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分身乏术的季云,她又想到自己眼下能多帮助一个病患,便是出了一份力。 “太后娘娘——”姜太医见四处无人时候,凑前低声道。 清颜原本正弯腰拿着药材,闻言险些将手中的药撒了一地。 “师弟,你莫不是认错人了?”清颜只觉得后背发凉,强自镇定着。 姜太医捋着胡须:“老夫虽然不才,可医者望闻问切,是基本功,若说老夫隔着肚皮能看到你肚子里是男是女,那是老夫吹牛皮,可脸上不过是敷点淤泥,在老夫面前转悠。” “老夫不瞎啊……” 清颜见这么快就被姜太医认出来了,点点头凑近。 “既然你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哀家也不必装了。”清颜笑着凑过来。 她个头高瘦,比姜太医高了一头,她低头说道:“若是哀家被皇上捉了回去,哀家就把你供出来!” 姜太医:“……” 姜太医胡子抽了又抽,抖了又抖,本想问,你出走关我屁事? 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这不是缺德是什么? 而且以他对陛下的了解,以他的残忍冷酷。 那惩罚太后的罪罚定然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倒霉的总是他们这些背锅的。 于是,姜太医掏了掏耳朵:“哎呀,这个人年纪大了,不顶用了,耳聋眼瘸啊。” 清颜虽早知姜太医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脾气。 可见他如此上道,还是忍不住打蛇尾棍追上:“哦?姜太医不是一直眼明嘴快的么?” “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大师嫂你不懂,唉,岁月催人老啊……” 说着,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 清颜笑着松了口气,就听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脸上笑容微微敛起,手下意识地摸在右手的袖箭上,刚一转身。 就和傅怀安四目相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傅大人。”清颜放下了右手。 傅怀安点头:“牛夫人。” 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将清颜和姜太医的话听到耳中,清颜故意问道:“敢问傅大人来此,有何要事?” 傅怀安脸稍微红了下,轻咳道:“如厕。” 清颜:“……” “那傅大人先行——”清颜往一旁让了让。 傅怀安颔首致谢,走到清颜身侧的时候,却不由得仔仔细细看了清颜几眼。 清颜脸上不露情绪,挑眉问道:“傅大人在看什么?”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脸:“是觉得本夫人貌美如花么?” 傅怀安闻言定住脚步,上前了一步。 他长得斯文,身材却高大,近身上前,有种迫人鼻息的气势。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不紧不慢,仿佛潺潺流水,润物无声。 傅怀安深深地看了清颜几眼,点头道:“夫人的美,的确与众不同。” “……”清颜见蹂躏不成反被调戏,被傅怀安反将了一军。 心道,这都能张嘴夸出来美。这傅大人似乎眼睛也瘸了。 眼瘸似乎,传染呐! 没等清颜开口,不远处的徐飞唤道:“大人——” 傅怀安脸上恢复了正色,微微欠身:“失陪。” 清颜抬手:“哪里,傅大人请便——” 傅怀安这才加快步伐,离开了。 保定城的第三日,虽然仍旧有死去的病人,更多的则是见好的病患。 事情似乎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清颜见识过一些传染病的传播途径,无非是接触,血液,呼吸,飞沫等等传播方式。 因此她试探性给季云提了点建议。 季云听了,告诉了商仲卿。 军中第三日,士兵倒下的少了很多。 季云在用药上的确是有几分的鬼才,明明许多看起来病入膏肓的病人,他一副药下去。 病患渐渐好转。 沈炼就是其中之一,沈炼被抬进来的时候,清颜第一时间发现了。 跟姜太医好威胁不同,沈炼是南宫烨得力的手下。 若是被他识破,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 因此,清颜见沈炼病倒睁不开眼,转身躲了开。 沈炼之前的衣服被江弯换下,身着常服,所以季云便出手灌了药。 江弯弯腰致谢时,季云随意扫过她的脸,笑容微微一滞。 “姑娘,可否请脉?”季云开口道。 江弯将手递了过去,季云掐着脉,凝神道:“姑娘这是胎中不足之症,若是好好调养,不成婚的话,或许能活到三十,平日里要切忌大喜大悲,大惊大怒……” 江弯苦笑:“生而为人,喜怒哀乐,哪里是我不想怒便心平气和,我不想悲,便天天顺遂呢?” “骨肉至亲,惨遭屠戮,贤明兄长,含冤枉死,我倒是想要平心静气,只是心做不到啊。” 季云闻言,知是无法在劝,“姑娘的病虽严重,可好好调养,也可多活些时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瓷瓶,递了过去。 江弯摇头推拒:“多谢神医慷慨赠药,只是小女求死心切,怕糟蹋了神医的好药。” “姑娘,人活着,才有希望,怎能因为将死,而放弃生路呢?” “若我的死,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她的死,本就是她复仇的一环。 她以她命为饵,引沈炼入情,以温柔为刀,凌迟他心。 她的死,亲着痛不了,因为亲着早已到了地府。 她的死,倒是可以让仇者痛,这是她报复的方式。 季云并不知晓她的计划,可他还是劝道:“姑娘,我虽不懂得你为何一心求死,但我想说,蝼蚁尚且偷生,人终究只能折磨在乎自己的人,若是那人不在乎,你便是糟蹋了你自己的身子,身死陨灭,不过是一场徒劳。” 江弯一怔,手掌摊开:“如此,那便多谢神医赐药了。” 既然她还有时间,那么就让更多的人承受应得的报复吧! * 保定城外,几架低调的乌篷马车缓缓驶来,周围跟着数十名佩刀护卫,他们各个目光炯炯,黑衣常服,看起来便是身手不凡。 马车到了城门之处停下,车帘掀开,先是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手持浮尘跳下马车,转身撩起门车帘,片刻后,一只骨节分明,白皙有力的手,搭在了中年人手臂处。 紧接着,一只明黄锦缎靴子,伸了出来。 守门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看傻了,膝盖已经快过脑子,反应过来,跪倒在地。 山呼万岁。 那人身姿挺拔,微微抬手:“众将士辛苦,平身。”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该坐在皇宫里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南宫烨!
第172章 危墙之下 保定城外,出现了陛下的銮驾,很快,军中的将领赶忙去通传长官。 接到消息的商仲卿正在听着属下的部署。闻言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谁?”商仲卿边问边大步往外走。 “何平——” “末将在。”一个中等个头的人突然出现。 “随我接驾!” 何平瞪大眼睛:“如今……保定城尚未完全安全,陛、陛下居然……”居然亲自前往。 商仲卿两步走到马前,抬头看了下正午太阳,大步上马,轻声说道:“他就是如此的人,若不是如此——” 又怎会让她心折? 所以跟了这样有能力有魄力,有决断有大义的主子。 就算被利用,被抽筋伐遂,榨干了骨头…… 她也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 她心砰砰砰地跳着,几乎是飞奔到了城门前,不等马停下马跪地,高声道:“臣,商仲卿恭迎圣上,不知圣驾亲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宽宥 臣怠慢之罪……” 南宫烨上前一步,亲自搀扶她起身:“朕也是临时起意,怎会怪你。” 阳光下,他一身明黄,胸前雕龙在阳光照射下,栩栩如生,仿佛随时升天。 而即便是要腾飞的龙,在他刚硬,肃杀的帝王气势之下,也不得不蜿蜒匍匐。 商仲卿只觉得他沉稳的声音落入她耳中。 就足够让她血液沸腾,比世上任何仙曲都要动听。 南宫烨不留痕迹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商仲卿来得匆忙,根本没换衣的时间,她身上挂着一些草药,长袍下摆,有溅起的泥点子。 看颜色都不是黝黑的,显然有些日子了,可见她显然是不眠不休多日,事事亲力亲为,办事上心,才忙得脚不沾地。 连一件干净的衣服都来不及换。 南宫烨伸出手,拍了拍她肩膀:“朕知你办事用心,可你也不是铁打的,爱卿还是要适当休息才是。” 说着,他解下了身上的大氅,很是利索地盖到了商仲卿的身上。 “陛下!”商仲卿习武之人,身强力壮,本不怕冷。出来得急,披风就没来得及穿。 “爱卿乃朕肱股之臣,国之重剑,受的起。” 区区一句话,险些让向来强硬的商仲卿落泪。 不远处的帐篷外,清颜默默地看着。 虽然她知道南宫烨御下手腕了得,最善于拉拢人心。 可看着这一幕,她不由得换位思考,若她在前面出生入死,他在后面胡吃海喝。 心理也不平衡。 保定的城也是今日才稳定性下来。 前几日尸首也是一车一车往外拉。 京城离保定虽近,也需要一天路程。 显然他出发之前并不知道保定城局势安定下来了…… 可他还是来了。 眼前的现场,面临的是瘟疫,是病毒。 它不会因为你是高官或者因为你长得帅,便高抬贵手放过你! 皇帝也不例外。 瘟疫才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坚决执行者。 她脑子里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跑出好几里地去。 这头南宫烨却是在商仲卿的陪伴下,往帐篷方向来了…… 跟随的官员并没有如城门那么多,围观的山呼万岁的百姓,也感恩戴德地被疏散走。 商仲卿见四处无人,低声说道:“陛下,您实不该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若陛下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南宫烨此时披上了陈桔准备的披风,他的车厢四季如春,他的宫殿地龙温暖。 走过来的一路,不过数百米。 冻大脚趾头… 他脚步不停,脸色不变,淡淡说道:“朕自打坐上这把龙椅,何时不处危墙之下?” 他声音冷淡,霸气侧漏:“这玉玺分量说轻也轻,说重也重。” “朕既然手持玉玺,就得对天下百姓负责……” 他并没说太多煽情的话。 话音落地,周围一片寂静,隐约还有啜泣之声响起…… 清颜一愣,这才发现虽是背人之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是有守卫可以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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