给分么?” 确实如此,若是他们自作主张,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他们是万岳书院请来评判的,当下便硬着头皮,什么也不管,依各人表现如实给了分。 往后问起来,拿着这文章,也找不出他们的错处。 沈玉如从抓着树枝,改为微微后仰,两臂撑着枝丫上。 当她听到那边宣布的成绩,双手就离了枝丫,环成小海螺的形状,跟台下众人一起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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