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没亮,这些尸体如同西洋镜里的钟摆一样,被风吹着来回摆动着…… 本就迷瞪的老大人只看了一眼,还以为是眼花,待看清时,不由得后退几步,瘫倒在地。 疯了! 这南宫烨是疯子! 这简直是个暴君啊,上位不正惹人诟病也就算了,手段怎么会如此毒辣…… 若是警醒武官,杀鸡儆猴也倒罢了,为何文官这左掖门也都是死状恐怖的悬尸? 咦,这些尸体为何都缺了只胳膊? 便有那心细如发的文官默不作声看了一眼,把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如今傻子都知道,今日恐怕是不能善了了,新皇上位血洗前朝,才消停了几天,竟是要来第二轮了吗? 官员们一个个面色煞白,战战兢兢地往前走着,他们甫一抬眼,便看到身着龙袍的南宫烨,静静站在御道上,他披着玄色大氅,面目沉静,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南宫烨傲然站立,俯视着众人,他慢慢走到武官身边,“朕昨日遇刺,受了点轻伤,本想罢朝一日,奈何朕又有些想众爱卿……” 说着,他走到武官张清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清泉是已故齐王提拔上来的,行伍出身,黝黑的面庞没有太多的表情。 南宫烨又走到几个人的身边,或是安抚,或是随意的聊天。 众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着。 尼玛皇上今天格外的疯,一大早的这是要做什么? 有些摸不清状况的官员心里暗自骂着,面上却不敢透露分毫。 南宫烨寒暄过后,武官身后原本站着的握刀校尉忽然上前,只见寒刀出鞘,银光乍现—— 下一瞬,温热的鲜血喷了众人一脸! 地下已经滚落了数个脑袋,武官张清泉的眼睛睁得格外的大,铜铃一般,死不瞑目! 有些胆子小不顶事的官员,两腿发软,裆中一湿,向后一撅,昏了过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南宫烨却面色淡定,他的衣角上还沾有飞溅的鲜血,脸上也有星星点点。 他微微一笑,迈着步子,一步步踩着鲜血缓缓地走了过来。 走到了文官的队伍里。 他先是和先太子党的太傅,如今的左相霍刚微微一笑:“霍相昨日睡得可好?” 霍刚视死如归地看着南宫烨,没有以往的慈眉善目,反而露出个嘲讽的笑:“回陛下,睡得不太好。” 南宫烨点头:“原来睡不着的,不止朕一人,原本昨日寒凉,朕还觉得是朕穿少了,枯坐到天明,却不想霍相也是如此,这样朕心里才好过些。” 霍刚挺直了脊梁:“到这个岁数了,有时候睡得太多了,也未必是好事,生前又何必多睡,左右死后必定会长眠。” “霍卿倒是豁达通透。”南宫烨面色不变,似乎是对他的话颇为赞赏。 就见他点点头,随意指着被悬挂着缺了一臂的刺客,“爱卿看了这些人,作何感想啊?” 霍刚缓缓阖目。 为何刺客缺了一臂,只因那一臂是要上袖箭的。 霍家虽是文臣,可当时先太子赐给了他几名高手…… 尤擅袖箭。 南宫烨手中,既有侍卫营,暗卫营,又有锦衣卫,情报消息通达,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却明知故问—— 霍刚僵着身子,嘴角微抿,一言不发。 南宫烨好似也并不指望听到他的回答。 他又走到几个文官面前,这几个人,是霍刚的徒弟,也可以算是他的亲信,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南宫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什么话都没说。 这几个人毕竟岁数小,没有霍刚沉着,有的额头渗出了汗,有的眼神闪烁,只有一人挺直脊梁,不卑不亢不闪不避。 ——薛裴光。 武皇时期,连中“解元”“会元”“状元”三元,简直是文曲星下凡的薛翰林。 “薛翰林为何不惧?”南宫烨与他正面相对,气场上,南宫烨帝王之相已然形成,无形中给人的压力巨大。 又有周遭的血腥场面,薛裴光一介书生,明明比南宫烨矮上一头,气质上却并不落下乘。 “回陛下,臣行事坦荡,无所畏惧。” 南宫烨指着被吊起的尸体,看着他:“不惧?” 薛裴光摇摇头,“陛下这么做,自然有陛下的用意。” 南宫烨看了他片刻,笑了,他上前刚要伸手拍拍他肩膀,先前他拍过的武将,头颅现在都在地上滚呢。 薛裴光却不闪不避,他气质独特,文弱中又有着一种强势,似青竹一般,坚韧不拔。 竟坦荡地受了! 南宫烨刚要走向下一人,就听薛翰林忽而问了一嘴:“听闻昨日宝相寺遇刺,不知太后娘娘可还安好——” 南宫烨原本转过大半的身子,再次转了回来。 他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薛裴光,“爱卿倒是比左相更关心太后的安危啊——”
第33章 朕守着她 “太后娘娘凤体安康,皇上龙体康健,才是百姓之福。”薛裴光如实说道。 南宫烨听了,看了一眼霍刚,如同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东方既白,旭日朝阳升起,整个大地渐渐明亮起来。 南宫烨微微摆手,文官里,刚才与他对话的几人,除却霍刚和薛裴光,剩下几个霍刚的学生,如同被切瓜般,齐刷刷人头落地。 周遭鸦雀无声,文官这头又晕过去几个。 霍刚眼看着自己爱徒命丧当场,神情颓然。 南宫烨看着朝阳升起,微微弯起嘴角,喃喃道:“天,亮了啊——” 他总算熬过了这个漫长而又冰冷的长夜。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夜是怎么挺过来的。 总要有人付出更大的代价,才对得起他先前的恐惧与彷徨! 随着朝阳的升起,那些魑魅魍魉,仿佛烟消云散,世间又是一片祥和。 南宫烨转身,陈桔递给他一只手帕,他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一步步走向金銮殿。 整夜未睡,他身子晃了一晃,却很快站定,接着,大着步子走向龙椅,平静道:“上朝吧。” 慈宁宫 角落里燃着香,榻上的清颜安安静静,南宫烨下朝就直奔慈宁宫而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姜太医在殿外守着,听到陛下驾到的时候,习惯性的身子一个哆嗦。 “如何了?”南宫烨面色冷硬,语带关切地问道。 姜太医摇摇头,为难道:“跟老夫先前说的一样,娘娘头部遭受到撞击,头为诸阳之会,五脏之精气,皆上注于脑……” 南宫烨眉头一皱:“说人话。” “不好救。” 南宫烨闻言,没说什么,开口道:“陈桔——” 陈桔立刻上前听候。 南宫烨淡淡吩咐道:“带姜太医去奉天门转转,屋子里太闷了。” “奴才遵旨。”陈桔手上拂尘微扫,左手换到右手,对姜太医道:“姜太医,请随洒家来——” 两炷香后,陈桔拽着姜太医的衣领子,把四脚瘫软的他拖回了慈宁宫。 姜太医此时满脑袋都是不断悬吊摇晃的尸体,一个没忍住,又扭头再次吐了起来。 南宫烨端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冷冷看着,“朕不知太医是喜欢软的,还是硬的。朕素来任性,向来喜欢硬的——” 姜太医点头如蒜:“软、软、软的。” 南宫烨这才舒展了眉头,微微一笑:“朕也觉得对待爱卿,还是得软着来。” 姜太医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昨日微臣给娘娘吊着命,可她毕竟是头部受创,后脑肿大,又落了水,外邪入侵,不是臣不想救……” 南宫烨闻言,也跟着蹲下了身子,他蹲到姜太医面前,与之平视:“若是好救,朕又怎会求你?” “陛下……娘娘头部肿块假以时日肯定会消退,可脑中的瘀血,不好散……若用温和方子,杯水车薪,见效太慢,若下虎狼之药,强行散淤……万一有个好歹……臣还是难逃一死啊——” 太医这个职位,有时候爬得最高的,未必是医术最高的。 给贵人治病,有时候并不是药到病除这么简单,方子要但求无过,不求有功,遇到责难方才能把自身摘扯干净。 “头部瘀血,轻则记性错失,重则身子偏瘫,若是万一口眼歪斜——” “无妨,只要她活着,朕守着。只要她能活,朕记着你的大恩!” 姜太医这才咬牙:“那微臣勉力一试——” 说着,他毅然起身,从陈桔手中接过毛笔,刷刷刷地写了方子,豪气干云,写完之后再次核对了下。 这才递给陈桔,眼看着陈桔要转身,他再次犹豫,开口唤道:“等下——” 陈桔纳闷转身,姜太医这才又觉得自己冒失了,“那个,方子要不要再让太医院的几个太医参详参详……” 南宫烨打断:“不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信你!” 陈桔立刻转身下去熬药,姜太医老泪纵横,匍匐跪地,感动道:“陛下如此厚爱,臣一定竭尽全力救治太后。” “如此甚好。” 药很快熬好,南宫烨端起,示意众人退下,殿里只剩下他和陈桔。 陈桔作势上前想要接过药,被南宫烨挥手,他立刻退到一旁:“陛下,要不要奴才给娘娘试药——” “不必。”南宫烨摇头:“此药肯定猛,你年纪也大了,怎会用你试药。” “陛下为何不让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一起参详下方子……” 南宫烨低头吹着药,缓缓道;“太医院的这群老油条,若是参与的多了,便都怕摊责,到时候左改一味药,右改一味药,方子还是那个方子,药效就大不相同。” 到时候一推二六五,人没救回不说,白白浪费了时间。 陈桔也知这群太医心里的弯弯绕,点点头,“陛下为何如此信任姜太医?” 南宫烨微微一笑,“朕并不相信任何人,只是他的软肋全部拿捏在朕的手上,若有问题,他自己一条命,恐不够赔的。他自是竭尽全力。”说着,南宫烨手上的药似乎可以入口了。 他一侧胳膊受伤,后背伤也很重,本想扶起清颜,身体却使不上劲,正皱眉,陈桔赶紧上前拿着一旁的靠枕垫着,隔着抱枕扶着昏迷的霍清颜坐起。 南宫烨低头看着眼前黑黢黢的药,二话不说入口,再次娴熟地往清颜嘴里灌入…… 陈桔心中大惊,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头。 不知过了多久,空空的药碗被南宫烨掷到一旁。 “劳什子药方,也太苦了。”南宫烨低声抱怨了句。 陈桔装作没听到,赶忙过来把娘娘放躺,盖好了被子,又乖乖退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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