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萩拨开柳枝,刚欲往外走,忽觉一道疾风,接着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拽着拉入假山洞中,后背抵在石壁,迎面便是急促温热的呼吸。 看到来人的刹那,沈萩心中涌出一阵恶心。 “太子殿下,你这是何意。”她不敢声张,压低了嗓音呵斥,“松开我的手。” 霍行不肯,脚尖顶住她的后,上身往前,面对面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她内心一般,冷冽的眸眼阴沉冷静,沈萩看了眼便知他在猜想什么。 无非是不甘心,不想承认罢了,他以为沈萩若怀有记忆必定会对自己留有余情,多少年的夫妻,怎么可能半分留恋也无。 可他看了许久,却没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着跟他如何恩爱,我知道你在气我,怪我,但你也要谅解我的不得以。我从南楚回来,孤身一人毫无助力,我需要的不仅仅是沈家,其他世家我都要权衡。但是阿沈,你要明白,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不会变,其他女人永远不会取代你。” 前世他说过这些话,可那时沈萩已经躺在床上动弹不了,她不能掌掴他的无耻,只能任凭他自言自语,阖眸假寐。 而现在不同 她抬起脚,朝他脚背狠狠踩了下去。 霍行吃痛,沈萩趁机挣开自己,退了步后想往外跑,却被霍行拦住,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唯一的出口,犹如一道屏风彻底隔开了光亮。 她就像被堵在绝路的兔子,面前的霍行成了一只狼,脾气暴躁又被惹恼了的狼。 两人互相对视,谁都不肯低头。 气氛压抑,鼻间偶尔传来花的香气。 就在沈萩看到霍行眼眸微眯的刹那,她下意识想逃,脚步刚要挪动,霍行便扑了过来,强悍的力量使得她后背撞到石壁,疼的哆嗦,抬起头,唇被含住。 霍行的动作激烈而又直接,不带丝毫怜惜,像是要同她证明自己的身份,迫不及待地侵略,占据,直到唇间漫开血迹,沈萩咬破他的舌后,他才缓了动作,却依旧没有离开。 额头相抵,呼吸绵密地喷在她脸上。 沈萩捶着他的后背,用尽全力反抗,抬起的腿被他摁在左侧,她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含糊不清间,她挤出几个字来。 “你让我恶心。” 霍行抖了下,沈萩确认他听清楚了。 因为他又低头,从她唇角一点点亲过去,额头噌着她的颈,手指拨开领口,淡淡的血腥从她的喉咙溢开,他像是只野兽,想要在此将沈萩占为己有。 得以喘息的唇咬破了,沈萩不敢大呼,倒不是怕人发现自己后说她浪荡,而是怕傅英辞难堪。 她的指甲抠破霍行的脸,在那耳垂下方留下深深的痕迹。 霍行停了动作,一面看她一面抚过脸,看到掌中的血迹后,眸光越发黑沉。 “恶心吗?”他笑,言语冷冷,“那你可知在我重伤得知你和傅英辞洞房花烛时,是何心情?” “我是他的妻。” “你不是,你只是我霍行的妻子。” 沈萩憋着火,厌恶他的自以为是。 “阿沈...” “我是沈萩,不是阿沈,我嫁给了傅英辞,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那我呢,我算什么。” 沈萩佩服他的无耻,咬牙切齿道:“你现下跟我讲这些话,萧文茵可知道?她陪了你十几年,你们二人早就苟且到一起,还想瞒着别人,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太子妃,然后继续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欢? 我从前蠢,以为你待我是真心,原就不过是一场算计,彻头彻尾的骗局罢了。” 霍行面容痛苦,他忘不了披香殿在自己面前大火焚烧的场景,忘不了沈萩临终前的那封绝笔,不到失去那一刻,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在意什么。 在他得偿所愿之时,其实他最贪恋的,无非是有个人,曾义无反顾与他在一起。 他忘不了沈萩割破手腕用血饲喂自己的场景,小姑娘明明自己都快死了,却还是颤抖着将腕子递到他跟前,笑着叫他饮下。 虽是阴谋,可她的情谊是真的。 “你便不能容下一个她吗?像你所说,她毕竟在南楚真心陪我十年,该有的体面我还是会给她的,她不会影响你我....” “啪”的一声,震得手掌都疼。 霍行停住,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沈萩笑起来:“你真无耻。” .... 傅英辞坐在凉亭里喝茶,他没有朋友,旁边坐着的官员约莫还都是看在他是沈家女婿的份上,不忍他孤独罢了。 不多时,青栀急匆匆找来,傅英辞听她说了半截便脸色一变,起身朝众人作揖,随后出了凉亭,朝门口走去。 沈萩已经在车上了,傅英辞掀开帘子便看到她略显苍白的小脸,整个人猫儿一样缩在薄衾中,露出的唇角有血迹,傅英辞的手攥了起来,额头青筋跳了几跳后,他压下火气,慢慢走进车内。 刚坐下,沈萩便钻到他怀里。 傅英辞的心,当即便像被扎了一针,他抱住沈萩,拍了拍:“谁欺负的你,我弄死他。” 他常弹劾,但不常说狠话,尤其是这般粗俗直接的重狠话。 沈萩没抬头,只是在他怀里感受他的心跳,方才在假山中时,她总有种还在前世的错觉。 那种感觉很不好。 马车快行驶回侯府时,沈萩才开口。 “咱们去潞州吧。” .... 潞州都督蒋伯渊年逾七旬,却仍未卸甲,抡起长/枪虎虎生风,走路干练,背不驼腰不疼,从后背看就像个三四十的将军。 沈萩和傅英辞拜见他时,他正在军营巡查,两人等了半晌不见他回来,便赶着马车去了营地,便见他脱去外裳,只着中衣在那调/教士兵,精健的肌肉线条明朗,举手投足间尽显武将风范。 来之前,父亲沈从山还写了信给蒋伯渊,两人曾同处当差,只是后来蒋伯渊境遇不济,一直窝在潞州没得到提拔。 蒋伯渊看过书信,倒是没说什么,与沈萩询问哪里沈从山的近况后,便将目光转向傅英辞,看了少顷,问道。 “你是靖安侯府的?” 他觉得傅英辞眼熟,却一时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傅英辞:“都督府上出过几位长史?” 蒋伯渊皱眉,心道:“没礼貌。 沈萩摁住他的手,“蒋伯伯,您别跟他计较,他惯来不会说话。” 蒋伯渊:“倒是听过傅家世子爷的名头,不过我也是纳闷,你爹怎么肯把你嫁给他,是糊涂了还是被他威胁了。” 傅英辞磨着后槽牙笑了笑,焉能听不出他话里的讥嘲。 沈萩道:“是我看中他的美貌,吵着要嫁给他的。” 蒋伯渊:“小姑娘家的,被色所迷情有可原。” 傅英辞:“有色可图总好过一无是处吧。” 蒋伯渊:“啧,靖安侯府有朝一日竟也能靠皮相度日,还真是叫老夫长见识了。” “我也是没想到您这样一位前辈,怎么就对花边轶事这般感兴趣呢?” 蒋伯渊不是文臣,自然也端不了文臣的容人,他当即抓起茶杯朝他掷了过去,茶汤溅出来,撒在傅英辞袍尾上,他浑然不觉,只轻佻地看了眼,便又抬起那双狭长的眸子,冷冷望向蒋伯渊。 肤白细腻,眉似远山,眸中映出清浅的光来,分明是俊美无俦的相貌,却因他不羁的秉性显得落拓疏离,他端坐在那儿,眸光闪了闪。 正是这一眼,让蒋伯渊兀的醒过神来。 他知道这厮像谁了。
第33章 都督府前长史之女, 阮慧君。 从前喊他蒋伯伯的姑娘,后来随着阮家衰败下落成迷,有人说她被卖去了青楼, 有人说她早就死在阮鸿筹问斩当天, 也有人说她被贵人搭救,如今就住在某个宅院里,相妇教子。 蒋伯渊再未见过她。 他不知为何会在傅英辞脸上看到阮慧君的影子,只是看着这个年轻人戾气横生的模样,难免生出几分讨厌, 就算模样像, 脾气可比阮慧君差远了。 要知道当初在潞州,阮慧君可是无数小郎君争相讨好的姑娘。, 她生的好看,温婉贤淑, 自幼跟随阮鸿筹读四书五经,经史典籍,养了副雅致清淡的性子,到哪都有成群的目光追随。 她本该有好的归宿,如果阮家没有出事, 阮鸿筹不死, 她可能会嫁给那个人。 蒋伯渊如是想着,觉得甚是可惜, 叹了声, 将目光从傅英辞脸上挪开。 沈萩察觉出他的异样, 待他安顿两人在蒋家住下后, 她拉着傅英辞的手沉声说道:“晚点你不要过去了,我自己问便好。” 傅英辞不肯:“他为老不尊的, 你自己去我定不放心。” 沈萩:.... “那你不许说话,只在旁边听,不然我不答应。” 傅英辞犹豫了少顷,见她神色严肃,不得不点头同意。 蒋伯渊有三个儿子,如今都已成家分户,只他留在潞州驻守。他夫人去的早,他也没再续弦,便守着老宅自己个儿了却残生。 他见沈萩还算礼貌,便压下对傅英辞的火气,暂且将两人让进书房中。 他书房简陋,只兵书居多,傅英辞进门后扫了一圈,便颇为嫌弃地坐下,本想开口讥嘲几句,但对上沈萩的眼神,又生生咽了回去。 沈萩径直询问起陈年旧事,倒是让蒋伯渊吃了一惊,他那位老搭档,原都督府长史阮鸿筹,死了这么多年,早就没人问津了。 且不说沈从山与阮鸿筹没甚交集,便是有,也不该让一个姑娘家过来问询,如是想着,蒋伯渊的目光挪到傅英辞身上,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又想起阮慧君来。 “我知我们夫妻二人唐突,但事情关乎我夫君弹劾赵刺史一案,陛下虽已着刑部启动查案程序,可有些事刑部官员不便探查。我夫郎弹劾并非空穴来风,若不是牵扯过深,我们也不会贸然叨扰,还请蒋伯伯谅解。 赵刺史为官如何,在潞州没人比您更清楚,我夫郎所书是否属实,蒋伯伯应当有自己的判断。若您相信我们夫妻二人,还请您看在我父亲还要我们诚心诚意的份上,将自己所知尽全貌告诉我们。” 她言辞恳切,又有种不容置喙的决绝。 蒋伯渊思量少顷,问道:“为何要弹劾赵赫,他的资历并不比你爹浅,换句话说,若他上折子与陛下陈情,陛下是会给他面子大事化小的。” 言外之意便是此事很容易竹篮打水。 “那是后话,我们只问前程。” 蒋伯渊笑:“你这气度的确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 沈从山比他小十几岁,两人算得上忘年交,沈从山肝胆豪气,眼前这个小姑娘虽不像他那般粗鲁,可神采镇定,形容端庄,一言一行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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