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震耳欲聋 前世傅英辞拒婚后跑去灵云寺出家,自然不全是为了赌气,否则他大可以采用他的极端方式,不怕死的拒绝。他那么做,应当是顾及家人,收敛了偏执气。侯府里有他在意的家人,就像沈萩有她要保护的人一样。 他们都有软肋,便该紧紧绑在一起来对抗前世的敌人。 “所以,你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和我在一起后给与的保护。”声音清淡而又低沉。 沈萩点了点头:“我承诺给你同样的回馈。” 傅英辞笑,随后推开她站起身来,双手搭在衣襟整理了一番,头也没回走到屏风处,站定脚步。 “你着实令人讨厌。” 冷风卷进门内,伴随着喧嚣声,他沉着脸走出屋子。 傅三和傅四来不及往后看,忙小跑跟上。 沈萩捏着那枚香囊,反复思量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于他而言难以接受,毕竟两人的关系尚未稳固,贸然开口说的这般坦白,若是适得其反,想再挽回怕是要付出更大努力。 但若不挑明,他对自己始终怀疑排斥,接下来的诸事便难以推进。 沈府,傍晚用膳时,沈冒正好从宫里卸值回来。 他进门后脱去甲胄,径直绕过膳桌走向雕花铜盆架,洗了把脸忽然水淋淋地探出脑袋,“小萩呢?” 沈春黛咬着脆笋,抬头看向沈澜。 沈冒扭头:“三郎,小萩呢?” 沈澜放下碗,李氏咳了声,拿帕子擦唇替他解围:“你怎么不问问你爹去哪了?” 沈冒露出白牙:“我出宫时看到爹了,他跟兵部几位大人喝酒去了,哪里还用的着我问。” 洗干净手回到座位上,拿胳膊捣了捣沈澜,“问你话呢,小萩去哪了?” 沈春黛给沈冒夹了箸笋丝,月牙似的眼睛弯起来,柔声道:“大哥,你尝尝今日的肉末笋丝,炒的又脆又香。” 沈冒咬了口,觉得周遭气氛不对劲儿,刚要张嘴,李氏开口道:“三郎,随我来内屋盘账。” 膳桌前只剩下沈冒和沈春黛,沈春黛眨了眨眼睛,“大哥别问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澜将年前各掌柜呈送的账簿整理汇总后,另外做了份简单易懂的账目供李氏查看,他站在榻前,略微弯腰与李氏讲解各店盈亏。 李氏听了频频点头,不多时便看完半本,见沈澜还要接着讲,她便将账本合上,摆手示意他坐在一旁。 天愈发的冷,里屋窗前摆了个铜炉,烧着上好的银丝碳。蒸腾的暖意将那盆碧色菊花熏开,抽丝卷着慵懒绽放出大团繁华,微弱的光投落下来,犹如笼了层薄纱。 李氏拂着茶盏,温声问道:“小萩最近究竟在忙什么?” 沈澜下意识低头:“二姐的事,我一向鲜少过问。” 李氏笑:“咱们家最有主见便是你和小萩,她若有事大抵都会同你商量。你是个温顺的好孩子,若不方便说娘也不会怪你,只是你姐姐跟那傅世子,娘终是不放心。 娘知道傅世子的名声,虽说不该从传闻中了解人秉性,可他那般古怪脾气,哪里是小娘子的好归宿。你姐姐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很多时候思量不全,娘怕她吃亏。” 沈澜:“娘放心,今日二姐不是跟傅世子在一块儿。” 李氏松了口气,摩挲着杯沿又问:“她是跟哪家闺秀吃茶去了?” 沈澜脸色发红,闻言不吱声。 李氏一愣:“三郎,你姐姐这个时辰都没回来,难道你不担心?” 沈澜脸更红了,掐着手心小声道:“二姐她去了妙芙阁。” 李氏惊住,随即扶住额头深深吸了口气。 沈澜:“娘,二姐她定是要做正事。” “不管是什么正事,她都不该去那种地方,胡闹。” 沈萩将将回府,便被等在落英堂途中的秦管事拦住,遂跟着去了正院。彼时天色已经大黑,院里灯火通明,隔着毡帘便看到屋里同样点着灯烛,两个丫鬟从里头出来,手里端着盥洗的铜盆。 看见沈萩后,不约而同使了个眼色,沈萩便知李氏心情不佳。 沈澜吃茶吃的肚内全是水,但怕李氏迁怒沈萩,便一直坐在那儿等着,见人进来,急急走到跟前,小声道:“我把你去妙芙阁的事告诉娘了。” 沈萩:“你去扬州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沈澜怔住:“差不多都好了。” “何时启程?” “后日。” 这等关口,她还有心思问他去扬州的事,沈澜担忧着,依稀能觉出身后严苛的目光正凌厉扫来。 沈萩朝他笑笑:“回沉香轩睡吧,你还有一堆事要忙。” 沈澜:“我陪你一起...” “不用,我自己跟娘解释。” 屋内鸦雀无声,掉根针都能听见。 沈萩走到李氏跟前,便要拉她的手顺势伏在她怀里,李氏拿茶盏隔开,冷着脸不肯笑。 “娘,今夜我陪你睡?” “无事献殷勤。” 沈萩笑,旋即手脚麻利地脱了鞋子爬上榻,不由分说歪在李氏另一侧。李氏作势推她,然只用了一分力,她抱得更紧,且还手脚并用缠住李氏。 李氏鲜少生她的气,此时被缠的更是如此,轻轻拍她手背嗔怪:“你今日休想撒娇糊弄过去,妙芙阁是什么地方,你一个未出阁的闺秀跑去那里,叫人知道了成何样子,还要不要嫁人了?!” 沈萩:“我又不是非要嫁人。” 李氏听出她话里的沮丧,低头道:“怎么,不喜欢傅世子了?” 沈萩笑:“喜欢,特别喜欢。” “你今日去妙芙阁,可是为了他?” 沈萩一愣,慢慢直起身来对上李氏的目光,怔愣道:“娘是怎么知道的?” 李氏拍拍她的手臂:“你跟我们提起他后,我和你爹格外留心,那位爷镇日不消停,也着实叫人忧心。你爹回来同我说过,他刚弹劾了彭百里,彭百里是谁,那可是彭睢的侄子,他手里握着几家青楼赌坊的生意,做的都是黑心买卖。 你是我们娇养起来的好姑娘,平白去妙芙阁,不是为了他还能为了谁?” 沈萩复又趴在她怀里,眼眶温热,李氏觉出她的异样,摸着她发丝低声道:“你要嫁谁都无妨,爹娘只希望你欢喜。” “娘,我知道你跟爹都担心我,但我想要嫁给傅英辞的心很坚决。” “为你自己,还是为了沈家。”李氏出身望门,虽嫁给武将出身的沈从山,但骨子里的思虑还带有文臣的谨慎周密,她早在数月前便觉出沈萩的反常。 仿佛一夜间长大了,很多时候做事都不再同他们商量,虽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可沈萩的变化着实超出他们的预料,太过独立冷静。 沈萩仰起脸来,“咱们沈家和靖安侯府若能结成联姻,既能自保又能震慑他人。” 沈家的兵权还有沈从山父子在陛下面前的地位,在霍行登基前都是无可撼动的,这也是霍行为何非要拉拢沈家成为沈家女婿的缘由。 当前,霍行和霍辉内斗,腾不出手来收拾旁人,若在此时能趁机发展壮大,即便日后霍行斗败霍辉转头盯上沈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撬得动。 自保,不只是防御,而是时刻准备战斗。 李氏迟迟没有说话,沈萩趿鞋下床找来剪子,将那摇摇欲灭的烛火剪去一截灯芯,火苗倏地拔高。 “娘,其实傅世子人很好,真的。” 李氏笑:“我这两日准备办一场席面,邀请城中郎君女娘登门赏花,到时会让秦管事亲自登门去靖安侯府送上邀帖。不管怎样,我都要亲眼见见他。” ..... 靖安侯府收到沈家邀帖时,老侯爷正在吃粥,闻言忙从吴元载手中接过信,颤抖着看了几遍犹怕花眼看错,哆哆嗦嗦握着那纸张翻来覆去,最后叹了声:“祖宗保佑!” 吴元载大喜:“侯爷,咱们是不是得有所准备了。” 老侯爷傅光连连点头道:“自然要准备的,别慢待了人家姑娘。” 吴元载做事向来利落,出门便吩咐人去请成衣铺子掌柜登门,亲自为傅英辞量体裁衣,他又去库房挑了几顶冠和簪子,虽知道世子爷相貌好,可毕竟第一次去未来岳丈家,怎么打扮都觉得不够。 傅英辞夜里回府,吴元载二话不说便拉着他去试衣裳,他一头雾水,任凭吴元载摆弄完后,往圈椅上一靠,皱眉问:“离过年还有段时日,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吴元载喜不自胜,眯着眼笑嘻嘻道:“别胡说,是你的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 傅英辞将茶盏搁了,有种不祥的预感。 吴元载听到烛火爆出灯花,更是高兴,边给他比划衣裳和紫金冠,边说道:“沈府办宴席,秦管事给咱们送了邀帖,说是让你过去赴宴。” “我不去。” 傅英辞这几日心情不大好,自打从妙芙阁回来,他便总觉得心口发堵,春/梦也不做了,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精气神,说不上好还是不好,总之有些百无聊赖的感觉。 尤其是知道沈萩接近他的真实目的后,他便更气,他讨厌利用他的人,尤其还是个妄图欺骗他感情,哄他上船的女娘。 简直,不可理喻。 吴元载走到他跟前,略弯腰看他脸:“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我跟她根本就没关系。” 傅英辞觉得没法解释,起身便要回房,吴元载不肯罢休,追上去问:“你这语气分明不对劲儿,到底怎么了?人家是小姑娘,你不管怎样都要让着她哄着她啊,你是不是说错话惹人生气了,你得去哄!世子爷,你就是多长了个嘴,白费了你这张好脸,你...” “吴叔,我是你主子还是她是?”傅英辞听不下去,打断他的话后一脸羞恼。 吴元载顿住,少顷道:“现在自然你是...” 日后沈萩嫁进侯府便是说一不二的少夫人,到时她也是。 傅英辞打了个哈欠:“好了,回了这张邀帖,便说我没兴趣,不想掺和。” 翌日吴元载将话跟老侯爷傅光原原本本说了遍,傅光气的没吃几口饭便去院里消食。 等堵到傅英辞折返回书房取奏疏,傅光索性拖了张圈椅坐在门口,面色铁青地朝他看去,傅英辞瞥了眼外头看守的吴元载,又看向动怒的傅光,稍微软了脾气道:“祖父,我得上朝去了。” “我让吴管家给你告假,今日朝上少了你的弹劾,众官员定高兴坏了。” 傅英辞:“那我可回屋躺着去了。” 一本书嗖地撇来,他往后一躲,避开后朝傅光笑了笑:“祖父身手不减当年啊!” 傅光捶胸:“逆子!你便不能让我少操心!” “您说,我听着便是。” “沈府宴席,你去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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